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耀這一舉動,讓在場之人皆是一愣。城樓上的沈冬素想的是,行禮行得這麼痛快,這是一點都不想跟她為敵啊!
龐先生則是鬆了口氣,憑陳欽差這態度,今日最多死個陳方,不至於引發北方士族的圍攻。
月見則是很失望,打不起來了,只殺一個陳方,太不解氣了。陳星耀果然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麼膽小怕事!
而陳方等人則詫異的是,陳欽差這是何意?為何要向凌王妃行禮?
陳方還怕陳星耀不了解現在的狀況,把手中的繩子猛地一拉,甲四差點被帶得跌倒。
陳方指著一身血的甲四對陳星耀道:「大人是不是不知內情?現在是凌王妃要向本公子道歉!」
這時他聽到背後傳來女子的聲音,回頭一看,竟然是陳落雪在勸她大哥:
「兄長快走,萬不可為陳方助陣!」
陳方真被陳星耀的態度弄出一肚子火氣來,他不敢動陳星耀,難道還不敢動這個陳落雪嗎?
猛地轉頭,滿臉猙獰地看向陳落雪,大手一伸,一把揪住陳落雪的衣領,怒罵道:
「賤人,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這個扒光了送到凌王床上,他都不要的賤人。」
「只能舔這農女臭腳,現在還敢對本公子行事指指點點,誰給你的膽子!」
陳落雪之兄陳黎,本來還在觀望,他一來就發現,這幽州的情況跟父親所認知的差距太大。
應該說出乎所有人的認知,都覺得凌王遠征,留守的凌王妃應該會低調行事,絕不敢跟北方士族發生衝突。
可這兩個月,幽州城絲毫沒有緊閉城門,低調行事的打算。凌王妃先是大張旗鼓地向士族要書,說要建萬書閣。
又勒令各州城修路,看樣子是要將幽州的路修得四通八達,這哪裡有一分低調的模樣?
再說這陳方,其實他來幽州的時候,士族大家都是知道的。在這北方,沒有哪件事能瞞過士族。
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樣,就讓他去試探一下凌王妃的態度,若真有機可乘,他們也要早做打算。
畢竟凌王三、五年都不可能回來,幽州這麼一大塊肥肉在前,你不啃一口,就被別的士族啃光了。
但是此刻,看著那雄偉的城樓,看著一身銀甲的凌王妃,看著那巨大的投石機,那訓練有素的幽州士兵。
看著凌王妃那冷漠的眼神,陳黎本能地覺得不對勁,這哪裡是像要和解,要跟陳方道歉的模樣,這明明是,要殺人的表情!
來助陣陳方,是因為陳家旁枝同氣連枝,並且是陳星耀派人通知的。他津州陳家若不派人來,不光得罪了濟州陳氏,還得罪了陳星耀。
他父親思慮再三,決定派他來,也不帶太多人,就帶一百個護衛。
因為知道陳方是什麼樣的人,父親直言不諱,只聽陳欽差的,不要理會陳方。
沒想到這陳方如此不識好歹!竟然對落雪動手,你真當我津州陳氏,是泥捏的不成?
他飛起一拳砸向陳方,陳方險險一避,將陳落雪重重地往陳黎懷中一推。
陳黎接住妹妹,怒罵陳方:「我等不分晝夜趕來相助,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陳落雪趁機在兄長耳邊道:「快走!王妃要殺人。」
短短几個字,讓陳黎心一顫,不敢置信地看向城樓之上。凌王妃真敢殺了陳方?不怕陳氏的報復?
他腦子轉得飛快,這趟混水到底要不要淌?淌得值不值?
轉頭看向陳星耀道:「陳欽差,我津州陳氏是接到您的通知,才趕來的。現在您說此事怎麼辦?」
陳方同樣看向陳星耀,不過眼神已經由得意變成鄙視,早就聽說陳星耀膽小如鼠。
沒想到竟然膽小到會怕一個女人!老子都逼得她出城來接,你竟然還向她行禮!
陳星耀看一眼陳方,突然拔出腰間長劍,一劍揮斷了綁著甲四的麻繩。
隨即劍指陳方:「跪下,向王妃請罪!」
陳方的人反應極快,立即拔刀支持陳方。
而陳星耀帶的人同樣如此,齊齊拔刀,與陳方的人對峙。
陳黎反應同樣很快,讓陳落雪退後:「你到安全的地方去。」他則拔劍站到陳星耀身後。
一時城下出現很怪異的對峙局面,陳方以為是來馳援自己的欽差和津州陳氏,則成了他的敵人。
他暗罵一聲,這群膽小鬼!
陳星耀再次厲聲道:「放下武器,向王妃請罪!」
陳方看向一直沒動的濟州陳氏,今天來的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他的二叔陳茴。
他高聲喊道:「二叔,你也要看著這些人犯糊塗嗎?」
陳茴一聲長嘆,看向城樓,高聲道:「凌王妃,難道你就是為了看我陳氏一族,相互殘殺嗎?」
陳星耀做最後的努力,對陳茴說:「你最好勸陳方認罪,否則牽連陳氏滿門,你便是族中罪人。」
陳茴心中冷笑,今日來的若是陳國公,他自然二話不說,聽其吩咐。
但來的是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上次還是在我們兩州陳氏的幫助下,你才順利逃出幽州。
今日回來,不思報恩,卻耀武揚威,要做凌王妃的狗!
你想做狗,我們北方士族卻不想做!濟州陳家,更不會做!
他不理陳星耀,再次高聲質問沈冬素:「凌王妃究竟意欲何為?難道要挑起北方內亂不成?」
瞧,果然熊孩子背後是有一堆熊家人,無恥的人總能為自己開脫。
沈冬素輕蔑一笑:「挑起北方內亂?你也太瞧得起你陳家了!」
陳方有二叔撐腰,膽子更大了,怒罵:「姓沈小娘們,你要出爾反爾不成?」
他正想說,敢出爾反爾,他就殺了甲四等人。
回頭才發現,剛才趁亂,陳星耀已經將甲四等士兵,護到自己的隊伍之中。
沈冬素本來還想多看一會戲,又擔心陳方發瘋,真傷了甲四等人。
並且,城樓上的幽州將士和百姓,早就義憤填膺,快要忍不下去了。
她手微抬,一支弩弓隊飛速上前,站在城樓邊緣,弩弓指向下方。
與此同時,遠處再次傳來一陣馬蹄聲,眾人回頭,看到的並不是士族的護衛。
而是一支幽州士兵和百姓,不同的是,這支隊伍中用馬匹拉了八口棺材。
那場面極為詭異,八口薄棺在板上輕晃著,好像隨時會顛出裡面的屍體一樣。
士兵們將八口薄棺拉到城樓下,陳方等人皆注視著這一幕,不明白凌王妃這是玩什麼花樣。
那些被陳方請來的流寇,一看這陣勢,便決定要先逃。
不料回頭一看,遠處的道路上,竟然豎起了無數面凌王旗。
就在陳家內訌之時,幽州士兵竟然將這裡包圍了起來!
他們一時也不敢亂動,只寄希望於士族的威嚴之高,凌王妃不敢殺人。
就在這時,聽那凌王妃高聲道:「陳欽差,這八人便是被陳方枉殺的普通百姓。」
「本王妃且問你,枉殺平民,是何罪?」
陳星耀心中一嘆,看來陳方是保不住了,這傢伙太蠢,竟然沒看出來凌王妃有多憤怒,沒看出來他實則是在保他的命嗎?
還有陳茴,他自認為自己表演的很好,旁人或許覺得他才是在保護陳方,只有陳星耀和陳黎隱約猜出來。
他這哪是保護,明明是拱火,明明是巴不得陳方死在這裡!
陳方是濟州陳氏嫡系,且是獨子。他一死,這濟州陳家就由陳茴的兒子繼承。
所以說陳方是個蠢貨,被親二叔拱火送死,也看不出來。
陳星耀收劍拱手道:「回王妃,枉殺平民,鞭二十,流放千里。」
城內傳來百姓絕望的哭泣聲,特別是這八個死者的家人。
沒錯,長安律,士族殺平民,只是流放而已。
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從來都是一句愚民的空話而已!
沈冬素冷笑兩聲,隨即高聲道:「甲四,我幽州律,士族枉殺平民,是何罪?」
甲四一抹臉上的血,目光怨恨地看向陳方,好像用盡全部力氣嘶吼一般:
「殺人償命!」
沈冬素的聲音拔高:「伏擊幽州兵,是何罪?」
甲四和他身邊的十一個士兵,齊聲高吼:「斬刑!」
十二人同時喊道:「幽州鐵律,枉殺人者,斬刑!」
沈冬素大聲問:「陳欽差,你聽到了嗎?」
陳星耀做最後的掙扎:「凌王妃,陳方不是幽州人。」
「但他殺的是我幽州百姓!」
「嘩」的一聲,蹲守的弩弓手齊齊起身,只是一息而已,城牆上突然就出現幾百支弩弓,瞄向下方。
瞬間,人馬皆慌,那些看苗頭的流寇,拍馬就逃。
這時沈冬素高聲道:「幽州鐵律,流寇私闖幽州,是何罪?」
數千將士齊齊高吼:「流寇臨城,斬首示眾!」
那聲音仿有天雷滾滾之勢,驚的人心神皆震,滿城百姓寂靜無聲,下方陳氏各族面露駭色。
而流寇首領才高喊一聲:「撤!」
話音未落,就聽到陣陣箭嘯之音,劃破長安,帶著流星般的尾音,一箭箭射向流寇。
箭法極准,沒傷一個陳氏各族之人,將那一百多流寇,全部射死於馬下。
瞬間,鮮血染地,淒涼的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饒是如此還不算震懾,更讓陳氏各族驚駭的是,城角門飛速打開,衝出一支持刀士兵。
附著速度極快地沖向這些死去的流寇之中,一人一刀,割下流寇的頭顱。
同時舉刀舉顱齊呼:
「流寇臨城,斬首示眾!」
這明明是極血腥的舉動,卻大大鼓舞了滿城百姓,讓他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幽州城是能保護他們的。
也不知誰帶頭,先從城下傳來低聲的回應:「流寇臨城,斬首示眾!」
漸漸變成全城百姓都在振臂高呼:
「流寇臨城,斬首示眾!」
甚至一些婦人嚇的閉上眼睛,同時捂住孩子的眼睛,但在這股氣勢的感染下。
大膽睜開眼睛,再看城樓之下,以前覺得無比強大的流寇,就這麼被幽州兵輕鬆殺死。
我們幽州士兵,才是最大強大的。
直到這時,陳方才徹底慌了,熊孩子知道怕,第一反應自然是找家長。
忙跑向陳茴:「二叔!」
陳茴汗如雨下,喃喃道:「瘋子!這個女人就是個瘋子!」
他的反應跟流寇差不多,一揮手喊道:「先撤!」
陳欽差和津州陳氏都不中用,再留下來,這個瘋女人說不定真敢要他們的命!
若只是要陳方的命,陳茴是不撤的,但看到那輪箭雨,他是真怕了。
自己若被牽連,死在幽州,多冤枉啊!
沈冬素看著陳茴和陳方等人跑,也不派兵追。
陳星耀猶豫不決,是去追擊,還是等凌王妃吩咐?
就在這裡,城樓上敲起陣陣絞盤上鐵鏈的聲音,然後就聽凌王妃冷靜地道:
「李念魚,行動。」
李念魚早就迫不及待,他覺得那些流寇死在弩弓之下,都便宜他們了。
因為留了全屍,就應該被炸死,死無全屍才對!
他將投石機的射程調到最遠,點燃引線,用力一拉。
『轟』的一聲巨響,大地煙塵驟起,沙火飛揚。
這一炮射到陳茴等人前方,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陳回只覺腦子嗡嗡地響,即為這神奇如天雷般的武器驚訝,又為凌王妃的果決驚駭。
這一刻,他才徹底認清。
她是真的要殺了自己啊!
憑什麼?我不過殺了幾個低賤的百姓而已。
又一聲火藥轟來,陳茴立馬停下,不敢再沖。
這火藥能將大地炸出深坑,這要炸到人身上,絕對炸得四分五裂。
陳茴反應極為迅速,立即對陳星耀道:「陳欽差,我津州陳氏願意議和,請你勸勸凌王妃,不要枉殺人。」
陳星耀雖然鄙視陳茴的做法,但他也不想讓陳氏族人,跟幽州成了敵對關係。
高聲對城樓上喊道:「凌王妃,可願聽陳氏一言?」
沈冬素手一揮,李念魚停下行動。
陳茴立即指著陳方道:「此事系他一人所為,津州陳氏並不知情,還望王妃明察!」
陳方又怕又怒:「二叔,你也怕這賤女人?你要我去死不成?」
陳茴反應極快,飛速拔出腰間劍,刷刷兩劍,竟然將陳方的舊傷口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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