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時刻到了,再隱藏後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楊昭毫不猶豫的使出了激發潛力的手段,點燃了金丹內那片殘存的雪原。
但不知為何,他沒有讓神識去觸動識海之內的那片星空。
金丹瞬間猛烈地燃燒,源源不斷地補充著他的真元。
逆亂步動。
他的身影驟然在林前消失,倏乎間出現在遠處,然後再次消失,再次出現,時隱時現,如魅似煙。
但那道流光的度實在太快,無論他出現在何處,下一刻便會迎頭遇上那道流光。
劍鋒破空之聲,不停響起,湖畔的風和湖上傳來的濤聲,被切割成無數碎絮。
不時有鮮血在空中濺射而出,像花朵一般,然而當血花落到地上的時候,先前戰鬥的人,已經出現在了數十丈外的地方。
那些血花,有時是黑色的,有時是紅色的。
楊昭的身體經過雷霆鍛煉之後,果然強大無比,戰鬥到此時,表面竟還沒有任何傷口。
只是,雖然有那座陣法的保護,他還是被那名女子帶著劇毒的黑刺擊中了數次,那道陰險而森然的力量,穿透了他的肌膚,深入他的腑臟,帶來了極其嚴重的內傷,有兩次他險些吐血,都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但這一下他試圖行險,真元盡數在劍中,九元陣法的防禦出現了漏洞,挨了一記重擊,沒有辦法再完全忍住。一道極細的血水從他的唇角流了下來。
已經無力再御使陣訣,九元歸一陣法完全失去意義,他可不想把這樣寶貴的陣法玉符留給敵人,心意微動,只聽得一陣細碎的金屬撞擊聲與摩擦聲,那九片玉符瞬間收攏,變回原先那個帶著鱗片的紫玉,然後消失在他的掌心裡。
他也不再翻腕執劍,就這般隨意地提著,看上去就像個提酒回家去和別人喝酒的青年。
黑霧越來越龐大。溫度也越來越低。遠處草原方向的落日餘暉,給森林帶來最後的溫暖,為風帶來最後的驅使,拂在他的臉上。
他從袖子裡取出手帕仔細地將唇角流出的那道血水擦於淨。然後收回。那塊手帕也不知去了何處。
就在這般短暫的時間裡。風還是與那道血生了親密的接觸,帶出了一些味道。
那不是血腥味,而是一種很奇怪的味道。
其餘的心魔站在山林前。橫劍嚴守以待,防止楊昭憑藉那奇妙的步法遁入林中,隔得稍遠些。
而那名少女擁有著讓人難以想像的嗅覺,五識非常敏銳,而且就在楊昭的身前,很近,所以聞到了這個味道。
真的不是血腥味,也不是甜味,更不是深冬的生鐵味,而是一種……香味。
這香味很淡,像深谷里的幽蘭,卻又極香,仿佛那株幽蘭就在她的眼前。
那香味是某種晶瑩剔透的果子在緩緩成熟的過程里,釋放出來的氣息,又像是山風在萬壑松谷間吹拂一夜帶出的清新,又似乎是朝陽起時照著海灘上的石頭蒸出來的咸意,這道香味無比複雜,卻又無比單純,醇美到了極點,卻又於淨到了極點。
數年前的那個夜晚,這種味道曾經出現在了開陽峰後面那片山崖里,讓無數神奇的生命因之而不安。
十幾年前,這種味道曾經讓那位偷跑出家門的那個小狐狸自己走入了楊昭的世界。
除了與小白相遇的那一夜後,這種味道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楊昭的身上出現過,哪怕他在黃泉密境中被傷之流血,或是在亂星仙府外血肉模糊之時。
然而,在他進入天外世界之後,被那道影子喚醒的那夜,這種味道重新又出現了,就在他的血液里。
越親近自然,越清靈的生命越能聞到這種味道,而且越無法拒絕,越想親近。
擁有九尾仙狐血脈天賦的小白,都會有那般表現,這名身為靈體的女子又哪裡能夠禁受得住?
只是瞬間,她便醉了,痴了,仿佛回到了出生時的那片花海。
她身後那對光翼振動的度漸漸變緩,顯得無比清柔,哪還有半點力量,更像是在扇風。
楊昭並不明白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知道這是自己逃走的最後機會。
其餘的心魔聞不到那個味道,所以他們很清醒,一直警惕,很快便發現了森林裡的異樣,那些心魔神情驟凜,有的衝到了少女的身後,有的使用著自己的法寶脫手而出,天外心魔中最威嚴、也是防禦力量最強的心魔幻術連結續出手,在楊昭與少女之間形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他們希望藉此一阻,能夠等到那名少女恢復正常。
他們很確信,就算楊昭的手段再如何強硬,他的法寶再如何多端,那奇妙的步法再如何變幻莫測,也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穿過心魔幻術。
但楊昭沒有用逆魔九步。
森林裡劍風大作,劍勢大起。
紫虛意劍氣而出。
他倒轉劍招,以劍為人,以人為劍,直接把自己從湖畔擲向了空中。
其時,星空正暗,那些黑霧正在這個世界的天空中橫貫於天際之上。
已經變得有些幽沉的湖面上,還有一些星空的餘光。
楊昭破空而起,越過那些心魔的幻術之陣,高高飛向天上,然後落向湖面。
他落在了湖面上那些星空的倒影里。
水花四濺。
那名少女驚醒過來,眼睛裡依然殘留著微惘的神情,不知道先前那刻究竟生了什麼事情,下一刻,微惘盡數轉成了怒意。
眼看著,終於要把那個難纏的青年殺死,怎麼能讓他逃走。
黑翼疾地振動起來,湖畔響起令人耳疼的嗡鳴聲。
少女看著眾魔說道:「你們去追那些逃走的人,這個人由我來對付!」
說罷,一道黑光直射湖水中心,然後在空中陡然轉折,射進了湖水裡。
天色已暗,湖面上那些璀璨星空的倒影,根本沒有辦法照亮太大的範圍。
黑霧未起之時的清澈透明的湖水,現在已經變得有些幽暗,尤其是湖水深處更是晦沉一片,極難視物,就仿佛是墨水一般,唯如此,遠處那抹光亮顯得越來醒目。
楊昭彈動雙腿,拼命地向那抹光亮游去,他用著慧眼看得很清楚,那裡便是一條通外外界的通道。
然而還沒有游出去十餘丈,他身後的湖水裡便傳來了一道巨大的壓力。
他不用回頭,便知道是那名少女追了過來。
黑翼在湖水深處急劇地振動,仿佛兩道永遠不會累的槳,帶動著那名少女的身體破開了一條清晰的水線,向他射了過來。
湖水被攪動的一片大亂,仿佛沸騰一般。
楊昭知道來不及游到那片光亮處,在水中一個轉身,短劍再次握在手裡,雙腿快地彈動,保持著倒游的姿式,同時準備著對手的到來。
微弱的光線在湖水裡散開,那名少女的白衣緊緊裹著身軀,又似乎像是**一般,看著就像一條白魚,身後的黑翼照亮了周遭的空間,泛著幽藍的光芒,非常美麗,即便是在這種時刻,他都心生讚嘆之意。
那道水線不斷向前延伸,很快便來到了他的身前。
楊昭握著劍向前刺去,不料那名神情端莊與詭異非凡的少女竟是動了真怒,不躲不避,似乎要任由他把劍刺進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胸脯間,同時雙手像鎖一般抓住了他的手,幾乎同時,少女也是真正地纏了上來,雙手抱住他的左臂,緊實的雙腿絞住了他的腰。
那兩面黑翼緩緩合攏,就像貝殼一般。
楊昭被封在了光翼里,與那名少女緊緊地靠在一起。
如果不是生死搏鬥,或者用依偎,是對此時畫面更好的形容。
近在咫尺。
他們看著彼此的臉,在湖水中微有變形的眉眼。
那名神情端莊的少女,神情漠然,眼中也流露出一絲調笑之意與羞紅之意。
湖水深處越來越黑,湖底更是如此,仿佛深淵,仿佛夜色。
楊昭最陌生也是最不想進入的夜色。
只有那對黑翼依然散發著幽線。
在冰冷的湖水裡,向死亡的夜色落下,楊昭的眼前變得有些模糊。
他知道不得不冒險去做那件事情了,不然等到意識也模糊的時候,後悔都會來不及。
他現在就有些後悔,不該讓千葉他們離開,他們雖然不能讓大家脫困,但在這片湖中肯定有些別的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識海之中忽然感覺到了一道劍意。
那道劍意很微渺,但很清新。
他想起來,在來到這裡之前,站在城中小院被雷霆轟擊的時候,他也感知到了一道劍意。
就是這道劍意嗎?
湖畔的數層心魔幻意漸漸消散。
看著已然回復平靜的湖面,其餘的心魔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們有些迷茫,或許也是有些欣喜。
但現在,他們也不用在這麼迷茫下去了。
好在那個人已經死了,他們也有了自己的任務。
他們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身向湖後的山林里走去,默然想著,只要把那些逃走的所有人都殺死,那麼他們的任務便成功了,他們的永恆世界便也保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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