此時,師父站了出來,「老夫倒是有些興趣,方才我給四人把脈,脈象顯示,四人是中了奇毒,被迷惑心智,這井中之物若是不除,將來成就氣候,也是為禍一方,今晚我等到此,乃是天意,當順勢而為,也是全了這一番造化,將來陰曹的功名冊上也該添上一筆。」
雖然是新社會了,但久在湘西山野跑貨的馬幫也是很信這些因果循環之說。
阿黑問道:「馬道長有幾分把握?」
師父微笑道:「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阿黑叔聞言,又看看眾人。
舟車勞頓,前半宿又和殭屍鬥了一場,馬幫早就是人困馬乏,沒了爭鬥之意。
不過阿黑也不願在我們面前墮了志氣,於是放言道:「都給老子打起精神,想我竿兵先祖,自大明武宗以來,連年征戰,保家衛國,供奉戚元帥之靈位,從來不懼生死,如今這鄉野之地,不過是些山精野怪,何足畏懼!!」
眾人被阿黑一吼,也是抖擻精神。
雪格當即道:「鍋頭的話都聽見了!?還不挪開石板,我倒不信,底下還能封著井龍王不成!!」
立馬有五個壯漢站了出來,合力挪開巨石。
井口一開,一股臭氣湧出。
等了片刻,待山風倒灌吹散臭氣,眾人才點起亮子,圍了上去。
只見井闊四尺有餘,裡面的水當是不能用了。
我探頭往下看去,也有七八米深。
水面之上卡著一樣東西,好像是個空了的龜殼。
「師父,您來看看,這什麼情況?」
我連忙叫來師父。
師父只看了一眼,便雙眼放光,叫我們找一塊肉來。
趁著雪格叫人去找肉。
我問道:「師父,這莫非是烏龜成精了?」
師父笑而不語,片刻後,說起一件往事。
他年輕時在南方活動的時候,有一次跟著漁民到長江上打漁。
有一次一網子下去,捕上來一隻六尺多長,脊背極寬的怪物,頭似蛇,爪似鷹,趾間有肉蹼,好像是一隻大水蜥。
有經驗的老漁民說,這是水裡的王八活得年頭太久,吃了水下的奇珍異寶,或是有了什麼奇遇,修成氣候,導致身內骨骼發生變化,得以褪去本竅。
不過這種蛻殼龜渾身血液有劇毒,唯獨龜殼可以入藥,能肉白骨解百毒。
我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東西作怪。」
此時,那個小夥計拿來了一塊臘肉。
師父讓人拿來了鉤子把臘肉掛上吊下去。
大概等了十幾分鐘,井上繩子猛地往下一頓。
我們立馬用力拉動繩索。
底下那東西掙扎的很厲害,力氣不小。
我們五個人溜了它半天,才把它從水裡吊起來。
果然是一隻五尺多長的大水蜥似的玩意兒。
此物伸長了脖子咬住鉤子往肚子裡吞,死也不撒口。
雪格眼疾手快,立馬拿網子把那東西罩住。
這東西也是兇悍,到了上面還想咬人,讓兩個夥計拿石頭壓住才趴在地上呼呼喘氣。
師父看了看它的眼睛,泛著一股猩紅的光芒,「這孽畜吃過人,不能留!」
雪格聞言立馬抽劍要砍,卻被師父攔下。
「不能用刀劍,此物身藏劇毒,沾唇則亡,若是濺到身上,就會起肉芽,一直長到骨頭上,一輩子也除不掉。」
這東西最後也被我們燒掉。
那個龜殼被我們打撈起來,砸開幾份,馬幫拿一塊,沐風分了一塊,我和師父一塊,秦子嬰拿了一小塊。
當夜再也無事發生,過了兩個小時天光大亮。
我們便匆匆收拾上路。
第二日是關鍵的一天,這一天有三個關隘要走。
盤蛟江。
猿愁峽。
登雲梯。
先過盤蛟江。
此江與湘西境內大部分水系都一樣,出自長江,湘西有十萬大山,大大小小的河流也有千百條。
這條盤蛟江和江城寨的白龍江同宗同源,乃是湘江支流。
只不過盤蛟江卻極為險惡,一年四季水流湍急,陰晴不定,說漲水便漲水。
因為江道蜿蜒曲折,流勢湍急,上空看去好像一條蛟盤在山下,故而得名。
我們要過江的地方,是一處彎道,由於地勢起伏,盤蛟江沿江百里之內,此處的水流還稍微緩些。
但也是濤怒浪猛,尋常人下去,縱然有再大的水性也讓卷下去,連屍首都找不見。
鐵山馬幫之所以橫行湘西兩百年,當然有其過人之處,別人敢走的路鐵山馬幫走得,別人不敢走的路鐵山馬幫也走得。
隊伍來到江邊,我看著這奔流不歇的盤蛟江,也不禁咽了口唾沫,兩岸延伸百里,放眼望去,不曾有一座橋樑,這麼多人馬怎麼過得去呢?
阿黑看出來我的擔心,叉腰笑道:「小江兄弟休要害怕,要過此江,只要一條龍王索就行!」
我問道:「阿黑叔,啥叫龍王索?」
雪格聞言笑道:「你會知道的,弟兄們!抬龍盤!」
「是!」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兩個個漢子應聲出列,然後朝著江邊一個石頭堆走去,把上面的石頭搬下來。
走近我才看清原來那些碎石頭下面乃是一副絞盤。
馬幫夥計揭開雨布油紙,轉動絞盤,兩條小臂粗細的繩索從水中升起,又有人拿出兩個生鐵鑄就的掛鉤掛在上面。
我們幾個外人在一旁看的不住點頭。鐵山馬幫果然有些手段。
阿黑氣定神閒,朝隊伍里說道:「鑽江鰲。」
一個一米八五上下,赤膊上身,露出赤條條,白花花一身精肉的漢子站了出來:「在!」
那漢子赫號鑽江鰲,必然是有浪裏白條的本事,只見其後背滿是一副紋身,繡的是一條龍鬚鰲魚在水中騰飛越過龍門的場景。
不知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手藝簡直出神入化,鑽江鰲一動,那文身也跟著動,龍鬚鰲魚好似活了一般。
鑽江鰲當著眾人的面,走到江邊,褪去衣物,一個猛子扎進了江里。
看得我心驚,這盤蛟江水流湍急,他怎麼也不扒著繩索,就這麼跳下去了,這還不壞了性命?
孟陽看出我們的疑惑,便在一邊一副等著瞧好戲的模樣神色,說道:「諸位不必擔心,有道是:從來天下士,只在布衣中,這位兄弟本不是湘西子弟,祖上乃是海邊龍戶出身,休說是區區一條盤蛟江,便是到錢塘大潮之上,也做得搏沙擊浪的買賣。」
果不其然,孟陽話音剛落,下水的鑽江鰲就破水而出,在激流之中恰似如魚得水,不多時便上了對岸,將對面隱藏起來的絞盤也翻了出來。
就連師父也不由得稱奇:「天下之大,多有異士。」
此時這邊的馬幫眾人開始忙活起來,先是送去五個人。
又給馬匹騾子解下貨物,然後都套上繩套掛在鉤子上。
一次運兩匹馬,兩岸各六人,十二個人轉動絞盤,加上馬匹自身慣性,不消七八分鐘就能抵達對岸。
馬幫運送的頻率是有講究的,先送兩匹騾馬,再送五個人。
如此循環往復,很快就輪到了我們。
孟陽讓夥計給我們跨上竹簸箕,掛上鉤子,用力一推,就到了江面之上。
繩索離著江面只有一米六幾左右,人掛在上面,腳下就是奔騰不歇的盤蛟江,好賽御風而行,踏浪而去。
不過盤蛟江雖險,但比不上黑竹溝里的龍橋,我們倒也沒有什麼懼意。
大概兩個多小時之後,所有人馬貨物都渡過了盤蛟江。
此時鑽江鰲又是一個猛子扎到了對岸,把絞盤重新藏好,又返回這邊。
在這盤蛟江里遊了三趟,可他偏偏臉不紅氣不喘,比逛大街還輕鬆。
此時沐風說道:「幹嘛不修一座橋,這繩索來回折騰,不覺得麻煩嗎?」
我笑道:「沐少,這就叫江湖訣,倘若修了橋,豈不是誰都能過來了,這天險形同虛設,馬幫也就沒了飯碗了。」
喜歡神霄伏鬼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7s 3.692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