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藍沁年十有五,是我家幼妹。我年已雙十,王英明睿智,諸位大人明達於事,定然早已瞧出來了。之所以不予揭破,是看在我王兄的薄面上。敏敏思若再想隱瞞,不但自作聰明,而且有負王的寬宏大量。」紅拂起身,走到堂中,深蹲一禮,「敏敏思請王恕罪。一是因為小妹染了傷寒之症,我這才瞞了王兄替小妹前來。二是舉世界之大,唯高句麗敢與隋朝為戰,唯王之膽略英果方能大敗楊廣之百萬大軍。敏敏思一直想一睹王之風采。」紅拂抬起頭,眉目含情地看著高元,臉上泛起一個略有羞澀卻又明朗的笑容,一笑傾其城。高元被她捧得好似冬日裡喝熱酒,從頭舒服到腳。他更覺得這個敏敏思美的驚心動魄,直達自己的心底。
紅拂這一著棋是走對了。可藍沁年僅十五,如果說她是顆青澀的梅子,那麼紅拂就是一朵怒放的牡丹。明眼人一看便知。
乙支文德一看高元的神情,便知高元已動了心。他拊掌笑道:「敏敏思公主,聽聞阿史那族的女兒都是草原上最美麗的花兒,今日一見,果真是天女下凡啊。聽說草原兒女個個能歌善舞,不知我們何時能一睹公主的歌舞神韻?」
「取馬刀來。」紅拂將曳地長裙撩起兩個裙角於腰間一系,露出鮮紅的馬褲和及膝的馬靴,霎時由一個溫婉淑靜的王孫貴女變為一個英姿颯爽、熱情奔放的牧民歌女。她邊歌邊舞,正是突厥將士出征前的祭酒行。一時賓主盡歡。
紅拂一行回到公主行館歇息。崔雲舒邊喝著高句麗參茶,邊笑道:「今夜可真嚇著我了,出塵姐姐,沒想到乙支文德要你跳突厥舞啊。」
「他是起了疑心,不過今日這一關已過,他們暫時沒有疑心了。」紅拂洗漱後窩在火炕上,「我已為鐵勒他們爭取到輪流遊玩平壤的機會,剩下的就看他們的了。」
公主行館庭院大門洞開,庭院裡十幾處篝火燃得正旺,鐵勒他們正烤肉喝酒,載歌載舞,鬧騰得正歡。高句麗在外的幾十個戍衛兵都跑來看熱鬧。趁此之機,一百人分十隊悄然隱沒在黑夜之中。他們帶上十個懂高句麗語的翻譯。唐心他們幾隊只帶了一兩個翻譯,因為隋兵中必有人會高句麗語的,他們有的已被奴役幾月,為了生存他們也會學些高句麗語的。這百人的任務是監視高句麗府的官員是否有異動。
此時高句麗王一改剛才神魂顛倒的模樣。正與臣下討論突厥使者之事。高句麗王眯起雙眼,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這敏敏思你們怎麼看?」
「臣下以為,他們一行並無可疑之處,先前我們懷疑這可藍沁,他們也給出了合理解釋。他們既有突厥可汗的親筆書函,又送了良馬數千,還有一個公主,可見他們確有結盟之意。」太大兄金鍵一堅持自己一貫的看法。
「王,臣下已令熟知突厥事的手下細細觀察和了解過,他們一千餘人確是草原人無疑,但凡遊牧民族從小騎馬,雙腿略短,走路姿勢與其他人也有不同。這敏敏思突厥舞嫻熟,目前也無可疑。臣下以為,只要商議結盟之事,他們卻有誠意,其他的倒也無需多慮。臣下據王命,已命令戍衛隊四千人,悄悄移至距公主行館五里處,分置東西南北四處隱匿,以策安全。」乙支文德道。
「王兄,我看你還是儘早納了敏敏思公主吧,她可真是個美人兒,她瞧王兄那神情可真是羨煞旁人啊。」榮留王高建武笑道。
高元聞言哈哈大笑,眾人跟著笑了起來。此事就算暫時議定。
第二日,天放晴。山上殘雪零落,路上的雪差不多都化了,低洼之處有些泥濘水漬。紅拂他們受邀去西山圍獵。街市上三三五五的突厥兵不時地走過,高句麗人漸漸地也就習以為常了。昨夜,他們已摸清了大多數高官的府坻和情報司之所在,當然還包括那四支千人戍衛隊所處的位置。
忽多骨獲獵頗豐,暢懷大笑,「王,我們儘快談妥結盟之事,也就了了我的心事。我便可痛快遊玩了。這個冬天怕是要在您這盛京度過了。此時上路,怕是要遭大風雪圍困。公主之意,若王首肯,明年開了春再大婚。」遂又湊近些,壓低了聲音道:「女子的心思,縱是千肯萬肯也要推拒一番的。當然這事還是由您說了算。」
「為博美人一笑,孤王自無不可。」高元笑眯眯地瞄了一眼在不遠處的紅拂,此女之美令人無處不動心啊。「敏敏思公主博學多才,漢學造詣很高,不知師從何人?」
兩人都以漢語交談,無論突厥還是高句麗的貴族,都以會漢話通曉漢學為光彩之事。忽多骨以馬鞭一指崔雲舒,「公主身邊的侍女就是,公主的漢學都是跟她學的。她十四歲流露到突厥,為公主所救。據就她是前南朝一個王爺的孫女兒。公主待她極厚,名為主僕,實如姐妹。」
「原來如此。」高元看了看一直靜靜地站在敏敏思身後的崔雲舒,與敏敏思相較,她如同路邊一棵小草一樣不惹眼,但現在仔細看來,她那恬淡適然的神情的確不似一個婢女所有。
「公主之所以雙十年華還待字閏中,是因為老可汗想把她送入隋室為妃。老可汗去了長生天后,此事就擱下了。我始畢可汗與王一般無二,對楊廣痛恨之極,怎肯將公主再送給楊廣呢?」忽多骨雙唇微抿,眼裡閃過一絲悔意,倒似對自己的失言很是懊惱。其實他不動聲色地彌補了兩個破綻。
高元若有所思地瞟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他心裡卻暗自冷笑,這忽多骨假裝懊惱,其實是有意透露給自己的,無非是讓自己更加看重敏敏思而已。
當此夜,寒風凜冽。
大同江河工段,兩千高句麗將士都回了城在營房宿營。他們白天負責給兩千隋兵和數千本地民役監工。晚上只留下一百來號人看守兩千餘隋兵。這些隋兵長期勞役,饑寒交迫,身體虛弱,手無寸鐵,自然不敢反抗。他們兩千餘人被關在一個大大的營房內,落了兩道門,兩把重鎖。門口只有十個士兵輪流守夜,其餘人也貓在營房的火炕上睡得正香甜。
夜深人靜,行動在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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