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風陌軒走到雲清旁邊,對著他低聲耳語了幾句,雲清的雙瞳似乎逐漸有了焦距,他緩緩扭頭,看向了慕容珺璃,這一眼,慕容珺璃才能感到看著她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像剛剛的那具行屍走肉。
落在慕容珺璃身上的目光帶了些許審視,目光在慕容珺璃身上停了片刻,又轉而看向風陌軒,風陌軒肯定的對著雲清點了點頭。
雲清不語,徑自走到亭子中央的石凳上,捲起袖子,伸出了右手放在石桌上。
東方敖激動得手足無措,忙不迭的推著慕容珺璃,「穆公子快來,我家公子同意診病了!」
慕容珺璃點點頭,在相鄰的石凳上坐了下去,她伸出手指,輕輕覆上雲清的手腕內側。
那隻手腕略顯瘦弱,觸手冰涼,慕容珺璃吃了一驚之後凝了凝神,閉上了眼睛,仔細去感知脈搏的跳動。
閉眼診脈是她前世養成的習慣,她常說,眼睛閉上了,心就打開了。
手指下的脈搏一下一下的跳動著,越診下去,慕容珺璃越是心驚,甚至是震撼。
她實在是沒料到這個看上去驚才艷艷的翩翩公子的身體內部,竟然已經殘破到這種地步。
他很久之前應該服過某種劇毒,如果她猜得沒錯,這種毒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縱然再堅強的人,恐怕也會痛不欲生吧。
他應該身懷上乘武功,因此將毒素全都逼在了肺部,所以才會不停咳嗽,這種病,尋常大夫看來或許只是肺病,肺病?……
慕容珺璃忽然想到了肺癆,這種病在現代是很容易治癒的,可在古代,幾乎是絕症……
她的臉色越來越凝重,又仔細探了下去……
還好,好在還沒到那種程度,如果安心靜養,配合她的藥方,或許還能控制住毒發的次數,要想完全治癒,首先是要解毒……
終於,慕容珺璃睜開了眼睛,東方敖和風陌軒正緊張的盯著她,反倒是雲清沒什麼反應,眼神依舊像沒有焦距似的,似乎慕容珺璃剛剛診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
「穆公子……怎麼樣?」東方敖帶著期待,小心翼翼的開口。
慕容珺璃站起身,腦海中已經有了一套治療方案,只是治起來麻煩了點,她對東方敖點點頭,笑了笑:「可以一試!」
東方敖先前似乎還沒明白她說的是什麼,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竟然激動地一把抱住了慕容珺璃的胳膊,「哈哈,穆公子,您真是我的貴人啊!」
慕容珺璃謙虛的笑了笑,對放在她胳膊上的手並沒在意,倒是一旁的風陌軒,仿佛見鬼似的一把拉開了東方敖,「喂!至於嗎,激動成這個樣!」
他回頭望著慕容珺璃,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用只有他和慕容珺璃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摟摟抱抱的!一個女人家,一點不知道自愛!」
聽到他話的慕容珺璃反倒愣了,隨即莞爾,古代和現代的觀念是不同的,她故意裝作沒聽到,大聲問道:「你說什麼?」
風陌軒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大聲嚷道:「本王是說你就這麼有把握?」
慕容珺璃搖頭,「我沒說有把握啊,我只是說可以一試!不過……」
「不過什麼?」東方敖著急的問道。
「不過……我只要敢接手,至少就有一半以上的把握。他這是宿疾,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還有……」
慕容珺璃慢條斯理的開口,在看到東方敖緊張的神情後又有些不忍,就不再逗他了。
「還有,我想你也應該知道,醫者,只能醫他的身體,至於心病,還是需要他自己來醫,至於最後能不能痊癒,就看他配不配合了。」
不知為何,從她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她就已經跟昨晚的吹簫之人畫上了等號,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慕容珺璃說完,對東方敖說:「這裡沒有紙筆,你隨我去拿藥方吧,」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我一個人回不去……我……迷路了……」
「迷路?」東方敖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好好好,我這就去,穆公子這邊請……」
他對著雲清低頭行了個禮,「公子,我先去抓藥,」隨後看著風陌軒,「我家公子交給王爺了……我去去就來。」
風陌軒點點頭,目光從離開的慕容珺璃身上收回來,落在了神遊太虛的雲清身上。
雲清收回了不知跑哪去的思緒,望著風陌軒:「診完了,你可以說了。」
風陌軒吞了吞口水,「那個,我是想說,你要找人的話,不如我幫幫你,從我的飄香閣入手……你是知道的,飄香閣遍布風雲各大城池,若是想找人……」
雲清忽然從石凳上站起來,冷冷的看了風陌軒一眼,嚇得風陌軒打了好大一個寒戰,口中的話也不敢再說下去了。
不是吧?這麼開不起玩笑?
雲清那雙冰窟窿似的眼睛盯著風陌軒看了許久,終於他轉過身,下了台階,冰涼的聲音傳來:「你以後,最好不要那這件事開玩笑,否則……」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雕刻在亭子護欄上的一頭小石獅子,在他經過的時候,一「不小心」地變成了粉末。
風陌軒縮了縮脖子,「好險!我容易嗎我!」他看看空無一人的亭子,拍著受傷的小心臟離開了。
慕容珺璃和東方敖回到客房的時候,小琪已經東張西望好一會了,「少爺!你可回來了!」
慕容珺璃點點頭,吩咐小琪,「去磨墨,我開個方子。」
小琪點點頭,忙不迭的文房四寶,將宣紙小心的鋪在桌子上。
慕容珺璃在椅子上坐下,提起沾滿墨汁的毛筆,卻遲遲未能落筆。這第一副藥相當重要,一定要好好思量清楚才好。
思索好久之後終於落筆,寫完後又仔細查驗了一番,這才吹了吹紙上的墨汁,遞給了東方敖。
「我列的藥中有幾味很是稀有,若是買不到,你再來找我換,一定要記住,這上面列的所有的藥,分量一絲一毫也不能差!」
東方敖小心地接過藥方,「穆公子放心,在下一定能湊足所有的藥,只是……」他吞吞吐吐。
「什麼事你問吧!」自從他說要給自己指路,慕容珺璃就看出他有話要問了。
「是這樣的穆公子,在下想問的是,穆公子有幾分把握?還有,能否給在下一個大致的日期……」他皺著眉想了想,「我們公子,恐怕不能長久呆在這裡。」
慕容珺璃自信的笑了笑,「你放心,沒把握治好的我是不會接的,既然接了,就一定會醫好他,不過,前提是他得按時服藥,還要配合我的藥灸,至於時間長短……」
慕容珺璃掐指算了算,「少則一個月,多則半年,」她看著東方敖,「怎麼樣?我如此回答,你可還滿意?」
聽到這話的東方敖滿臉的不敢置信,:「穆公子是說,最多只需半年,我家公子就能痊癒了?哈!哈哈!穆公子真是我們公子的救星啊!」。
他樂得手舞足蹈,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方才穆公子說的藥灸……在下好像聞所未聞……」
慕容珺璃心下瞭然,怪不得她這些天讀的醫書中都沒有關於針灸的隻言片語,看來這個時空還沒有針灸這門手法,她故作神秘的笑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東方敖喜不自勝,「公子要是有事,直接吩咐小琪去叫我即可,小琪知道路。」說完慌忙告辭前去抓藥。
慕容珺璃抵上椅背,眼角不經意的瞟見昨日撫過的那把七弦琴,忽然又憶起了那陣簫聲,胸口忽然湧上一陣隱隱的疼痛,她輕輕的撫上胸口,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樣子,這是……心疼?
對於這個她從未謀面,素不相識的男人,她竟然有著莫名的心疼?
「你放心,我一定會醫好你……」慕容珺璃輕聲的對自己說。
看著她發呆,一旁的小琪擔心的問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慕容珺璃搖搖頭,對著小琪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指著桌上的那把七弦琴,「小琪,你會彈琴嗎?」
小琪搖搖頭,「娘只教了我女紅,識字和武功都是爹爹教的,我也知道為什麼,爹爹不讓娘教我彈琴……」
慕容珺璃心下瞭然,或許小琪的父母只想讓小琪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民家女平安長大,太出色了,反而不知道是福還是禍了。
「對了小姐,昨日東方先生來看小姐的時候,還問起過琴的事呢,問我小姐可會撫琴……」
「哦?」慕容珺璃抬起頭,「你是怎麼回他的?」
「我當然如實回答啊,」小琪歪著頭,「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纏著娘教我彈琴,娘還拿小姐來說教我,說小姐您就不會彈琴,所以也不讓我學呢。」
「哦?是嗎?」這點慕容珺璃還真不知道,原來的慕容珺璃不會彈琴嗎?
小氣點點頭,「娘是這麼說的,說夫人過世早,女兒家本應會的那些小姐都沒機會去學,娘還說,像小姐這麼聰慧的人兒,肯定學什麼都是一學就會,實在是可惜了呢!」
慕容珺璃來了興致,「那……是誰教我……額……功夫的呢?」她真不好意思提起功夫這個詞,就她現在這點破水平,恐怕連把劍都提不穩。
「小姐從小在軍營長大,當然能習得一身好本領,聽娘說,軍營里的那些叔叔伯伯們,都是小姐的師父呢!」
小琪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的說個不停,「不過他們教得了功夫,卻教不了學識,小姐的字畫都是老將軍和少將軍教的。」
「少將軍……」慕容珺璃輕輕的念著,她幾乎都快忘了,自己原本還有一個哥哥的,他的那個哥哥,自己甚至都還不知道長什麼樣子,卻已經陰陽兩隔了。
「小琪,我還想再去慕容府看看。」慕容珺璃忽然站起身,說走就走。
「可是小姐……」小琪猶豫著。
「現在是白天,那些人反而會放鬆警惕。」其實最重要的,是因為她知道那晚追殺她的黑衣人都已經死在了東方敖手中,黑衣人的同夥應該不會這麼快得到消息,因此,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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