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笙霜遙遙期 第一章 第九話 骨肉分離

    十點，是命運審判的最後時刻。

    不管那個和尚的預言準不準確，霜無敵寧願相信，老爸過了十點就會沒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霜無敵不相信奇蹟，但他相信爸爸，相信自己。對於霜無敵來講，信仰這東西本就是多餘的。它不具備任何可以讓霜無敵信任的依據。也許只是想找個寄託，找個依靠。霜無敵把最後的希望押在了這個預言上面。

    時間時而漫長，時而短暫。有的人抱怨時間過的太慢，有的人感嘆時間過的太快。光陰是一把殘忍的刀，它讓我們明白了世界的寓意，也看透了世界的滄桑。短短的十個小時，仿佛長過天年。人生短暫，如果不是十個小時，而是十年呢？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光陰可以斬斷人們的心，也可以粉碎那些情。但唯一不變的是，那時依然純真善良的你。鬧鐘滴答滴答，時間瞬移。霜無敵煎熬的熬到了十點，仿佛過了十年。

    鐘聲敲打了十下，醫生並沒有出來說什麼消息。霜無敵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根本就不應該去相信這些沒有任何依據可言的預言。苦笑了一聲，抬頭看著重症監護室。拍了拍額頭，對於現在來說，沒有消息反而是好的，要是醫生真的出來了，帶來的不一定是好消息。腦溢血最怕的就是高燒，霜心田的體溫一直就沒有退下來，霜無敵的心一分一秒的煎熬著，一分一秒的痛著，燒著。奶奶安慰著霜無敵，「麗岙的師傅說了，只要爸爸不出重症監護室就不會有事了。」對於這種預言，霜無敵早就不信了。

    已經深夜十二點了，霜無敵實在是忍不住疲勞的衝擊。自己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從來到醫院開始別說睡覺，飯也沒吃，水也沒喝。走路已經開始搖搖晃晃的，霜無敵和奶奶打了聲招呼，自己做出租車回家了。現在沒有任何消息，霜無敵回家也不見得一定會睡得著，但是如果等醫生通知出來的時候自己睡著的話那怎麼辦。

    回到家，霜無敵洗了個澡，泡了杯咖啡。家裡一個人也沒有，總得有個人看家。爺爺奶奶都在醫院，一個人到時顯得冷清。想到往日爸爸的身影，霜無敵不自覺就流出了悲傷。自己對爸爸到底做過什麼嗎？霜無敵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爸爸小時候總是給他講古埃及的東西。「傳說人死後，心與羽毛對量。心臟輕與羽毛者，上天堂，重者，下地獄。」

    後面還有一句話是什麼來著？霜無敵也記不清了。死氣沉沉的家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和睦，霜無敵打開手機，一條一條的翻著自己與老爸的微信。打開開手機，霜無敵看到了兩個未接電話，愣了愣，指尖觸碰屏幕將它無視了過去。他不想看，也不敢看，最後的兩個電話，會不會是他打的？

    手機仿佛與他在做對著，手一滑，通話記錄就彈了出來。霜無敵看著那兩個字，內疚交雜著心疼在身體伸出蔓延著。僅僅只是兩個字，兩個簡簡單單，見慣不怪的字，卻可以讓霜無敵後悔一生，自責一生。他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接到那兩個電話？為什麼，為什麼是那兩個字！

    那兩個字，是爸爸。

    手狠狠的砸在桌上，當時自己把手機調到了震動，這兩個最後的電話都沒有接到。他不知道爸爸會對自己說什麼，但儘管沒說什麼，霜無敵依然覺得心痛。這兩個電話，可能是爸爸打給自己最後的電話了，而自己卻錯過了，永遠的錯過了。當時到底自己在做什麼，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他連爸爸最後的聲音，都沒有聽一遍。

    打開微信，霜無敵一遍遍看著老爸和自己的通話記錄，幾乎全是和自己去看電影的通話記錄。霜無敵還記得，每次去看電影，爸爸總是給自己買了一堆零食，給他自己的卻只是一個包子。霜無敵也曾問過他，「老爸，你不餓嗎？」霜心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沒事，我吃個包子就好了。」

    「吃個包子就好了。」這是爸爸最長說的一句話，也是微信語音里最後的一段話。

    「滴答！」

    四周靜的連淚水掉落的聲音都聽的到。霜無敵的淚水從眼角滑下，帶著長長的淚痕，一直滴落在手機屏幕上。自責，內疚。霜無敵的心一次次被緊揪著，自己錯過了太多太多，遺忘了太多太多。但是這些錯過的，再也回不來了。永遠回不來了。手機屏幕突然亮了，奶奶打電話過來。霜無敵接起來聽了一聲，三秒後，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無敵。。。你爸爸，你爸爸他心跳快要沒有了。。。」

    午夜的街道寂靜無人，唯獨一個身影在大街上狂奔著。跑到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風馳電掣的趕到醫院。霜無敵等不到電梯，乾脆自己跑上了十四樓。監護室門口，奶奶哭成了淚兒人，爺爺捂著臉在一旁，小月更是哭的不省人事。霜無敵看著眼前的家人，心裡想被刀割一樣的心痛。眼睛緊緊盯著重症監護室，心顫抖著。

    「我要進去。」霜無敵盯著醫生。

    「啊？」

    「我要進去！」

    霜無敵大吼一聲，嚇到醫生倒退兩部。「現在，現在裡面還有病人休息。。。你，你不能進去。。。」

    霜無敵快步上前，近一米七的身高居高臨下的看著醫生，「現在，開門。」「呃。。。這個是醫院規定啊。。。我，我也不能擅自做覺得的。。。。」手中微光一閃，霜無敵的掌心不知何時出現一把手術刀，架在醫生的脖子上，只要再陷進去一點點，醫生的性命就可以告終。霜無敵睜大補滿血絲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開，還是不開？」

    醫生嚇出了一身冷汗，「我，我，我。。。」

    霜無敵一把抓住他的領子狠狠搖晃，「你還猶豫什麼，趕緊給我開門！其他我不管，我只知道現在裡面躺著的是我爸！他在裡面躺了這麼久性命垂危，你讓我們在外面乾等著幹嘛！要是現在裡面躺著的是你父親。你還會這麼淡定，這麼做事不理嗎！你還會就這麼站在這裡嗎？！我爸在裡面生死不知，生命垂危，你難道想讓我連見他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嗎！」

    狠狠的將醫生撂倒在地，霜無敵不顧其他人的阻攔，直衝沖的就闖進了監護室。值班的護士睜大了眼看霜無敵，想上前阻攔，但是看到他手裡的手術刀，又推了回去。人本就是自私的動物，那些所謂的白衣天使也不過是在有錢財的前提下才肯救人。所謂的公平，就是披在本我身上的一層皮，扒光他們白色的外表，剩下的全是骯髒。

    霜無敵呆呆的站在老爸面前，伸手撫上他的臉。霜心田的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比上次看上去還讓霜無敵心疼心痛。手冰涼冰涼的，皮膚冰涼冰涼的。霜無敵抬頭看了一眼將近直線的心電圖，每過幾秒才有一絲絲的波動、沒波動一次，霜無敵就掉一滴眼淚。淚水打在霜心田的手上，仿佛是寒霜蒼蒼，冰的刺骨心髓。

    爺爺奶奶進來了，小月進來了。霜無敵真的好累好累。人累了，心累了，與其說是心累了，倒不如說是心碎了。霜無敵看著老爸蒼白的臉，轉頭看著爺爺奶奶。奶奶靠著爺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心酸，心痛，心碎。萬千種痛匯集在一起，也比不過霜無敵此時的心痛。淚眼朦朧的回過頭，當霜無敵看到時，跪倒在地上。

    心電圖平了。

    霜無敵的心碎了。

    時間定格在了1點19分，2015年8月22日1點19分。

    無數的悲鳴，心痛化為哀嚎，在這一刻，響徹整座城市。

    「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