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府城裡的夜宴
林岳府,
府城縣衙內。
做東的人就是知府李成設的宴揮,還有同知盧仁,通判楊羅等人陪同,就在衙門裡的正堂,宴請城內富戶鄉紳,豪強地主,當然,還有今日的主角,守城將軍秦運江。
天還未暗下來,
內城各個府邸,都是停了馬車,然後各家主帶著家丁護衛,上了馬車,往知府衙門匯聚而去,在城北一座宅院,門前則是停了好多馬車,不少家主都在此等候,
此府邸乃是林岳府城商會會長趙與成,更是京南布政史於大人的遠親,在林岳府一手遮天也不為過,今日知府宴請之人,能做主的也只有他。
「會長,今日知府設宴,實在是奇怪,難不成是想到了解決賊軍的辦法了?」
身前說話之人,長得尖嘴猴腮,一副小人的樣貌,可是滿臉充斥著獻媚之色,就是一直巴結趙與成的副會長崔玄禮,
「哈哈,你可真能想,要是能鎮壓那些亂民,何至於往郡城寫信求援,還把其他幾個城池的兵抽回來,我看啊,就是府城也危險,要不是秦運江還有兩把刷子,咱們可就要逃了。」
趙與成滿臉鄙夷神色,府衙這些酒囊飯袋的貨色,只顧得搜刮銀子,哪裡會想著其他的事,鎮壓民亂,那就是做夢。
崔玄禮連連點頭稱是,
「會長說的對,那知府李成,就是一個草包,什麼事都做不了主,還天天對外稱,治下極好,要不是會長您老人家管著府城,哪有他的事啊。」
「你看你,怎麼說話呢,什麼叫府城我管著,老朽一介白身,只能是幫襯著知府管轄,此話萬萬不敢亂說。」
趙與成看似生氣,可是滿臉紅潤之色,盡顯傲態,崔玄禮伸出手對著自己嘴巴就打了幾下,
「呸,哎呀,會長,看我這個嘴,就是欠打,什麼不中聽的,他就說什麼,不過,會長,今日知府衙門設宴席款待我們,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真的召集我們敘敘舊。」
「呵呵,你啊,明知故問,找我們能為了什麼,城內有府軍兩萬餘人,加上招募的青壯一萬,三萬人的口糧,餉銀,靠著府城庫房那點存貨,早就見底了。」
趙與成說到此,眼裡閃過一絲精光,想必是秦玉江逼迫知府大人了,沒了糧食和銀子,人再多有何用,此乃是機會也是危險啊!
知府衙門,
堂內盞燈掛彩,舞女歌姬翩翩起舞,配上胡琴之聲悅耳動聽,就連空氣中都帶著胭脂味道,哪裡像是府城被圍的情形,就連伺候人的小廝和丫鬟都換上了新衣,好似過年一樣。
秦運江剛剛從城門閣樓處巡查回來,就接到副將藍曉的傳信,說是李知府在衙門宴請自己,有要事相商。
剛回來還未喝口水的秦運江,不禁破口大罵,
「釀的,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府城被亂軍所困,知府等人不想著籌集糧草和餉銀,竟然還在那載歌載舞,他難道不怕城破嗎。」
秦運江一臉的冷漠之色,心裡是徹底有些涼了,守軍加上自己強制招募的人,雖有三萬餘,可除了自己手下老營五千人馬有戰力,其餘的皆是新兵一般,守城上可一用,但是,只要出城迎戰,必然崩潰,那些太平教也不知哪裡來的兵馬,竟然勇猛無比,實在是無法想像。
身邊傳信的藍曉急忙勸解,
「將軍,小聲一些,可別傳出去,咱們的餉銀和糧草盡在他們手中,」
「呵呵,是啊,盡在他們手中,永遠受制於人,所以咱們就是個送死的人,」
秦運江怒極而笑,有些憤慨的說著,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一樣,吩咐道,
「藍曉,你跟著本將有多少年了。」
身邊的副將,面有回憶之色,呢喃道,
「將軍,末將跟隨您也有十年之久了,」
「嗯,十年啊,沒曾想已經過了那麼久了,這幾日就是決定咱們的生死了,先派人吩咐下去,給輜重營的人說,準備給每人五天的乾糧和清水,連夜做,然後讓老營的弟兄們集合,進城尋我。」
「這,將軍你這是做什麼,調兵進城,那些士紳可不就要彈劾將軍了。」
藍曉雖然不知將軍要做何事,可是也知道調兵進了內城,那些文官和鄉紳必然要鬧,到時候更是麻煩,這內城可是達官貴人,豪商士紳所居住的地方,百姓無故不得入內,秦運江哪裡不知,
可是再不想辦法,就怕沒機會走了,
「哼,彈劾,此事你照著做就行了,還看不出來嗎,今日攻城的太平教徒都是哪些人,儘是一些流民百姓,真正的亂軍是一位都沒見到,你可知何緣故?」
今日,太平教的亂民雖然看似攻勢猛烈,可大多數手無寸鐵,甚至是拿著竹子等物的武器攻城,就是瞎子也能看出不對勁,可是對面山坡立著的大營,始終在那,而且看樣子也是頗為精銳,最主要的是人數眾多。
而城內,
從各地集結而來的府軍有兩萬餘人,青壯一萬餘人,除了府軍里自己的五千人馬可堪一用,其餘人皆是樣子貨,出城突圍,就怕力有不逮。
「回將軍,您說的切實如此,怪不得今日手下的人,都是讓清壯上去守城,原來是這樣,可是將軍,之前皇城司的人收到郡城傳來密信,說是顧將軍已經率領三萬精銳南下,如果等顧將軍來了,我們豈不是.」
藍曉面有興奮之色,只要顧將軍到了此地,林岳府必然解圍,到時候那些亂民就要四散而逃了。
看著藍曉的面色,秦運江看出了他的想法,出聲打斷道,
「如果顧將軍來了,你我就領兵出城,殺出去和顧將軍一起突圍,至於其他的就管不了,所以今夜,你我二人必須帶兵入內城,把那些餉銀和吃食拿回來,最起碼是這五日的乾糧,都在府衙夫庫內,拿到手再說,不然誰給我們賣命,至於那些官員,不是嘴皮子厲害嘛,由他們去和太平教的人說教去吧。」
本來還興奮的副將,臉色刷的一下變了,還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將軍問道,
「將軍,這是要逃,那朝廷和顧將軍會不會怪罪。」
「還想著那些了,朝廷日後再說,至於顧將軍,本將和他共事多年,知道他為人脾性,要是正如你所言那麼容易,今日他就出現在府城外了,可是如今你還未見到,連個斥候都沒有,說明顧將軍也遇到了難處,必須要等到那邊的動靜,此時有他掩護,再不走,我們就真的走不了了。」
「這,是,將軍,末將這就下令召集老營弟兄們。」
藍曉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怠慢就要走,可是剛到門口就被秦運江喊住,
「藍曉,人慢一些集結,咱們最後去,等他們人到齊了,」
說完話,秦運江臉色意味深長,就是藍曉也是點了下頭,並未說話,轉身離去。
只有四周照明的篝火在閃耀著火光,散發出冷冽的光芒。
內城,知府衙門,
知府李成,早就親自出門迎接,府城大小官員,豪商士紳,不管何人,有沒有請柬,盡皆來此,看到人到的差不多了。
李知府就回身去了內堂,上了主位,然後看著周圍,滿廳的人,儘是京南權貴,都在此處張望過來,笑呵呵說道,
「諸位,今日就是我等齊聚的日子,雖然外面有一些亂民,可是本官早有預料,先一步把各地府軍將士和士紳撤回府城,現如今府城共有府軍兩萬餘,青壯一萬餘,民夫也有萬人之多,守城不在話下,那些賊軍人再多也是無用,都放心!」
「是啊,李大人神機妙算。」
「還是李大人運籌帷幄,今日亂民攻城,守軍毫無波瀾,城下死的都是那些賤民,真是不自量力。」
「不愧是知府大人,料敵先機,事先安排好了,想來那些賊軍覆滅,指日可待了。」
一句句誇讚拍馬屁的言語,讓李成滿面紅光,還未喝酒就感到有些迷醉,看著滿堂喝彩一樣的廳內,伸出手按壓一下,示意安靜,片刻,廳內就噤了聲,李知府看得很是滿意,
「諸位,李某慚愧,今日來,就是和諸位好好商議一下,如何守城,另外府庫的餉銀和糧草也快沒了,還需要諸位慷慨解囊,對付一些時日,另外就是秦將軍,看看他有什麼好辦法,當然,他麾下的兵丁也是咱們安全的保證。」
話說的在理,可是此時下面的人好像忽然冷了場一樣,士紳豪商都是沉默不已,看得知府李成還有同知盧仁也都是變了臉色,雖然還有糧草餉銀在他們二人手中,拖了些時日,可畢竟給了,可是看著那些士紳的模樣,這是給也不想給,簡直是面目可憎啊。
通判楊羅看著氣氛不對,拿起酒盅笑呵呵說道,
「諸位,此事還需要你們議議,秦將軍在前面安排守城事宜還未過來,所以就此機會,先商量個章程出來,等到秦將軍來了,自然是要給他一些信心,俗話說的好,當兵吃糧,哪有餓著肚子打仗的士兵,對不對。」
在通判楊羅的張羅下,廳內的眾人也是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坐在那交頭接耳,商量著事情怎麼辦,可是議論聲很大,就沒有人率先開口,知府李成看著眼前的士紳,忽然感到一陣心涼,就是因為他們導致的民亂,此時到了這個地步,竟然無動於衷,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還有身邊的商會會長趙與成,跟個老狐狸一樣,一言不發,也不表態,那崔玄禮就是趙與成的一條狗,會長不說話,他就更不能出聲,而秦將軍就快來了,此事難道他們還另有想法,用眼瞟了身邊的同知盧仁,只見盧大人也是滿臉驚愕,知道盧大人也未想到此情形,
「咳,諸位,本同知也說一句,反賊兵力眾多,沒有秦將軍和府軍,咱們就是跑,也跑不出去,先城守住了再說,糧草,銀子府庫已經空了,諸位多少也說個話。」
而在府衙之外的內城,
秦運江帶著藍曉還有五千精銳人馬闖入了內城城門,可是剛一走進去,就被內城的兵丁攔住,
「站住,你是何人,敢帶兵闖內城,」
一個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中年漢子,領著一群守衛在此攔路。
藍曉面色一變,一腳踹了過去,把一個大漢踹倒在地,那樣子可是真的嚇了在場的人,
「不長眼的貨色,秦將軍也敢阻攔,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剩下的兵丁皆不敢言語,隨後退下,就是那個壯漢也是裝作暈了過去,秦運江也未理會,
「走,藍曉,讓弟兄們先去接管內城,然後,咱們一起去赴宴,看看知府李大人,是怎麼給本將籌集軍餉的,這酒是怎么喝的。」
「是,將軍,快,上城牆,把門看好了。」
說完,身後大批的府軍士兵,蜂擁的湧進內城,依次占領要地,更多的是跟在秦運江的身後,此時的秦運江面色不善的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府衙,問道,
「藍曉,你說要是他們不給弟兄們餉銀該如何是好?」
「這,將軍,還是要好好談一談,實在不行找個藉口追繳,府軍屯田可大多數在那些士紳手裡,追繳多年欠款方可,至於其他的,將軍,目前行事不明,不能太過,朝廷那邊的眼線還是有的,實在不行把皇城司百戶馮雲叫上,商議下。」
身後的副將也感到將軍心中的不痛快,此事實在是不能操之過急,擅自逼迫文官,朝廷必然要追究此事。
「嗯,你說的不無道理,這次先把弟兄們欠的餉銀補上,至於其他的看看他們怎麼商議的,今晚就要出個態度,顧將軍應該到了落葉谷了,有沒有情況也就是三日之內,所以我們要快。」
「是,將軍。」
二人在內城門處,
商議完對策之後,也就帶了親兵往府衙走去,
而此時的廳堂之內,
眾人都是閉口不言,眼觀鼻鼻觀心,讓知府李成還有同知盧仁,臉色難看,李成慍怒,把酒盅重重砸在桌子上,冷笑著說道,
「怎麼,諸位,都是林岳府地界上的翹數,不說多少傭戶田畝,個個也是腰纏萬貫的主,本知府雖然來此任職不長,可是心中也是有一個賬本的,那些田畝你們的稅賦可是分文未交,並且還是用你們的護衛等人,冒名領著不少府軍的兵額餉銀,這一樁樁的事,你們難道不明白。」
「諸位,如今朝廷,咱們官府遭了難,亂民已經圍城了,急需要各位慷慨解囊,共渡難關,這也是我和知府大人先開了口,要是等一會,秦將軍來了,各位還是無動於衷,此事就難辦了,你們說呢。「
同知盧仁還是藉機挑明話語,現在府城有三萬兵丁和青壯守城,餉銀和糧草直接把府城庫房給吃的七七八八了,這時候要是缺了銀子,和糧食,別說守住城了,就是那些手下的士兵要是沒有這些,或許鬧了軍餉,這城還能守得住,也是勸慰了一番。
「哈哈,哈哈」
就在此時,和知府一起坐著的一位老者,乃是林岳府城的商會的會長趙與成,坐在那大笑不止,然後端起酒盅的酒一飲而盡。
「知府大人,您說的都沒錯,我等落難於此,是該慷慨解囊共渡難關,可是李大人,盧大人,我們士紳的家產全在田畝糧食上了,如今這些早就進了亂民手裡,如何還能拿出那麼多餉銀和糧草,再說了,自古守城都是大人和將軍的本分,難道沒有我等就不能守城了,是何道理。」
「對啊,此言有道理。」
「我們現在除了宅子,哪裡還有那些糧食銀子,早就被反賊收了。」
「誰說不是呢,就是有,也是留著日後東山再起,哪還有餘錢。」
就聽廳內亂糟糟的一片議論聲,副會長崔玄禮也是嘆口氣,說道,
「知府大人,同知大人,不是我等不給你們面子,歷來府衙的倉庫可都是滿的,我們孝敬你們的銀子,可是一文都沒少,按理說府衙庫藏應該用不上,如今到了關鍵時候,府庫的東西不該拿出來用一用,以解燃眉之急,至於您說的那些,你問問在座的,手裡的東西未必是咱們的,不信你問問,」
看到二人如此說話,李成面色一黑,這種話也能說出來,什麼叫沒少拿,你們賺的可不是更多,當然二人也明白,背後另有其人,這些不說了,可是糧食是急需的,府庫是真的沒有多少了,看著對面一位年輕人,面帶微笑,坐在那毫不起眼,此人就是府城一位米鋪的掌柜,掌管大部分糧食的買賣,雖然看著年輕,可是背後也是不可小視。
「司伯慶,司掌柜,你在這一言不發是何意思,難道是看戲不成。」
同知盧仁,也是忍無可忍,這都能坐的住,實在不成體統,
「咳,大人可是叫在下,」
「哼,難道,這裡還有第二個人叫司伯慶的人不成。」
盧仁語氣不善,看向對面的年輕人,出聲質問道。
司伯慶端整理了一下衣冠,穩穩的坐在那,看著眾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輕笑了一聲,不慌不忙的回道,
「哎呀,盧大人,慚愧,倒是在下的不是了,剛剛見到各位大人,還有會長所言,說的都在理,至於為何在下不說話,是實在沒話說,因為在下就是一個米鋪的掌柜,替東家跑腿的,那些東西再多與在下沒有關係,既然如此,所以在下在此,無言以對,當然,用銀子買是可以的,本掌柜做主,半折給知府售賣可好。」
「好一個打半折,司伯慶啊司伯慶,你這個大掌柜,說話可不實在,在府城誰人不知你的大名,雖說有道理,可話也不能這麼說,亂民圍了城池,朝廷的官員和兵馬可在那拼命呢,那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大家,再說了,為朝廷分憂乃是善舉,你這樣推三阻四的可不好,再說了你們東家到底是何人?」
說話的就是剛剛打圓場的通判楊羅,藉此機會也是試探一番,李成和盧仁也是好奇,這米鋪背後的東家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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