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問劍 第385章：三葉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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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港口邊等跨洲渡船緩緩離港駛遠後，楊牧之這才轉身返回紅林。行至岔路口時，看了一眼右側的十八寨村，也不知那位服用他壯陽藥方的劉大郎，病情如何了？

    楊牧之還是決定先回紅林，等抽出閒暇來，再去十八寨看看那位病人，這叫有始有終。

    風景怡人的紅林還是老樣子，此時正是學徒們在學堂聽講的時間，除了呼嘯而過的海風和海鴨嘎嘎的吵鬧聲，四周靜悄悄一片祥和。

    值哨的弟子見到楊牧之時，硬是楞了好一會才認出來，「哎喲，這不是可可大小姐的那位嗎？怎麼一個人回來了？」

    「誰啊，這不是是楊老神醫回來了嗎？看來咱們紅林醫治堂又要排隊了。」

    有十幾名正在挑選藥材的紅林女弟子，各自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傻傻看著這位思念已久的美男子，嘻嘻哈哈個不停。

    「果然是他回來了，好像樣子有些變化了，嗯，曬黑了一點點，不過依然還是那麼迷人好看。」

    「以前看著他，像是個可愛的乖弟弟，恨不得抱他在懷裡好好憐愛他。而現在呢，卻又有點好哥哥的樣子了，真想躲進他懷裡撒個嬌……」

    「你們呀！別癩蛤蟆想天鵝肉吃啦！他是可可大小姐的人，過過眼癮也就算了，快些做事吧！早早挑選完這些真針草，咱們安心一起去圍觀他……」

    楊牧之先是去了那座茅屋，拜見外婆。

    戚夫人笑吟吟的，不停誇讚這個不是外孫勝似外孫的年輕人，一口不提秦禕可的事。

    接著是看望舅舅柳若谷，然後帶上香燭紙錢去了後山石墓，拜祭那個痴情女子。

    忙完這一切，才回到老李頭那座小院。

    正躺在院中樹下曬太陽的老人懶懶抬肩，「哎呦，你小子回來了？」

    「李爺爺……！」

    老李頭打量了楊牧之幾眼，笑呵呵的，「不錯嘛！大半年的時間裡爬到了元嬰境瓶頸期，就算是那個老傢伙在這裡，也不敢多說你什麼了吧？來，跟我好好說說這一路的修行經歷。」

    楊牧之搬了一張矮凳，坐在老李頭那條長凳旁，曬著太陽，說著那些就像剛剛從眼前滑過的往事。

    有些傷心事，當然是不會說出來的了。

    提及黑影巨龍時，老李頭的神色終於不復慵懶，沉思片刻後正色道：「你不是還有神藥樹留下的一道命題沒有解開嗎？趁早做完這件事，我們離開紅林，再出去走走。」

    楊牧之疑惑道：「李爺爺，是不是有什麼事？」

    老人搖了搖頭，「沒事，只是許久不曾混跡江湖了，在這把老骨頭還能動之前，想出去走走而已。」

    兩兩沉默，楊牧之忽然問道：「李爺爺，你知道我爹娘的事，對不對？」

    老人坐正身子，遲疑了許久，才滿臉肅穆說道：「你娘，是一位巾幗奇女子，而你爹……」

    「唉！算了，與你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去練功吧！」老人無力坐回長凳，發呆了片刻後，又復斜斜躺下。

    扭頭瞥了一眼仙人渡上空，滿臉滄桑的老人淡淡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自那之後，我李自庸便極少與人動手了……」

    而當這位落寞老人想起當年那座昏天暗地、屍橫遍野的戰場，想起站在雙子洲天劍宗一位掃地少年面前，那兩道偉岸如山嶽的身影，那兩柄聯手即可滅天的劍，無論何時何地，老人依然會熱淚縱橫、炙血翻騰。

    「即便螻蟻之命，吾亦當一救。善縱再小，不可不為之！」

    楊牧之去了一趟那座新搭建的小木屋，打開門看了幾眼後，就搬到老李頭的院子裡去住了。

    每天都是準時一早去藥房跑一趟，然後回來搗鼓大半天，期間會練拳兩趟，接著又配藥半天，晚飯後就開始練劍，直到天明。

    楊牧之的練劍，並非拿著一柄劍在院中比劃招式，而是靜靜盤坐在床，橫劍膝前，閉目養神，溫養劍意。

    這一旬多的時間以來，紅林那些女弟子沒有少來小院圍觀楊牧之練拳，鳳嬌也來過兩次，就連一直在閉關煉丹的韓正師兄都來過一次，楊牧之只說這兩天正是緊要關頭，過幾天再陪韓師兄喝酒。

    韓正笑著點頭答應了，說你隨時想喝酒了，不用管我在不在閉關，只管讓鳳嬌來喊我就是。

    又過了幾天，楊牧之手裡拿著一包藥粉，走向那座五彩水池。聽說楊老神醫今天要解開神藥樹的命題，紅林所有的弟子都趕來圍觀，里里外外將五彩水池圍了個水泄不通。

    站在古樹前，一襲靛青色鑲邊錦袍的楊牧之，頭戴嵌玉銀冠，一人一樹靜靜對立，恰如玉人臨玉樹，風采卓絕。

    靜靜看著那株漂浮在水中的無根古樹，半晌後，楊牧之微微一笑，將手裡的藥粉撒進五彩水池。

    水池中，那株黒褐樹皮上布滿的線條，其中一根開始變得流光溢彩，肉眼明顯可見池水中的藥粉被古樹吸收，似乎有一種奇妙靈氣順著線條蔓延而上，流經樹幹樹杈，最終遍布神藥樹每一根分叉樹尖。

    「你們快看，神藥樹在發芽呢！」

    順著這個年輕女弟子的驚呼聲，眾人果然瞧見那株奇妙古樹正在緩速生出一片嫩葉、一朵小花苞。

    幾位年老的老醫師相互小聲感概：「想不到，楊牛文這小傢伙，竟然真的能讓神藥樹多生出一葉一花來……」

    嫩葉與花苞持續生長，最終變成一片翠艷欲滴的綠葉，一朵暗香綻放的正黃花。

    至此，紅林柳家這株傳承了幾百年的古樹，已開三葉三花。

    與此同時，在楊牧之心湖蕩漾起一陣水波漣漪，是神藥樹在他心中留下一門神奇藥方。

    楊牧之的視線穿過人群，對站在最遠處那位麻裳布裙、卻容顏秀美的婦人開懷一笑。

    一百三十幾歲的紅林老家主戚嫣紅，回以由衷一笑，那雙眼神，既是嘉許晚輩，又是讚譽同輩。

    當夜，楊牧之坐在一張小板凳上，於小院樹前月下，悄然躋身靈寂境。

    入門即為巔峰。

    翌日，楊牧之去找韓正喝酒，依然是鳳嬌動手炒了幾個色香味俱全的風味小菜，儼然一位賢惠正妻的鳳嬌不時拿眼偷瞧楊牧之，只覺得這傢伙雖然眼神還是有一絲壞壞，但卻多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來。

    被他那雙純澈大眼看過後，會不由自主讓人生出一絲羞愧和自卑來。

    接下來的半旬時間，楊牧之將神藥樹留給他的新藥方，毫無保留的分享給了紅林，按照藥方悉心調製，終於培育出了一種能治萬病的藥物。

    那是一團發著青綠色霉茸的藥膏，看著雖然有點噁心，但是卻異常好用，對外傷止血、解毒、風寒傷感、發燒咳血等症效果奇佳，

    因為造型古怪，所以自認取名獨有一套的楊牧之給這種新藥也取了個奇怪的名字。

    青黴肅。

    取此藥肅清一切疾病之意，自此之後，青黴肅被瘋狂流傳推廣，被後世譽為神藥，貴比黃金。

    幾百年後，為此還有人唏噓感概：「如果當初，那人不願與世人分享青黴肅的藥方，而是一家獨占的話，那他僅憑此藥就能財源廣進、富甲天下了。而於我們今天的醫道、於今天下萬民，都是一種無可估量的損失啊……楊牛文，青黴肅，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取如此之名，能做如此之事？實實令人心生神往……」

    三天後，楊牧之與老李頭辭別了戚夫人，離開了紅林。

    直到看不見那位年輕人的背影，嘴角滿是笑意，眼神卻飽含滄桑的年輕老婦人，喃喃嘆道：「終究，還是不能真的當你的外婆啊！只怪可可沒這福氣，只怪紅林這座小池塘，留不住你這尊風雲麒麟啊！」

    按照老李頭的說法，兩人此行的目的地，是靈犀洲版圖正中央的靈寶山。說是帶楊牧之去劍廬里，感受一下正在錘鍊的仙兵，順便也算是在劍心通靈的仙兵面前混個臉熟。在不久的將來，等靈寶山費盡心力財力鑄就的那柄仙劍問世之時，就極有可能成為楊牧之的囊中之物了。

    楊牧之笑了一笑，我缺的是劍嗎？

    只不過去靈寶山見識一番，楊牧之還是很樂意的。那位駱大師，先後兩次贈劍，還有那兩枚金色七寶玲瓏果，也可以算做是駱大師的饋贈，真該去好好感謝她一番才行。

    因為和韓正喝酒時，聊到了十八寨那位劉大郎的病情，楊牧之便想著從仙人渡那邊繞一下，去看看自己曾經的病人。

    老李頭沒有反對，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天邊，說了一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十八寨頭頂的上空，極為不尋常的籠罩著一團黑影。臨近年關，這給正在籌辦年事的村民們心頭，留下一抹難以揮去的陰霾。

    楊牧之在仙人渡口站了一會，心裡算著時日，差不多楚先生也該到雙子洲春心湖那座跨洲渡口了吧？騎著他那匹法寶黑馬，應該很輕鬆能趕回去過一個不太團圓的團圓年。

    嘆氣一聲後，接著又是握拳一揮，楊牧之轉身快步朝十八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