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幽眼見那張公公向自己走來,於是大聲道:「娘娘想殺我滅口,難道就不想聽聽我有何遺言?」
「哦?你難道還想為自己辯解?」羅皇后的步伐一頓,又轉了回來。
曲清幽轉身恭敬道:「妾身是皇后娘娘侄兒的媳婦,娘娘沒忘吧?」
「那又如何?你突然在宮裡落水死了,本宮再為昊哥兒指一個新媳婦,這有何難的?」羅皇后笑道。「更何況你還是粟家的女兒,當初若不是昊哥兒說動稹兒為你說項,本宮是萬萬不會同意昊哥兒娶你的。」
曲清幽也笑道:「就因為妾身有粟家的血統,娘娘就更不應該殺死妾身。再說若從夫君的角度來說,娘娘不也是妾身的姑姑,難道會有人害自己的姑姑嗎?」
「倒是牙尖嘴利。」羅皇后冷哼一聲。「這樣並不能救你自己的命。」
「娘娘是想讓四皇子成為太子吧?」眼看羅皇后已經失去耐心準備走了,曲清幽忙道。
羅皇后突然凌厲地掃過曲清幽。
曲清幽這回倒是站起身來,緩緩道:「大皇子看似頗具皇家威儀,而且世人的評價也好,當然四皇子也是不遑多讓。妾身可以向娘娘獻上一計。」
「何計?」
「謗。」
羅皇后瞪大眼看著她,這條她想了好久才想出來準備實施的計策,居然就被這侄兒媳婦這麼容易就說了出來?
「娘娘應知人言可畏四個字,再說眾口鑠金,只要能把大皇子的聲譽弄臭了,那麼支持四皇子的人不就多了嗎?即使是皇上,有時做事也是不能隨心所欲,總要顧及民情。」曲清幽看著她的表情繼續道,「這僅僅只是第一步,並不能一勞永逸,但是有一就有二,娘娘你說是吧?再說妾身的外公,剛剛睿親王不也說他搖擺不定嗎?或許妾身可以把外公拉到娘娘的這一方陣營也未可。」
羅皇后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大笑出聲,然後才又道:「就憑你?」這個侄兒媳婦她還是頗為欣賞的,只是能治家未必就代表有玩政治的能力。
曲清幽緩緩地從懷裡把那塊粟家族紋的玉佩舉起來,「憑它,娘娘覺得如何?」
羅皇后呼吸一窒,忙伸手奪過來仔細查看,真的是粟家的虎符。然後又輕遞迴給曲清幽。
曲清幽笑道:「雖說粟家是站在皇室這邊的,但是四皇子難道就不是皇室嗎?良禽擇木而棲,若他日四皇子登基為皇,對妾身的外祖父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羅皇后陰著臉細細地看著曲清幽的臉,粟儼那老頭居然如此重視這個外孫女?
曲清幽也昂起頭任她看,現在不是示弱的時候,若只是一味示弱,她死的會更快,她要讓羅皇后覺得她有利用價值,因而捨不得殺她。
羅皇后輕笑出聲,正欲說話之際,突然一道男聲插了進來,「母后與二表嫂似乎聊好久了,父皇都在催母后回席了呢。」
一個笑得溫和的男子突然推門而進,正是四皇子趙稹。
羅皇后笑道:「我們倆正聊得盡興,本宮現在才發現昊哥兒媳婦真還是個妙人。我們相談甚歡,他日再讓你入宮陪本宮多聊聊。」她上前親熱地拍拍曲清幽的手道,「既然皇上已催,本宮就先返回宴會,稹兒,把你二表嫂帶回宴會吧。」
曲清幽這繃緊的神經才放鬆下來,行了個福禮恭送羅皇后離去。
四皇子趙稹朝她笑道:「二表嫂莫要緊張,母后是不會要二表嫂的命。」
「妾身謝過四皇子殿下。」曲清幽趕緊行了一禮。
「二表嫂果然還是聰明人,難怪二表哥會如此喜歡你。況且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趙稹想到,羅昊曾囑他若他的娘子進宮來,讓他多多關照一下,就怕她會踩到宮裡的陷阱里去,他一時照顧不到。所以當他在宴會場上搜尋不到曲清幽時,這才派心腹查看。母后的心腹不會防他,早在母親要殺她之時,他早已到了門外,那時他正想進門去救二表哥的心頭肉,但是那伸出去推門的手在聽到曲清幽的話後又縮回來了,連他都想知道這二表嫂有何能耐?
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曲清幽聽到他提起夫婿,忙道:「四皇子殿下別拿妾身來打趣了。」她的心一想到羅昊還是有股暖流流過,她的男人啊,待她還是不薄。
四皇子趙稹邊走邊道:「二表嫂定聽過有人說二表哥性情古怪的話吧?」
這話曲清幽聽過,不過她頗為不解,羅昊那人怎會與這四個字掛勾,在她看來他正常得很。
趙稹看她一臉不解,笑道:「二表哥那人不大好女色,曾經有人請他去青樓,結果他一番話讓別人難以下台,也讓那自視甚高的花魁羞愧難當,別人因此在背後諸多言詞,況且他是喜是怒也令想討好他的人難猜,那些欲送禮的人常常拍到馬腿上,因此大家都說他性情古怪。外祖母當時聽說了,急忙給二表哥送去兩個通房丫頭以堵眾人悠悠之口。」
曲清幽細思著趙稹的話,這人給她說這麼一大串有何用意?增進他們夫妻的感情?
臨近殿門,趙稹又說了一句,「二表哥望著二表嫂的目光可是與眾不同。」然後不待曲清幽答話,即讓宮娥送她返回座席,自己翩然離去。
趙稹心底卻是笑翻了,其實羅昊也許連自己的感情也未必了解,但是他喜歡曲清幽那是毋庸置疑的,況且這表嫂還是不錯的。粟家也是一方勢力,也許會為他增添更多的籌碼。
曲清幽剛回席位坐下,羅梓桐就湊過來道:「二嫂似乎去了不少時間?」
曲清幽忙捂住額頭道:「我剛剛有點不舒服,讓宮人去給我拿了點藥服下,這才覺得好點。」
穆老夫人回頭看著曲清幽蒼白的臉色,道:「你若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曲清幽一聽她可以走了,忙起來道:「那孫兒媳婦就先回去了。」
羅梓桐也站起來道:「我跟二嫂一塊兒回去吧。」
穆老夫人尚未答話,趙稹就走了過來,「我還想找表妹敘敘話呢。」
羅梓桐這才留了下來,曲清幽忙告辭,隨宮娥走出這宮殿。外面的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冷顫,這才覺得後背冰涼冰涼的,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宮殿,感覺這宮殿就像是張開口的老虎一般,稍不留意就會被虎口吞噬。
坐在馬車裡,鸞兒給她倒上一杯茶水,她接過猛喝了一口。想到羅皇后與睿親王,再想到定陽公主與趙秩,這些人的關係真是一團亂,她曾想過要把定陽公主的事告知羅皇后來換取生存的籌碼,後來再三思量後,她還是沒說,皇家的秘事從她嘴裡少說一件她就能安全一些。
馬車駛出了一段距離,相信已經離開了皇宮,突然重重地顛簸了一下,鸞兒急忙掀簾準備問,卻被一記手刀在背後一敲昏了過去。
曲清幽忙喝道:「這是天子腳下,你們準備打劫嗎?」
那蒙面人卻未說話,而是迅雷不及掩耳上前一掌把曲清幽打暈了。
等曲清幽清醒過來的時候,腦袋暈暈沉沉的,車子一顛一顛的,顯示著她還坐在馬車上。
「你醒了?」
聲音很熟悉,曲清幽搖搖頭,這才清醒了幾分,抬頭看到車內的人影悠悠的,蠟燭嵌在桌上,燭光一搖一搖的。定睛瞧去,居然是司徒鴻。
她冷冷地問:「今兒個是乞巧節,二妹夫不在府里陪二妹,把我抓來這裡是何道理?」
司徒鴻猛然一把抱住她,撫摸著她的背道:「清幽,清幽,你終於回到我懷裡了。」
曲清幽一把推開他,「請二妹夫自重。」
司徒鴻卻突然陰沉著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別叫我二妹夫,曲清然那賤人害得我們分開,當初我就該把她肚子裡的孩子一腳踢死。」若不是六兒那賤丫頭告密,他至死也不會知道曲清然居然設計他娶她。
他要讓曲清然嘗嘗自種的惡果,所以才會那麼快就讓六兒,也讓府里侍候他的婢女一個接一個的儘快懷孕。
曲清幽看著眼前這陌生了許多的司徒鴻,曾幾何時那白衣翩翩充滿陽光氣息的男孩會變成現在這個陰鷙的樣子。「你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司徒鴻。」聲音頗為失望。
「清幽,我是,我一直都是。只是後悔當初不該讓你退婚的,你本來就屬於我,現在我們只是回到原軌而已。」司徒鴻笑道,那笑容看來很真誠,也很陰暗。
「怎麼可能?我已經嫁為人妻了,而你已經娶了我的妹妹,這都是我們無法迴避的事。」曲清幽搖著頭道,「司徒公子,不要一錯再錯了。」
司徒鴻放開曲清幽的手臂,慢慢地揉著那被他弄瘀青的地方,抬頭笑道:「我與你只錯過一回,就是退婚的事,現在我不會再犯那種錯誤。」
曲清幽抽回自己的手臂,「你這樣做也許終有一天會害了你,況且定國公府不見了我自是會來尋的,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定國公府?」司徒鴻大笑出聲,道,「他們永遠也不會發現你的行蹤,清幽,這回我要把你永遠地藏起來,成為我一個人的禁臠。」他伸手撫摸著曲清幽那嫩滑的臉蛋。
曲清幽沒有想過司徒鴻居然想要永遠囚禁她,那幽幽地低語執著而瘋狂,她從未想過司徒鴻會對她用情深到這種程度。半晌,她才開口道:「你別忘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做的事總有一天會暴露在陽光之下,到那時,你如何自保?又讓我如何面對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這就是你對我的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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