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府大門外,共有兩輛馬車。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夜無痕拽著輕紗妖上了一輛,催著馬車先行一步。
東陵鱈倚著馬車,笑望著輕歌,「為了成全無痕,只好委屈下你了。」
「能與東陵王同坐一輛馬車,不委屈。」
東陵鱈掀開馬車帘子,輕歌鑽了進去,而後東陵鱈便也進了馬車。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有一張固定的桌子,桌子上擺著黑白棋盤,東陵鱈問「來一局?」
「我不太擅長。」輕歌如實道。
「沒關係,我讓你。」男人的聲音,溫潤如玉。
輕歌「那可不行。」
「我不會讓你看出我是在讓你的。」東陵鱈道。
輕歌「……」
輕笑一聲,輕歌執起一黑子,落在棋盤中央。
東陵鱈略微思索,修長手指夾起黑子,慢條斯理地放入棋盤,位於東南方。
馬車朝南華寺軲轆行去,兩人不疾不徐的下著棋,偶爾帘子會被山風掀起,隱約能看見馬車外的景色,美如畫。
「恭喜,你贏了。」東陵鱈道。
輕歌挑了挑眉,「我真的沒有看出來東陵是在讓我。」
東陵鱈微微一笑。
莫說讓子,即便是要他這條命,他也心甘情願。
半個時辰過去,馬車到了南華寺的山腳下。
山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村子旁邊,有集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傳來吵雜的聲音,還有皮鞭撕裂的響動。
輕歌與東陵對視一眼,二人不為所動,喝著香茶,下著棋。
然而,當帘子掀起,輕歌看見那兩張臉時,立即放下茶杯,躍出馬車,東陵鱈頗為疑惑,也跟了出去。
街道上,有個中年男人,拿著皮鞭打一個女人,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女人尤其憤怒,搬起石頭朝男人頭上砸去,「這種日子我受夠了,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四周,駐足看熱鬧的人群,傳來議論之聲。
「赤家媳婦又被打了,真是造孽啊。」
「他們兩人吵來吵去,打來打去,十幾年不都這麼過去了。」
「赤家還算好的,山頭張家的媳婦,被打的奄奄一息,明明還有救,張三為了能娶年輕貌美的青樓小娘子過門,竟是把與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半夜丟進河裡給淹死了。」
「不過我聽說,赤家那個精神有問題的小子,又逃掉了。」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雖同情的看著赤家媳婦,但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興許,所謂家暴,習以為常。
愛情,在斤斤計較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裡,已經支離破碎,不復存在了。
輕歌眼神陰寒了幾分。
雷巢里的精神之力,瘋狂席捲而出。
她往前走去,村民們,紛紛退避。
赤家男人被石頭砸了後,滿臉的血,面目扭曲,舉起鞭子一面罵罵咧咧一面朝女人甩去,「賤人,連兒子都看不好,要是小羽出了什麼事,我拿是你問。」
就在鞭子要摔在女人面門時,纖纖玉手,自徐徐清風裡,赫然伸出,握住了那儘是鮮血的皮鞭。
男人就要朝輕歌罵去,看見輕歌,卻是一愣,「夜——夜姑娘?」
輕歌沉下臉,冷冷道「赤羽在哪?」
末了,又加上一句,「赤羽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就去陪葬吧。」
這兩人,儼然是赤羽的父母。
男人本是有些膽怯的,聽得輕歌那話,又看見周圍村民的神色,男人的自尊心讓他勃然大怒,「夜姑娘,赤羽是我兒子,就算我殺了他,也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我老赤家的事,不用夜姑娘費心。」
「是嗎?」
輕歌嘴角勾起一縷淺淺淡淡的笑。
突的,她掠身上前,一把攥住男人的脖頸,朝地上砸去。
單膝跪在男人胸膛上,輕歌雙眼閃過綠光,兇狠如賭徒,「赤羽在哪?」
男人咽了咽口水。
「小羽逃掉了。」赤羽母親哭哭啼啼的說。
「逃掉?」輕歌不解的看向婦人。
婦人畏懼的看了眼輕歌,道「一年前把小羽帶回來後,他就時常逃跑,我們擔心他,可也要賺錢養家,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他身邊,小羽在迦藍學了本事,他想走,也留不住,夫君這才讓我去鐵匠鋪打了一條鏈子回來,把小羽鎖住,關在黑屋子裡,沒想到,小羽還是走了。」
輕歌漸漸鬆開男人的脖頸。
她站了起來。
目光薄情的掃及遍體鱗傷的婦人和大口喘氣的男人。
赤羽不想回家,是因為父母不死不休的爭吵,辱罵毆打,在這樣的家裡,哪有什麼溫馨可言。
而,越是平凡的家庭,越是如此。
沒有人切身實際的為孩子著想,卻每天都要念叨一遍,父母是最愛你的人。
「距離赤羽離開,有多久了?」輕歌問。
她不想稱之為逃,赤羽只不過是掙脫世俗的桎梏罷了。
「半個多月了。」婦人唯唯諾諾的說。
「都半月了……」輕歌皺眉,過去這麼久,想找也難。
輕歌轉過身,朝馬車走去。
「夜姑娘。」婦人拉住輕歌的衣袖,輕歌回頭望去,婦人抹掉眼角的淚,道「姑娘,若是有緣見到我們家小羽,跟他說,爹和娘不吵了,也不關他了,讓他回來吧。」
「我儘量。」
「姑娘是好人。」婦人鬆開衣袖,掏出一封信,交給輕歌,「這是在小羽房間找到的信,想來是要寄給姑娘的。」
輕歌接過信上了馬車,東陵鱈掀起帘子,火燒雲漫天,如血般的落日殘陽餘暉灑落在了輕歌臉上,她微低著頭,認真凝重的看著赤羽留下的信。
信上是歪歪斜斜的幾行字。
小美人,我是個正常人,可所有人都說我精神不好,我在想,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也許,我有病,我得去找名醫看病——
輕歌勾唇輕笑出聲,似乎能想像到,那個擁有著亞麻色短琥珀般眸子的少年,笑的陽光燦爛,潔白的牙齒不知晃了誰的眼睛,似是羞怯般,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抓了抓後腦勺。
那樣純粹的美少年,又怎會有精神問題呢?
只不過是想脫離那如狼似虎般的父母,逃離那夢魘般的家。
沒有爭吵,沒有打鬥,只有他那明露春雨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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