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他不同意?」
肖烈文看著林遠祥,連煙都忘了抽,瞪大眼睛,眼神里滿是不可置信,「不可能吧?」
頓了兩秒,他又趕緊說道,「是不是哪裡沒說清楚?」
林遠祥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抽著煙,臉上一點也沒有被拒絕的尷尬,反而滿是笑意,抽著煙說道,「講清楚了,前前後后里里外外都講得明明白白。」
肖烈文眨眨眼睛,「那、那就是他不知道你的厲害?」
說著揮舞著煙杆,「你這樣,你給他露兩手,」
不等他把話說完,林遠祥便擺擺手,笑道,「何止露兩手,我先後用了形意、八卦、八極、太極、通背、劈掛、番子戳腳、譚腿、連環腿、螳螂、鷹爪、壯拳共十二門技法,摔了他二十四次,他一招都扛不住,算不算露兩手?」
肖烈文滿臉呆滯,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喃喃說道,「那伱也露得太多了些。」
然後反應過來,趕緊問道,「他沒事吧?」
林遠祥輕哼一聲,「能有什麼事?別說他練過,就算沒練過,我一直都輕拿輕放,根本就不可能有事兒。」
他還指了指田野的方向,「這時候還在田間地頭畫畫呢,什麼事兒都沒有。」
肖烈文想不明白了,「那他為什麼拒絕啊?」
林遠祥抽著煙,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要是我沒猜錯,應該是他怕了。」
肖烈文滿臉不解,「怕?怕什麼?」
林遠祥卻沒解釋,只是哼哼兩聲,「你找個時候去問問他,打聽清楚他是怎麼個想法。」
肖烈文瞪著他,「最煩你們這種喜歡賣關子的,就顯得別人特傻,幾十年了,還是這副德性。」
林遠祥笑眯眯地抽著煙,對某人的話充耳不聞。
肖烈文搓了把臉,看著他說道,「不是,你好歹給句準話,這個徒弟你是要,還是不要?」
林遠祥轉頭瞪了他一眼,「要啊,怎麼不要?錯過這一個,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找個差不多的,到時候你賠我?」
肖烈文顯然被他的無恥給氣到,當即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林遠祥眼珠微轉,趕緊將他叫住,「你別現在去問,弄得我好像很著急似的。」
肖烈文轉身看著他,滿臉的無奈,「那你到底是著急呢,還是不著急呢?」
林遠祥嘿嘿一笑,「著急,也不著急。」
他轉頭看著肖烈文,「著急收他當徒弟,把我這幾手本事傳給他,但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徒弟可以不收,武功不能不傳,明白沒有?」
肖烈文一聽,頓時恍然大悟,指了指林遠祥,嘿嘿笑道,「抄襲,你這是抄襲。」
林遠祥打了個哈哈,「不是你說的嘛,你對他越好,他就越對你好,利人利己,怎麼能說是抄襲呢。」
肖烈文轉身就往外走,「最煩你們這些喜歡耍心眼的。」
林遠祥冷冷一哼,「這次我可是跟你學的!」
肖烈文本來已經出了門口,轉身又走了回來。
林遠祥瞪著他,「怎麼,不服?」
肖烈文一把抄起桌上包著的蛋糕,「這玩意兒你吃得多,就不給你了。」
說完便跑了出去。
陳凡一口氣畫了四幅畫,一副是遠景圖,展現了盧家灣村民春耕插秧的景象,其中遠處山坡上的民居、裊裊炊煙,主幹道上拉秧苗的馬車,無不體現了當前農村生機勃勃的新風貌,再配合昨天晚上花了兩個小時趕出來的通訊稿,他有九成的把握,被雲湖日報採用。
還有一成不給,是怕自己驕傲。
以前不知道發表文章還有獎勵也就算了,現在可不能讓大隊部隨便拿東西搪塞他。
這篇通訊稿足足5000多字,按照千字10塊錢算,那也有50塊錢,找生產隊換幾車石塊,不多吧?!
他將剛畫好的畫卷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到青翠的毛竹筒裡面,這個就算是他的畫筒了。
再收拾好畫板畫架,便準備回去找肖隊長交差。
然後肖隊長的聲音就在旁邊響起,「你這是畫完啦?」
陳凡回頭看了一眼,考慮了不到兩秒,便將裝著四副素描的竹筒遞給他,笑道,「畫完了,一共四副,連著那篇通訊稿一起,可以投遞給雲湖日報試試。」
肖烈文拿著竹筒,不禁有些失神。
想當初陳凡第一次寫通訊稿的時候,楊書記和張隊長兩人一起送到公社給錢書記,錢書記安排專人專車送去縣裡,縣裡再送去地委,一級一級何等重視。
再看看現在,只要是陳凡的作品,送到公社直接採用兼上報、送到縣委直接採用兼上報,送到地委日報優先審批。
一晃經年啊。
然而只有兩個多月。
肖烈文將竹筒接在手裡,負手放在身後,沉著臉看向陳凡,「你怎麼回事?」
陳凡將畫板袋子背上,轉頭看了看他,自然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沉吟兩秒,決定還是說一部分實話。因為靠謊話是糊弄不過去的。
他調整一下臉上的表情,帶著三分的不舍、三分的糾結,還有四分的害怕,先給自己的演技打了9.8分,隨即苦笑著說道,「您是說林老伯想收我做徒弟的事?這個怎麼說呢。坦白說,我對林老伯是非常尊敬的,就和尊敬您一樣。」
肖烈文嘴角扯了扯,強忍著笑意,冷聲說道,「少拍馬屁,說正事。」
陳凡點點頭,「哦。」
然後滿臉悵然,演得跟真的一樣,「其實我很想跟著林老伯學武術,他深厚的武學休養,簡直就是我生平僅見,是我從未見過的武林高手。」
肖烈文打斷他的話,「你見過幾個武林高手?」
陳凡看著他,「三個啊,您、三虎哥,再就是林老伯。」
肖烈文沉默幾秒,無言以對。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繼續說。emmm,廢話就不要說了,就說為什麼拒絕,不想拜他為師。」
陳凡乾咳一聲,苦笑著說道,「如果只是學武功的話,我巴不得現在就拜師,可是林老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怕拜師以後,他讓我跟他出山。去吧,我捨不得盧家灣,不去吧,違背師命,那就是大逆不道,這怎麼能行呢?」
聽到這裡,肖烈文臉上的陰雲已經煙消雲散,臉上是晴空萬里,但依然在努力矜持,不讓自己笑出來。
陳凡繼續說道,「還有,林老伯說要把他的人脈介紹給我。哎呀,不怕您笑話,我這個人最怕見大人物了,一看見他們,就膽戰心驚說不出話來,到時候又要給師父丟人。所以啊,我想來想去,還是忍痛拒絕了林老伯,希望他能找到更好的徒弟,繼承他的衣缽,並發揚光大。嗯,就是這樣。」
此時肖烈文臉上哪裡還有半分不滿,他雙手背在身後,握著畫筒,對著陳凡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不是傻啊?就因為這點事,就拒絕這麼好的機會?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拜他為師,他都不答應嗎?
還有你說的那些個人脈,你知道是什麼人脈,就膽戰心驚?他們都是和我、和老林一樣,上過戰場的老兵,有的甚至是爬過雪山走過草地的,你怎麼就膽戰心驚啦?
他們雖然對敵人像寒冬一樣無情,但是對待人民,尤其是老戰友的徒弟,那肯定是像春風一樣溫暖,你在怕什麼?」
陳凡呵呵乾笑,抱著畫板袋子,輕聲說道,「隊長,你知道的,就算那些位老前輩不在意,但保不齊他們身邊的人不在意,這裡里外外的規矩,實在是不好說,要不然,您也不會回來種地了,對不對?」
肖烈文聽到這話,好半天不吭聲。
直到不遠處一隊人挑著秧苗走過,他才回過神來,輕嘆一聲,說道,「說真的,老林一身功夫,跟別人家的功夫有很大的區別,是出自傳統武術,然後結合了戰場殺技,這麼一點點融合起來的,要傳承他這一身功夫,得往戰場上去使勁。可是現在去哪兒找戰場啊?」
頓了一下,他抬頭看著陳凡,輕聲說道,「也就是你,學什麼都是一學就會,一練就精。我才想著請他過來,把這一身功夫傳下來,說不定等哪天又有大戰了,你能再把這套功夫傳下去,傳給那些要上戰場的士兵,不管是為了傳承也好,還是為了少死點人也好,總歸是點助力。」
聽到這話,陳凡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喃喃說道,「要是只學功夫的話,我也是願意學的。」
肖烈文抬起頭,當即乾咳一聲,「那個,這個畢竟是獨門絕技,也不能隨隨便便的就傳,是吧,這個事情,我再去和老林說說看。」
陳凡點點頭,「行。」
看著肖烈文轉身走遠,陳凡愣了好一會兒神,才反應過來。
自己是不是被下套了?
只是傳承武學的話,用幾台攝影機對著林老伯拍攝,很難嗎?
找他十個八個武術高手,教會他們很難嗎?不要求他們練到很高的程度,但是配合拍攝的影片,應該很容易傳承下去吧?
他看著肖烈文漸漸消失的背影,心裡暗嘆一聲,千防萬防,還是踩坑了啊。
扛著畫板袋,陳凡垂頭喪氣地往大隊部走去,他得先把畫板放好,再騎著小母馬回家。
要不然,他都不想去看那兩個老前輩。
穿過樹林子,走過黃土坡,即將穿過這條土路的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小陳,過來。」
陳凡轉頭看去,只見一條小巷子的盡頭,盧四爺正對著他招手。
他趕緊小跑著過去,「四爺,怎麼啦?」
他現在毛筆字稍有小成,不用每天早上來盧四爺這裡報到跟著練字,一周只來兩天就行。上一次還是前天,當時四爺什麼也沒說,卻不知道現在找他幹嘛。
盧四爺揮了一下手,轉身就往茅草屋走去,同時說道,「你的醫書基礎已經學的差不多了,之前我就跟你說過,等你背熟四小經典,我就給你介紹個診脈、針灸的老師傅,這兩天我想辦法聯繫上他,他已經答應了,我再給你寫一封介紹信,你哪天有空的時候,再去找他。」
陳凡跟在四爺後面進了屋子,等他說完話,當即點頭說道,「謝謝四爺,明天我就去。」
他還想著今天或明天釀酒呢,看來只能再推一推,還有手搓皮帶和馬鞍,別的東西都湊齊了,皮帶扣自己也買了廢銅,可以試著自己打,就剩鉚釘沒辦法,只能去縣裡買。
既然自己沒空去,那就看看是去找朱浩,還是請安全想辦法湊一湊。
就在他思緒亂轉的時候,盧四爺到桌子旁坐下,又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
陳凡當即坐下,正視著盧四爺。
盧四爺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摺疊好的信紙,遞給他說道,「那位老師傅,本身是南湖人,姓陸,陸地的陸,名守全,以前是縣城保和堂的坐館大夫,在雲湖一帶,有『陰陽指』的稱號,手指診脈幾乎從無差錯,一手針灸手法,也是家傳百年的絕技。
後來退休回家,正值南湖鎮成立人民衛生院,又被返聘回來,在衛生院工作。
以前我們盧家在保和堂有兩成的份子,我也跟他學過兩年診脈扎針的本事,只是天賦不夠,只能學點皮毛。前日我托人帶了封手書給他,請他教你幾天,他也回了信,欣然同意。到時候你直接去公社衛生院找他就行。」
陳凡輕輕點頭,站起來鞠了一躬,「謝謝四爺。」
他自己心裡清楚,不管那位陸守全大夫真本事如何,盧四爺的這份心意,必定不敢忘。
盧四爺笑著招招手,示意他坐下,笑道,「我也有十好幾年沒跟人打過交道,難得咱爺倆投緣。我心裡也清楚,小肖主動介紹你跟我學寫字,其實也是怕我孤單,讓你來陪我這個老頭子,我之所以答應他,也是安他的心。
卻沒想到,你小子倒是很對我的胃口,反正我孤身一人,也就不妨坦誠相待,只要你願意學,我就樂意教。」
陳凡呵呵笑道,「那要這麼算起來,我還得謝謝肖隊長了。」
盧四爺哈哈笑了笑,對著他說道,「看得出來,小肖也很愛惜你,日後你要是有了幾分成績,別忘了他的好就行。」
陳凡立刻滿臉嚴肅地點頭,「那肯定不會。」
盧四爺笑著點點頭,又將話風一轉,說道,「我的本事,拋開那些沒用的,大概就三樣,一樣是書法,尤其是雞毛筆的功夫,自信沒幾個人能比得上,本來還想用上兩三年的時間,教會你這門筆法,沒想到你悟性過人,僅僅兩個月多就用得有模有樣,也算是天賦上佳。」
陳凡咧嘴尬笑,心裡默默感謝掛子同學。
所以技能板還是有點用的哈,如果沒有這東西,恐怕自己還在拿著毛筆練習永字八法,更別說學會用雞毛筆。
盧四爺繼續說道,「文人四有,琴棋書畫,但凡有餘力的,這四門學問都不會落下,書法已經教會了你,剩下的琴棋畫,若是你想學,我也都可以教你,只是這三門終究不如書法那麼醇厚,所以不算在三樣之內。」
陳凡一聽,不禁眼睛發亮,哈哈笑道,「四爺您學究天人,說是沒那麼醇厚,比起外面所謂的專家,肯定要強很多,我願意學。」
盧四爺哈哈笑道,「你個小子,也學會了拍馬屁。」
頓了一下,又說道,「外面的人是什麼水平我不知道,不過早些年跟著長輩去上海,也見識過名家手筆,自忖這些年經過努力,應該能與他們比肩,只是終究不如書法,倒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隨後抬起頭,「只要你願意學,我教你便是。」
陳凡笑得合不攏嘴,只要你能教,我就能學會。
頓了一下,盧四爺繼續說道,「這是第一樣,第二樣,卻是金石功夫。」
不用他解釋,陳凡便明白了,「印章?」
盧四爺點點頭,「古人有書印不分家的說法,只要有條件的,大多都會學習治印。」
他看見陳凡的臉色,不禁啞然失笑,「看樣子,這個你也是想學的。」
陳凡也不客氣,當即連連點頭,「這個好,確實想學。」
盧四爺輕輕笑了笑,「好,既然我說出來,那就教你便是。」
陳凡暗暗比了個(^-^)V,隨即問道,「您說有三樣本事,第一樣是琴棋書畫,第二樣是印章,第三樣是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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