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
眼瞧著那密室的鐵門緩緩打開,劉鑾偉忙斜肩諂媚的湊了上去,恭敬的探聽道:「孫大人可曾問出了什麼」
誰知話說到一半,卻見孫紹宗面色鐵青的從裡面出來,那墨蛟吞雲袍上黏黏糊糊的,也不知沾了什麼噁心的東西,總之是酸臭難擋、熏人慾嘔。
「大人,您這是?」
「晦氣、當真是晦氣的緊!」
孫紹宗憤憤的道:「本官正旁敲側擊,逼的她口不擇言,誰知這女人激動過頭,竟忽然嘔吐起來!」
說著,他也忍不住有些乾嘔,捂著鼻子瓮聲瓮氣的道:「劉府丞,這附近可有什麼能夠洗漱的地方?」
那幾個小太監聽了這話,都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
「有有有!」
劉鑾偉卻是不敢怠慢,忍著那熏人的氣息,連聲道:「這附近正好有一處浴池,卑職這就領大人過去」
「不急。」
孫紹宗把手一擺,道:「勞煩劉府丞派人把本官的車夫喚來,我好交代他去取些換洗的衣服。」
這點小事兒,劉鑾偉自然不會拒絕,忙從附近喊過幾個丫鬟,分出一個去領張成進來,另外幾個則是簇擁著孫紹宗,到了後花園西南角的浴池之中。
這浴池雖也裝飾的也頗為精美,中間還不知用什麼手法,弄出了個小小的噴泉,不過比起忠順王府上那酒池肉林,卻還是差了不止一籌。
孫紹宗在浴池旁褪去官袍,交由丫鬟們先行搓洗著,又等張成匆匆趕到,耳語交代了幾句,這才下到池子裡自顧自的搓洗起來。
那幾個丫鬟倒也想幫忙來著,但這節骨眼上,孫紹宗哪敢節外生枝,自是一一嚴詞拒絕。
約莫在池子裡泡了半個時辰,直到張成把備用的官袍送過來,孫紹宗才又重新穿戴整齊。
「孫大人。」
幾乎是孫紹宗收拾齊備的同時,那劉鑾偉也不知從那裡冒了出來,恭聲道:「您接下來是繼續查案,還是先用晚膳」
「自然是繼續查案!」
孫紹宗摸著袖筒里硬邦邦的小瓷瓶,揚聲道:「走吧,再陪我去審一審那李氏。」
「還要去審李氏?」
「怎麼?」
孫紹宗面色一沉,不悅道:「本官看起來,難道像是會半途而廢的人?」
「不不不!」
劉鑾偉身為戴罪之人,眼下就指著『專案組』的人,能在奏章上美言幾句呢,此時眼見孫紹宗有些不悅,哪還敢多說什麼?
忙不迭又領著孫紹宗到了那密室之中。
這次也不用孫紹宗往外趕人,幾個小太監自覺的就避到了外面。
李氏之前吐出來的穢物,此時早被清理了個乾淨,就連衣服也都換了身新的,不過空氣中卻仍然飄蕩著一股酸腐的氣息。
眼見孫紹宗又自外面進來,李氏的表情極是複雜,惱怒、羞憤
不過最多的還是迷茫與疑惑。
孫紹宗沖她一笑,上前又把那嚼頭取了下來。
「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次李氏可顧不上吞咽口水了,當即嬌叱一聲,只噴的口沫橫飛。
孫紹宗向後退了半步,避開那些口水,淡然道:「不是說過了麼?我要你活下去,而且是好好的活下去。」
說著,他從袖袋中取出個小瓷瓶來,擰開包著紅綢的軟木塞,當著李氏的面,倒出了一顆花生粒大小的黑色藥丸。
想想又覺得這玩意兒不好下咽,於是順手從桌上拿了半盞殘茶,同那藥丸一起送到李氏嘴邊兒,哄小孩似的道:「來,先把這藥吃了。」
「這這是什麼藥?!」
李氏往後縮著脖子,疾言厲色的質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藥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孫紹宗送了聳肩,淡然道:「不過就是能讓你有一丁點兒籌碼,能在陛下面前討價還價——若是你夠聰明的話,說不定能暫保義忠親王不死。」
這話說得輕巧,但李氏哪裡肯信?
正待駁斥孫紹宗的荒唐言論,卻聽他又道:「怎麼,莫非你以為,我敢明目張胆的毒殺你不成?還是說,你寧願這樣拖延到死,也不願意為了義忠親王博上一把?」
李氏愣怔住了。
好半晌,緩緩將那櫻桃小嘴張開,示意孫紹宗把那藥丸餵給自己。
孫紹宗自然不會客氣,立刻把那藥丸投入了李氏口中,又給她灌了幾口茶水。
李氏只覺得那藥丸腥辣油膩,只是含著便覺噁心非常,若非順著茶水硬往下咽,當真難以吞進肚中。
就這樣,她還覺得嗓子眼裡不舒服的緊,一連吞了幾口唾沫,忍不住又問道:「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催吐藥。」
孫紹宗這次倒是沒有再隱瞞下去。
「催吐藥?」
「沒錯,用了這東西,保證你這兩三天裡乾嘔不斷,吃什麼吐什麼。」
孫紹宗說到這裡稍稍頓了頓,又一字一句的道:「就好像是懷孕了一般!」
「你你莫非是瘋了不成?!」
李氏聞言瞪大了美目,脫口質疑道:「這等把戲,莫說是太醫們,恐怕就連那幾個負責看守的小太監都瞞不過去!」
「就是要瞞不過去才好。」
孫紹宗順勢往方桌前一坐,哂道:「若是這法子只有寥寥幾人能看穿,我作為始作俑者,豈不是擎等著要被殺人滅口?」
李氏感覺自己正在面對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哭笑不得道:「你既然知道這把戲瞞不過旁人,哪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
「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
孫紹宗摸出懷表瞧了瞧,道:「左右離藥效發作也還有一段時間,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如何?」
說著,也不等李氏答應,他便自顧自的道:「從前有個國王非常喜歡華麗服裝,有一天兩個騙子毛遂自薦,說是能製作出一種神奇的衣服,只有聰明人才能看到」
初時李氏聽的莫名其妙,但後來表情卻漸漸凝重起來。
最後孫紹宗兩手一攤,道:「國王的新衣,尚且能讓百官萬民噤若寒蟬,更何況你肚裡那莫須有的孩子,關係著陛下的皇統,關係著大周的國運,更關係著天下的億萬子民!」
「眼下朝中百官之中,雖然不乏想要亂中取利的人,但期待天下太平的,終究還是占了絕大多數。」
「至於百姓們,對皇家的事兒不過是聽個熱鬧新奇罷了。」
「親王的小妾被太子強占,臥薪嘗膽三年之久,終於一舉咬斷了太子的龍根,隨即卻又意外發現,自己竟然懷了太子的骨肉——還有比這故事更離奇、更荒誕的麼?他們不信這個,還能信什麼?」
「因此即便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頂著陛下的雷霆之怒,把這件事的真相揭露出來,也只會淹沒在那些揣著明白裝糊塗、揣著糊塗裝明白的聲浪之中!」
「除非」
「太上皇真的想和陛下兵戎相見,落下個父子相殘的千古罵名!」
這一番話只聽的李氏愣怔良久,好半晌才終於緩過勁來,神色複雜的問:「那我呢?我又為何要配合你的把戲,幫那昏君和和那無恥的畜生!」
「我不是說過了麼,這對你而言是一種籌碼。」
孫紹宗一臉認真的道:「一種讓你咬斷了太子殿下的龍根,非但能繼續活下去,還能順便幫義忠親王續命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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