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聽見了我們對話,說道:「江兄弟所言屬實,不過說起來,縣政府已經在規劃修橋開路的事情了,怕是要不了四五年,這些天險都會變成旅遊景點。」
此時我們正行至一段山路,我回頭望去,一時難以想像,在如今飛船進入外太空,潛艇探索深海溝的年代,在千年古道之上,還有一群這樣的馬幫,用最原始的方式過著祖輩的生活。
不過也許要不了幾年,隨著現代化基建的發展,馬幫最終也會被時代所淘汰,這種日子最終只會成為老人口中的回憶,最終成為歷史書里的幾段乾癟的文字。
我回頭去看師父,他看著這一場景,神情顯得有些落寞,雙眼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秦子嬰路過我身邊,苦笑道:「別看人家了,你我又能好到哪裡去,趕路吧。」
我被秦子嬰的話觸動,也大抵明白了師父是有些物傷其類,道門衰落是事實,自從門檻降下來之後,拿證的弟子倒是很多,真正能傳承的,少的簡直可憐。
我們這一代往後,還有多少人願意學,還有多少東西能往下傳,只有天知道。
當年北七真成道之後,上得玉皇金殿,各個敕封,唯獨邱祖不肯謝恩,三官大帝喊邱祖起身謝恩。
邱祖垂泣曰:「後世修行學道之人,如臣受那百千萬劫而不改初心者,萬中難選一也。」
我搖搖頭,跟著隊伍上了山,行至半山腰,砍倒了一片蟒藤,開出一條道路,眼前赫然是一片直上直下的懸崖,滿是青苔細藤,不見刀劈斧鑿的道路,更無一個繩索能夠攀登。
我抬眼看去,喃喃道:「莫非這就是猿愁峽?」
阿黑道:「不錯,要去九龍溝,必過猿愁峽,這道天塹,相傳是當年蚩尤先祖試斧所留。」
我抬頭看了一眼,這面懸崖高逾百尺,人還能用繩子爬上去,這馬匹騾子怎麼辦?
孟陽笑道:「江兄弟可要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
「我聽沐老闆說你怕高?」
「這· · · 」
「哦?」
秦子嬰四下環顧一圈,發出疑惑的聲音。
「這四處不見棧道,也不見絞盤腳架,更沒有懸空之地,難道你們會法術?」
「哈哈哈哈哈。」
隊伍里鬨笑起來。
兩個手腳麻利的夥計立馬跑到了懸崖之下。
我這才看見,在成片的灌木叢還有倒懸下來的蟒藤雜草之後,赫然是一個洞口,可容納單騎通過。
那洞口極為隱蔽,要不是知道的人,其他人來了,不一定能找得到。
沐風道:「這洞口雖然隱蔽,但也不是多難找到,難不成其他的馬幫都是睜眼瞎?」
孟陽聞言氣昂昂地說道:「沐老闆所言,恐怕也是諸位的疑惑,不錯,這洞口不難找,雖然是我們鐵山馬幫三代人花了四十年時間才鑿穿的,其他人要是花點時間也能找到,但真正的關隘是在後面!」
說話間,阿黑等人已經押著馬匹進入山洞。
山洞不長,走了十幾分鐘就到了盡頭,然而我剛出山洞,就有一股山風颳了過來,睜眼一看,我們所站之地,是半個足球場大小的石台懸崖邊上是一副一人合抱粗細的銅柱,上面纏著幾條鋼纜。
我咽了口唾沫,問阿黑道:「鍋頭,這纜車的車呢?」
阿黑笑道:「這苗疆腹地,終年不見人煙,最近的寨子也在八十里外,哪裡有人搞來那鐵盒子車,再說了,也運不上來啊,人和馬掛上鐵鉤,一路滑過去!」
猿愁峽的纜繩分三個方向,分別抵達三個山頭,據雪格說,這三座山頭是去不同的寨子的,比起尋常馬幫要花七八日才能走到,鐵山馬幫只要一閉眼一睜眼,頃刻就到。
說話間,阿黑已經將鋼鉤索套披掛身上,然後把鉤子往上頭一掛,腳一蹬,借著落差的慣性,嗖的一下滑了下去,沒入了雲霧之中。
過了片刻,對岸一聲清脆響亮哨子聲響起,馬幫眾人歡呼。
雪格叉腰說道:「都警醒些,再過去幾個幫鍋頭,剩下的人把馬匹顧好,三扣三索,半點不得馬虎!!」
「是!」
「知道了!」
不多時,馬幫的人已經過去了大半,騾馬貨物也全部安全通過。
這時,孟陽過來叫住我們。
「馬道長,這索道危險,要不我帶您過去?」
師父呵呵一笑:「不妨事,老夫不怕,倒是我這蠢徒,天性畏高,要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著話,師父已經一馬當先順著索道下去了。
沐風和李士禹也從我面前走了過去。
秦子嬰這小子也恐高,不過沒有我嚴重。
本來我們倆打算搭夥過去。
結果好巧不巧,這時候阿娜過來了,她看向秦子嬰:「你不走?」
秦子嬰看了看一臉懵逼的我。
我靠,自從來了湘西之後,阿娜就沒怎麼搭理我,包括師父她都愛搭不理的。
反倒是跟秦子嬰還有幾句話。
難不成這兩個狗男女勾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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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嬰這傢伙屁顛屁顛就跟過去了。
不等我反應過來,兩人已經過去了。
現在就剩下我跟孟陽。
我一咬牙一跺腳,套上了安全繩和鐵鉤,閉著眼任由孟陽帶著我飛渡猿愁峽。
等到了對岸,秦子嬰一把將我和孟陽接住,我雙腳沾地之後,才長長吐了一口濁氣。
然而此時,更加駭人的事情發生了。
隊伍里有幾個人開始抱著大樹石頭,不住的嘔吐。
開始我以為是他們也被這飛渡之險嚇著了,但很快我發現不對。
嘔吐的人除了沐風帶來的人,還有馬幫的夥計。
而且幾人是呈噴射性嘔吐,就像腦袋遭受重擊之後,顱內壓升高所產生的嘔吐現象,無法控制。
阿黑作為馬幫首領,自然要過去查看,但卻被雪格叫住:「別過去!都別過去!」
言罷,雪格緩步靠近幾人,用短劍撥開了幾人的衣服。
衣服下面的身體讓我也不禁泛起了噁心。
中招的一共五人,五人的身體上都起了大片的水泡,輕輕一碰,水泡破裂,裡面就會流出綠色的膿水,伴隨著一股食物變質的腐臭。
雪格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連忙收了短劍,後撤兩步:「草鬼!」
苗疆之地,將「蠱」稱為草鬼,而會蠱術的,多是女人,稱為草鬼婆。
雪格就是由草鬼婆收養長大的,會些蠱術。
湘西境內,對於蠱,那是談虎色變,這也是為啥雪格在馬幫里地位這麼高的原因之一。
阿黑湊到雪格跟前,臉色也不大好看:「能解嗎?」
雪格沉吟片刻,從後腰上取下一面牛皮舊鼓,上面栓了很多鈴鐺,掛了很多彩結。
雪格旋即拍打起手鼓,很快,地上的五人開始發出痛苦的呻吟,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從他們身上的水泡里爬出來上百條大大小小的肉蟲。
這些肉蟲聽到鼓聲之後,紛紛掉在了地上,身體蜷曲扭動了幾下之後就死了。
本以為鼓術就這樣被破了,但誰知道雪格說道:「都別靠近,你們去點一堆火,找艾草,馬糞,黃豆。」
說著話,幾個夥計就去準備東西。
雪格小心翼翼地上前,左手拿一串鈴鐺,輕輕一晃,一個中招的夥計身子就痙攣一下,好像體內的肉蟲沒有除乾淨。
隨著雪格晃動鈴鐺的頻率越來越高,這個夥計的神色也越痛苦,而且我發現在他的皮膚下面,有一個長條形,大概二十多公分長的東西正在緩慢地向上移動。
雪格不斷引導著那東西,直到爬到了夥計的腰間。
雪格眼疾手快,左手一下捏住了皮下的肉蟲,緊跟著右手短劍一挑,劍尖從皮肉之下帶出了一條血紅色的肥嘟嘟的肉蟲。
因為害怕把蟲子揪斷,雪格還找了個小樹枝,一點點把肉蟲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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