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禁區降臨以來,海洋便成為了禁止人類踏足的禁地之一。
在那一望無際的海面之下,隱藏的是全然未知的危險領域,活動禁區,異變生物,詭異地域……沒有人知道到底隱藏著多少危險。
很早就有傳言稱,曾有人在海中看到過龍的蹤跡,儘管只是一道若隱若現的影子,甚至在更久遠的從前,禁區尚未降臨的那段時間,類似的傳聞便屢見不鮮。
雖然從未有人把龍是否存在太當一回事,但人們心中依舊保持著對龍這一生物的憧憬。
正因為如此,在看到眼前這顆碩大無比的龍頭時,楊依依幾乎無法形容心中的震撼,不過一想到它剛剛一口氣吃了那麼多屍體的樣子,心情頓時又變得忐忑起來。
不管是不是龍,這東西說到底跟那些殺人的禁區生物沒什麼區別,甚至更危險也說不定。
只要別吃她就謝天謝地了……
「別看我,別看我……」
楊依依縮在白墨身後,把帽檐用力往下拉,擋住自己的眼睛,看都不敢看那顆龍頭一眼。
龍嗎……
這地方居然會有龍?
白墨凝視著眼前的碩大龍頭,儘管二者相隔有一段距離,對方的吐息依舊能夠不斷噴打在他的黑袍上,使得黑袍獵獵作響。
值得一提的是,龍頭的吐息並不灼熱,反而異常的冰冷,猶如陰冷的夜風,摻雜著濃郁的血腥味……以及一股澹澹的死氣。
「你認得我?」
白墨看得出來,這傢伙的視線雖然在他和身後那個女人身上不斷遊走,似乎有些狐疑的樣子,但最終打招呼的時候卻是看著自己。
說話間,他再次拿捏出『最可怕禁忌』該有的氣勢,毫不畏懼的與龍頭對視――
他並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惡意。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下一秒,龍頭沉悶的聲音再度響起,震耳欲聾,楊依依忍不住捂住耳朵。
等我?
白墨心頭一動,他雖然和龍打過交道,但卻不記得自己認識這樣一個傢伙。
而他身後的楊依依就沒那麼澹定了,心中簡直是驚駭欲絕――這傢伙居然認識這麼可怕的一頭龍,吐口氣就能把屍體蒸發的怪物……
難道他真的是什麼大人物不成?
不過這頭龍的腦袋都被人給砍下來了,混的只怕不怎麼好的樣子……
她胡思亂想之際,白墨平靜的聲音在正前方響起:「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
龍頭湛藍的豎童轉動,目光和冰冷的吐息一同落在他身上。
「不認識。」
凝視片刻,龍頭髮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在白墨身前颳起一陣腥風,冰冷刺骨:
「原來如此。」
不過看他那閉眼思索的樣子,似乎並不打算將「原來如此」的內容告訴白墨。
白墨看起來也不在意,而是平靜問道:「是你把我們帶到這個地方來的?」
「我可沒那個本事……」龍頭髮出低沉的笑聲。
頭顱顫動,金屬碰撞的聲音陡然響起,白墨這才注意到,在龍頭的脖頸位置穿插著許多根粗大的鎖鏈,拉得筆直,深深陷入血肉之中。
或許是歲月太長的緣故,鎖鏈已經和血肉長在了一起,一些粗大的血管攀附在鎖鏈之上,觸目驚心。
「……階下囚罷了。」
龍頭低沉的吐出幾個字。
白墨看得出來,這些鎖鏈已經深深刺入了這頭龍的頭骨之中,龍的生命力很是頑強,可光是憑藉這樣一顆被鎖住的腦袋就能活到現在,
不難想像這頭龍全盛時期有多麼可怕。
然而即便是如此可怕的一位存在,也依舊被人困在了這裡,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階下囚嗎……既然是階下囚,那剛剛那些屍體怎麼回事?」白墨突然眯起眼睛問道。
龍頭聞言有些錯愕,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猶如不斷響徹的雷鳴,使得整片空間都在跟著震動。
「食物罷了,畢竟我也是要生存的。」
半晌,它的笑聲終於停歇,吐出一口帶著濃鬱血腥味的吐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各種屍體落在我身前,不過主要是人,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選擇吃掉它們。」
「你覺得我會信嗎?」
白墨對此半信半疑,詢問道,「堂堂龍族,會淪為被人圈養的家畜?」
「家……家畜?」龍頭呆住了。
「不得自由,靠人投食,這不是家畜是什麼?」白墨毫不委婉,聲音冰冷如刀。
聽見這句話,龍頭先是迷茫,隨即目光陡然變得無比兇狠,氣息變得無比可怕,彷佛能凍結一切――
白墨的話似乎觸及了它的逆鱗。
然而當它那冰冷的視線落在白墨身上時,眼神又不由變得冷靜,只是重重的錘擊了一下地面。
空間短暫的地動山搖,它的所有的怒火最終只是變成一聲嘆息。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給龍族丟臉了。」它的聲音彷佛蒼老了許多。
當聽見這句話的那一刻,也不知道為什麼,楊依依心中對這頭龍的恐懼莫名少了很多,相反還多了些許憐憫。
她從這頭龍的話語中感受到了濃濃的悲傷。
白墨自然不可能和她一樣同情心泛濫,他始終堅信一點,但凡與未知存在相處,就絕對不能全然相信對方的話。
他毫不否認,為了達成目的,自己同樣可以成為一個滿嘴謊言之輩。
他不知道這頭龍為什麼對他態度友好,只是問道:「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傢伙才能把你這樣的存在困在這種地方?」
龍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他說了,不能告訴你。」
「他是誰?」白墨微微挑眉,「還有,『不能告訴我』是什麼意思?你們為什麼都認得我?」
「你的問題太多了。」
「關於你身上的某些事我同樣很感興趣,就連我也是今天才隱約有所明悟……那傢伙沒有騙我,你居然真的來了。」
龍頭藍色的眸子之中倒映出白墨的身影。
「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問題。」白墨平靜開口。
這傢伙分明就是在故意迴避他的問題,他怎麼會看不出來?
儘管他此刻沒有任何力量,身上依舊可以散發出令人畏懼的上位者氣息。
這讓縮在他身後的楊依依不由打了個寒顫,偷瞄了一人一龍兩眼。
這兩個傢伙都好可怕,她現在每次只敢問候白墨的祖宗十八代一次了……
「想清楚,現在的你可沒有資格這麼和我說話。」
龍頭張開嘴,嘴中尖牙密布,猶如一個巨大的黑洞,隨時能將白墨吞噬。
他的聲音雖然平和,可語氣中的威嚴同樣讓人令人膽寒――這是龍威。
「說什麼現在過去……」
白墨微微挑眉,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難道你見過從前的我?」
「誰知道呢……」
龍頭髮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笑聲,似是自語般的說道,「不過如果真的是我所想的那樣的話,好像確實有希望……」
白墨偏了偏頭,嘆息道:「如果你認識我的話,那就應該知道我不喜歡打啞謎。」
「啞謎?」龍頭咧開嘴,「我怎麼聽說這正是你最喜歡的東西?我和你們背負的……可是同一套『戒律』。」
此言一出,白墨目光瞬間一凝。
兩人一言不發,空氣變得無比死寂。
當初制定計劃的時候,為了絕對的安全起見,白墨和獨字團以及其他重要參與者共同制定了一套戒律,並背負在每個人身上。
戒律簡單來說就相當於一份契約,又不止如此,猶如利劍一般懸掛在每個人頭上,為的就是防止泄密。
思緒迴轉,白墨眸光微動。
他可不記得當時共同背負戒律的傢伙當中有龍的存在……
他想了想:「你是覺得現在的我失去了力量,所以才沒法對你身上的戒律進行探查了嗎?」
語氣格外平澹,他竟是直接挑明自己現在失去力量的事實。
要知道哪怕這顆龍頭受到了鎖鏈的封鎖和束縛,但只要它想,依舊可以輕而易舉要了他和楊依依的命。
龍的身體強度很高,遠超人類這種孱弱存在。
面對白墨的問題,龍頭的湛藍眸子微微眯起。
它沒有回答,只是澹澹吐出一個字。
「符。」
「什麼?」
「符,你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是因為你們身上有一張特別的符。」
白墨愣了一下,突然想到楊依依身上就有一張特別的符咒,而要不是因為那張符咒,他最開始也不會關注這傢伙。
楊依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二話不說就將身上最特別的那張符咒掏了出來,放在白墨手中,生怕那頭龍找自己的麻煩。
她低聲提醒白墨:「這是我撿的。」
說完又把身子縮了回去。
白墨沒有追究她的撒謊,接過符咒隨意看了看,這才意識到在密室時為什麼只有楊依依一個人察覺到了異常,原來是因為這張符咒的原因。
也就是說……這張符咒其實是一把鑰匙,能夠通過開啟通道,讓密室里的人見到這頭龍?
可這有什麼意義?
他和楊依依的見面本就是不確定的,在此相遇,這是偶然;
楊依依之所以會來營地,也不過是遭到了白墨的慫恿,這才被迫來到這裡,這也是偶然;
至於楊依依身上為什麼剛好就有這張特殊的符咒……
想到這裡,白墨眸光收斂,不再思索。
當巧合多了,一切自然也就不再是巧合。
而且聽這頭龍剛剛話里話外的意思,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到來……
這種熟悉的即視感,倒是和命運那傢伙的作風很像呢。
不對。
白墨暗自搖頭。
就算命運那傢伙還活著,也不可能看得到這裡的未來,他無法觸及更遠的命運,當然也預料不到此刻。
而且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心裡卻很是清楚,手裡這張黃紙可是自己的符咒啊……
結合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白墨心中有了另一個想法。
「你見過我,對嗎?」
「嗯。」龍頭沒有隱瞞,澹澹發出一個鼻音。
「你也見過這張符?」白墨揚了揚手中的黃色符紙。
「沒見過。」
龍頭平靜道,「不過我知道,『如果有人能在這裡見到我,那他手裡一定擁有一張特別的符,而那個人大概率會是你』――」
「而只要你將手上這張符咒點燃,就可以將我從這漫長的折磨中解救出來。」
鎖鏈聲響起,它看也不看那張符紙,豎童收縮,只是死死盯著白墨的眼睛,目中沒有哀求,也沒有痛楚。
四周空氣漸冷。
「解救你……」
半晌,白墨平靜的聲音響起,「不要告訴我,困住你的人是我。」
龍頭不置可否,澹澹道:「既然你來了,我只想尋求一個解脫。」
「可據我觀察,你本就活不了多久了。」白墨看著它的眼睛。
「對於我而言,儘快死亡才是最快的解脫。」龍頭平靜道。
「自盡並不是一件難事……比如不吃『食物』,你早就可以做到死亡。」
「那是因為我一直沒有等到那樣的契機。」龍頭吐出一口氣,「而現在,我等到了。」
沉默片刻,它繼續說道,「我所在的時代已然覆滅,無論怎麼躲藏都逃不掉,淪為被人圈養的家畜。我苟延殘喘至今,只為了一件事――」
它與白墨對視。
「――找到希望。」
儘管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白墨卻似乎有些理解對方的心情。
他沉默片刻,問道:「所以,你找到了嗎?」
他自己如今也只是在不斷嘗試,孤獨前進至今也只是找到了變數,遠談不上看到希望。
「這倒沒有,不過這是第一次,我走到了一個確定的未來。」
是指今天看到我的事嗎……
「未來是不確定的。」白墨搖頭道。
「是啊,不確定的。」龍頭的聲音中似乎摻雜著笑意,「但我終於理解了那傢伙說的話――即便是不確定的未來,也可以由我們自己決定。」
白墨第一次愣在原地,似乎想到了什麼。
「等等……你之所以努力活到現在,就只是為了看看未來是否和預期中的一樣?」
他看著對方僅剩的頭顱,以及和與血肉連在一起的鎖鏈,突然沉默下來。
「沒錯,不然我怎麼會放心把我的一切託付出去?」
身後楊依依完全聽不懂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麼,她只覺得這是一個高深的話題。
良久,龍頭臉上的笑意收斂,對白墨認真說道:「你現在的狀態很虛弱,而且還有一樣重要的物品需要恢復。uu看書 www.uukanshu.com 」
很了解了解我的情況啊,果然……
白墨平靜道:「我正在想辦法。」
「你的辦法太慢了,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
「龍渾身是寶。」
白墨打量它片刻:「可你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腦袋了。」
「這正是我接下來想說的――我的身體被鎖在外面,作為守衛用來看守我,每當我決定出去的那一刻,它就會復甦過來,吞噬周圍的一切,包括我。」
什麼玩意?身體和腦袋還會打架?
楊依依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閉著嘴巴不敢出聲。
白墨想起了地下通道中地板上那些鱗片,心中有了些猜測,不過直覺告訴他,這頭龍只怕不只是想幫自己那麼簡單。
「需要我怎麼做?奪回你的身體?」
不多時,白墨和楊依依兩人出現在了另一條黑暗小道上,也不知道通往何處。
「那個……你們剛剛到底在聊什麼,我怎麼完全聽不懂?」
忍了許久,楊依依終於忍不住詢問,也顧不上這傢伙的祖宗十八代了。
白墨正在思考,聞言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楊依依心中惱怒,心中再次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而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會告訴自己的時候,卻聽見對方開口了。
「你很快就會懂的,只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你可能又不想懂了。」
她愣住了。
「走吧。」白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帶你看看龍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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