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場上的馬尾辮 三十，籃球第一人

    「今天下午四點半，校籃球聯賽冠亞軍爭奪賽就開始了。」

    奇白石走在校園裡，聽到前面有兩個女生在聊天。

    「哪兩個學院？」回答的女生明顯對籃球不太關心。

    「數學學院和成教學院。」

    「打籃球，不是應該體育學院更厲害嗎？」

    「誰知道，聽說體育學院一批猛人畢業了。所以實力下降了。」

    「體育學院也有青黃不接的時候？」那個女生表示疑惑。

    「你還真不了解，打籃球，除了身體，最重要的是技術和智商。」

    那個女生冷笑了一下，說道：「你還真是了解。你的意思是說體育學院籃球隊員的智商有些不足了？」

    那女生伸手撓了一下自己閨蜜的胳肢窩，笑道：「我可沒有這樣說，這樣說，豈不是連你體育學院的男朋友一起罵了？」

    「還好我男朋友不是練籃球的，是練體操的。」那個女生一臉得意的樣子，生怕自己男朋友是籃球隊的，被別人罵智商低。

    兩個人聽到後面有人笑了一聲。她們回過頭來，看到了一臉無辜的奇白石。

    奇白石臉別向一邊，看著路的另一面，在後面慢慢走著，他這時候要是超過這兩個女生，就顯得自己做賊心虛了。

    那兩女生看了他一眼，發現後面跟著的是一個小帥哥，濃眉大眼，板寸短髮，四肢修長，胳膊上隱隱有肌肉的輪廓。她們見是個帥哥，心裡就已經原諒他的偷聽了，於是就扭過頭去繼續聊天。

    「有帥哥嗎？」

    「兩個隊伍裡面都有帥哥，尤其以數學學院的冷航和成教學院的蕭隸最帥了，這兩個人也是各自球隊的核心。當然，還是數學學院的冷航最帥了。」

    「看你春心萌動。那你豈不是要找機會親近親近？」

    那女孩打了一個閨蜜，笑道：「我不像你，看見帥哥就要上。我只是看臉。而且聽說這個冷航已經有女朋友了。」

    「不還是春心萌動了？哈哈。還不承認。」

    那女生臉一紅，反擊道：「帥哥只能遠觀。論到身材好，哪有你那練體操的小白臉肌肉線條好看。」

    另一女生臉一紅，頭低著，小聲說道：「你算是說對了。我老公那胸肌可是真發達，還有那胳膊粗的。哎喲，一看就流口水，一摸起來，我就有感覺了……」

    奇白石臉一紅，這些私密的東西已經超出他的興趣。他皺了皺了眉，這兩女孩子雖然已經壓低聲音，但是在這空曠的校園裡，總是有不少話語鑽進了奇白石的耳朵里。他走下人行道，快步超過了這兩個女生，然後又回到了人行道上，加快腳步，離這兩個女生越來越遠。

    那兩個女生說著說，忽然覺得自己眼前白影一閃，剛才還走在後面的男生已經超過了她倆，越走走遠了。

    一個女生說道：「他不會聽到什麼了吧？」想想剛才自己情不自禁地誇讚自己男朋友的胸肌，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另一個女生說道：「你認識他嗎？」

    那女生搖了搖頭。

    「這是歷史學院的奇白石。」

    那女生瞪大了眼睛，說道：「你怎麼什麼人都認識？」

    那女生笑道：「誰讓我曾經是化學學院女子籃球隊的呢？當年這個奇白石可是靠一個人的力量將我們學院打敗，我記憶深刻，始終忘不了。」

    「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那女生臉一紅，嗔道：「我哪是這樣的人，見一個愛一個？」

    「好好好，不說這個了。」那女生想轉換話題，卻發現除了這個，也沒有什麼其他可以談的，大學校園裡，不是運動，就是帥哥，再聊聊衣服化妝品什麼的，生活簡單，而友誼還有。

    因為冷航和蕭隸是校籃球隊核心的原因，也是因為今年學校加大籃球投入的原因，下午的冠亞軍籃球賽不在室外水泥球場舉行，而改在了籃球館裡進行。奇白石等著開場之後才來，兩千個人的座位早已經座無虛席，有的一個椅子上坐著三個屁股，奇白石皺了皺眉，選擇了最後排靠牆的位置站在那裡看。

    數學學院和成教學院的啦啦隊早已經開始搖旗吶喊起來，今年數學學院首次打進決賽，冷航也有奪得煙城師大籃球第一人的位置，數學學院上下也是來了三四百號人，有人甚至不知道從哪裡借來一個牛皮大鼓，一敲起來，震天的響聲在整個籃球館迴蕩。而成教學院因為蕭隸的原因，常年保持在冠亞軍的位置上，他們面對數學學院的挑戰，顯得沉穩冷靜，深藏不露。

    奇白石看見了蕭隸，隊友圍著他，聽他講著什麼。蕭隸一臉輕鬆的表情，說著說著還笑了起來，旁邊的隊友也被他的情緒所感染，整個團隊顯得容洽而自然。

    「這個小子，簡直是一個天生的領導者，總是能在輕聲細語中帶動大家的情緒。我要是能像他這麼成熟老練就好了。」有時候，奇白石挺羨慕蕭隸這種人，他們不僅自身技術高超，而且情商也高，能夠很快地融入團隊並與團隊中的每個人成為朋友。而奇白石從上高中開始，因為籃球技術獨步北城，在籃球隊中總有一些曲高和寡的感覺。

    奇白石又看向數學學院，數學學院也是將冷航圍在中間，冷航在中間慷慨激昂，他拍拍這個人的肩膀，又拍拍那個人的胸口，數學學院的氣氛也被他調動的恰到好處。

    「這小子，也是厲害，本來他就是一個很強的團隊球員，天生的領袖，只是有蕭隸在，在校隊總是要矮一頭，這一戰，他肯定誓將蕭隸拉下馬，統領整個煙城師大籃球。」奇白石冷笑一聲，心裡念道：「就算是蕭隸認輸，我也不會認為你是籃球第一人。」

    成教學院今年實力不升反降，比蕭隸高一級的洪亮已經從學校畢業，去年的主力留下來的就只有張一鳴和周止山了。蕭隸回到成教學院，打得是得分後衛，而張一鳴打得是控球後衛，周止山打小前鋒。這樣跟數學學院對比起來，至少有兩個位置實力差距較大，一個是周止山的小前鋒位置，一個是洪亮走後的大前鋒空缺。蕭隸在校隊天天帶著趙侃訓練，他對這個小子是又愛又恨，看著他成長這麼快，心裡為整個校籃球隊高興，但是這個成長起來的強手，卻成為成教學院籃球隊除了冷航之外最大的對手。

    只不過，無論如何，蕭隸是不會提前認輸的。

    雙方跳球之後，數學學院拿到了皮球。球幾次傳遞之後，交到了冷航的手裡，冷航拍著皮球，尋找著突破的機會，第一個球，是一定要打進的。周止山在他的對面，張開雙手，不敢大意。這個新星的成長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今年就帶領數學學院打進了決賽，已經開始動搖成教學院和體育學院兩強獨霸的歷史。

    冷航運了兩下球之後，見本方控球後衛繞了一圈來到了自己這一側，他就將球回傳給了控球後衛。周止山見他無意單打，心裏面呼了一口氣，剛想將自己的雙手放下來，卻發現冷航猛地朝右邊切入進去，他心裡一驚，趕緊向這個方向移動，誰知道腳步還沒有邁開，一個黑影罩了過來，數學學院的中鋒已經出來擋住了周止山的移動，那控球後衛眼見冷航甩開了周止山的防守，及時地將球傳了過去。冷航接到球拍了一下，張一鳴已經衝過來補防，冷航冷笑一聲：「就憑你？」他將球抱起，一個跨步就將張一鳴甩在了後面，然後再一個跨步，將自己身體跳在了空中，趁著對方中鋒還未來得及補防，就將球放進了籃筐。

    數學學院的啦啦隊扯著嗓子吼了起來：「好球！」然後將大鼓擂得震天響。

    蕭隸笑了一聲，這啦啦隊的氣勢也夠足的。他又皺了皺了眉，如果數學學院開始打配合了，那這場仗就不好打了。去年那一場比賽，冷航最後陷入了包圍圈，而成教學院則對其傳球路線進行了壓制，才最終險勝數學學院。今年，這個方法還能奏效嗎？蕭隸心中有一些疑問，這時候，他想跟奇白石再合計合計。

    可是，時間來不及了。

    奇白石站在場外，看著蕭隸帶著球到了數學學院的半場，他心裡想道：「蕭隸，說到組織能力，你是第一名。就算是單打，你也不會輸給他的。」

    蕭隸揮手示意中鋒拉出來作擋拆，那中鋒是今年新上來的大一新生，名叫魯天勤，塊頭不大，技術也不夠熟練，但是很聽話，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天道酬勤」。每一次進攻或者防守的戰術，他都認真聽蕭隸解釋清楚然後一遍一遍地演練，一直到自己熟練為止。所以，蕭隸很喜歡與他配合。他相信，假以時日，這小子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團隊成員和戰術執行者。

    魯天勤跑了出來，將防守蕭隸的對方後衛擋在了身後，蕭隸貼著他的身體從右邊沖向了禁區，對方中鋒換防之後，非常努力地想阻止蕭隸進入到禁區，雖然他明白這一切都是徒勞的。蕭隸領先了他半個身位，前面已經毫無阻礙。就在他將進禁區之時，他將球抱了起來。

    「三步上籃？看我不蓋死你！」對方中鋒念道。

    誰知道蕭隸三步上籃僅跑了一步，就右手一抖，將球從數學學院中鋒的雙腿之間傳了過去，那中鋒一愣，等到再想彎下腰撈球的時候，連個球毛也沒有撈到。他轉過身去，正好看見擋拆順下之後的魯天勤接到了蕭隸的傳球，在籃下一站，輕輕跳起，將球放進了籃筐。魯天勤見球進了筐內，就轉身跑回到自己的半場，他伸手指了指蕭隸，感謝他的妙傳助攻。

    奇白石笑道：「想不到，蕭隸還有這樣的幫手，原來就算是洪亮在，也不做到這麼心意相通。」

    冷航搖了搖頭，笑一笑，看來今天蕭隸是不肯相讓了。他走過去，拍了拍那個滿臉通紅的中鋒，說道：「沒有關係，這球他們打得好，我們沒來得及補防，不怪你。」

    球場上被穿襠，是一件奇恥大辱。

    「奇白石，你怎麼站在這裡？」

    奇白石扭頭一看，看見了王雁嵐。他臉一紅，周圍一圈的人都聽見她叫他的名字，他有些不好意思。

    奇白石說道：「不站在這裡，難道還在包廂不成？」

    王雁嵐一笑，說道：「你來看球，也不喊我？」

    奇白石笑道：「你跟朋友一起，不是挺好？我何必要打亂你的計劃。」

    王雁嵐心裡一陣酸，她知道奇白石一定會來看這場球，所以等了好久，就算是他倆在一起學英語的時候，奇白石也從來沒有跟她提過要一起來看球的事情。於是她只好失望地跟自己中文學院的同學一起來到籃球館，她的同學已經幫她占了一個座位，她心情不爽，所以這才姍姍來遲。誰知道剛進體育館，就看見奇白石站在最高處，靠牆站著，在那裡看球。

    王雁嵐心裡氣道：「我跟你真是前世的冤家，你越是這樣冷淡漠然，我卻越渴望得到你的溫暖。」她平靜了一下心情，說道：「我前面有座位，要不我們一起去坐吧！」

    奇白石臉一紅。他本來是想喊她一起來看球的，只是總是不好意思張這個口，他一方面害怕她拒絕，另一方面也害怕帶著她來到球場太顯眼，招人眼紅。他不想那麼招人耳目。猶豫到最後，他一咬牙，就當沒有這回事，該看書的時候看書，該學英語的時候學英語，對邀請王雁嵐一起看球這事，就壓在了心底最深處。

    奇白石眼睛盯著王雁嵐，心裡卻向左右看了看。他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同學給你占位置，肯定只有一個，難道我們擠一個座位？」

    話一說出口，兩人臉都紅了起來。

    奇白石趕緊說道：「那肯定不成，要不一個人坐著一個人蹲著？那更不成。」

    王雁嵐笑道：「為什麼？我覺得一個人坐著一個人蹲著，挺好的主意。」

    奇白石搖了搖頭，笑道：「那就像一個人帶著自己的寵物狗。」

    王雁嵐咯咯一笑，臉上升起了紅暈。她知道奇白石是無論如何不會跟她過去的，但是這幾句玩笑話，倒是讓她覺得特別開心，抵消了奇白石不邀請她來看球的怨氣。她說道：「那我去了？」

    奇白石點了點頭，說道：「嗯，快去吧！小心座位被別人占了。」

    王雁嵐轉身朝下走去，找到了自己的同學和座位，在坐下之前，她轉過身去看了一眼奇白石，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她心裡一喜，回過身去，坐了下來。

    就在他們說話的這一會，數學學院在冷航的帶領下，打了成教學院一個10比2的小高潮。冷航連突帶投，不僅自己完勝對面的周止山，還帶動了隊友的積極性和活力，趙侃接到了冷航兩次絕妙的傳球，力壓成教學院的大前鋒，更加刺激了數學學院啦啦隊的激情，那鼓聲在封閉的籃球館裡顯得更加張揚了。

    而成教學院這一邊，蕭隸在幾次與隊友的配合後，隊友卻總是不能夠將球送進籃網中去，魯天勤的擋拆順下已經不再奏效，對方加快了補防的速度和力度，寧靜賠上犯規，也不讓魯天勤輕易進到禁區得分。而周止山和張一鳴的投籃本來就是弱項，這一場比賽的強度讓他們也有一些力不從心。特別是周止山，面對冷航，防守已經傾盡全力，再要他全力進攻，那實在是勉為其難。

    比賽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經過了一輪暫停調整之後，成教學院的進攻終於順暢了起來，但是前一輪數學學院的進攻高潮已經將比分拉開了十分左右，無論如何努力，卻總是找不到追上比分的辦法。

    奇白石皺了皺眉頭，心有不甘地想道：「成教學院真的要敗了嗎？要是我在成教學院，怎麼著也輪不到冷航這樣撒野。」

    王雁嵐坐下來，一會就被比賽的氣氛感染，融入到比賽中去了。他看著場上冷航的犀利突破和精妙傳球，嘆了一口氣，看到蕭隸的耐心組織和無畏單打，她又嘆了一口氣。旁邊的同學扭過頭來，問道：「你到底支持哪一方？怎麼誰進玫你都嘆一口氣。」

    王雁嵐臉一紅，笑道：「我支持我們學院，我看了他們技術那麼好，覺得要是中文學院有這樣的人才就好了。」

    那同學也不再理她，轉過頭去，為數學學院繼續加油。王雁嵐寢室的同學，六個有四個人都是支持數學學院，問她們原因，她們總是捂著嘴一陣嘻笑，然後說道：「原因？冷航好帥啊！」

    王雁嵐知道冷航挺帥，一米八五的個頭，長長的頭髮，瓜子臉，再加上籃球技術出神入化，自己少不了很多的女性崇拜者，走在校園裡，在冷航背後竊竊私語的女生無法統計。可是王雁嵐心底就不喜歡這樣的，她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寧願將自己更多的支持給了成教學院，也許，一方面是因為蕭隸的打球方式她很喜歡，另一方面，蕭隸是奇白石的朋友，而冷航不是。

    她想道：「如果奇白石有這樣強的隊友支持，他也一定能夠將歷史學院帶到決賽中來，而不是站在體育館的最後一排默默地看著自己校隊的隊友在這裡爭奪冠軍。」在王雁嵐心裡，她總覺得奇白石心裡藏著一絲莫名的淡淡憂傷，那份憂傷時時從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來，卻從來沒有從他的嘴裡聽到隻言片語的報怨，他總是守護好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不允許別人輕易的跳進去窺探自己。

    「他那麼喜歡籃球，一定很羨慕這些能夠打進決賽的學院，英雄無用武之地，他也一定會很難受。」王雁嵐想到這，禁不住回頭朝奇白石剛剛站的地方看過去。

    奇白石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