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所用的這一劍,已經至少近千年沒有在修真界中出現過,更不要說在天外世界了,所以沒有誰認得出來。
他用的便是那次在即將進入亂星仙府之時,受到死亡的威脅之時,他才領悟出來的那道陰陽二字圖。
如果要說劍速,這陰陽二字圖中的劍意並不如《紫虛黃庭真經》中的各種劍法,如果要說劍勢,這陰陽二字圖也不及紫霄神雷劍訣,亦不及《紫虛黃庭真經》中的那些風雨大劍,但這陰陽二字圖乃是經由虛無劍所領悟出的一道劍法,其名含陰陽二字,所以最重要的在於一個理字。
他這一劍看似不講理,其實很有道理,道理便在於劍上附著的那些紫虛真意,在於石台上空飄落的萬點紫花。
心魔雙侍的速度太快,快到他用逆魔九步也沒有意義,而且石台面積太小,不便施展,他更沒有辦法在空中與對方戰鬥,所以他必須限制對方的速度,把這場戰鬥控制在一個相對狹小的空間裡。
同時,陸虛當年領悟出這套劍訣之後,又在這套劍訣之中加了一種意識,那就是在於一個嚴字。
有規矩便是不通融,所以人不能避!
這兩個字便是楊昭這一劍的劍心。
再加上紫虛真意,這一劍可謂是猛烈到了極點。
花瓣落下,觸著那些幽幽的黑芒,瞬間便把那些黑芒的顏色變得明亮無比。
猛然的劍勢,趁勢而入。直刺光翼之中的兩名女子。
高山石台之前的空中,驟然響起一聲帶著憤怒與不甘的怪叫。
光翼疾動,花瓣被扇開,瞬間退出數十丈外。
翠柳和白鷺的臉色蒼白,一道鮮血從兩人的身體之間緩緩流下。
看著石台邊緣持劍而立的楊昭,她們的眼中滿是震驚與不可思議的神情,就連連衣也是如此。
當日在湖畔,連衣雙翼而開,楊昭便再沒有任何機會,完全不是對手。眼看著便要被活活震死。全靠著識海中的那道星芒才覓到一線生機,隨後借著虛無劍脫困。
而如今以草原里的時間來計算,那場血腥陰險的戰鬥不過才過去數十日,他居然便能一劍逼退雙侍蓄勢已久的合擊。甚至傷到了她們。
一個修行者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有如此大的進步?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從這一劍里看得很清楚。楊昭的境界沒有任何改變,依然還是金丹後期,同時他的真元依然相對同等級的修行者要多很多。這記劍招固然精妙,但最大的區別還是他的真元不知何故變得詭異起來,竟純借劍勢便凝出了一大片花瓣。
即便這……也不是最重要的變化。
最重要的,是他的劍意的變化,他的劍意無比凝練,已成實質。
要知道意隨心走,短短數十日時間,他的劍心如何能夠如此圓融通明?
震驚只是瞬間,戰鬥里也來不及做更深入的思考,伴著光翼高速振動的破空聲,雙侍化作一道流光,再次向石台上襲來。
石台邊緣,一道明亮的劍光照亮了周遭的空間,那道劍光出現的是如此突然,白熾一片,仿佛閃電一般。
嗤!劍鋒破空聲起。
那道流光就此停滯,然後疾速後退,在數十丈外的空中化作無數光點,就此消散。
依然還是陰陽二字圖,劍勢依然清冷,劍意依然凝練,劍心還是那般的通明圓融,乾淨的難以想像。
楊昭執劍於身前,臉上沒有露出任何喜悅的神色,也沒有因為那對光翼的驟然消散而得意,反而更加警惕。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劍意雖然大有長進,最開始那一劍可以出乎意料地傷到雙侍,但這第二劍應該不可能有如此完美的效果,如電般的劍光,只是傷到了那名叫做白鷺的女子左肩,並沒有重傷對方,自然不可能擊散對方的光翼。
光翼之所以消散成無數光點,那是因為有人確認雙侍不是他的對手,不想讓她們再浪費時間。
他的視線隨著飄散的光點落在數千丈神道的盡頭,高山前的地面上,然後看見了那名十來歲的少女。
光點飄落在她的身上,盡數斂沒,她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情。
……
……
藍衣少女看著數千丈神道的盡頭,看著石台上那對年輕的人類男女,沒有說話。
根據她的計算推演,連衣一路逃亡,前期殺死那些妖獸之後,巫靈之血應該已經耗盡,現在體內應該只有巫靈樹種下的毒血,按道理來說,就算能夠支撐到進入這座高山,此時也應該已經死了,為何她還能活著?
不過這無所謂,很明顯她已經虛弱不堪,無力再戰,這場宿命的對決雖然不能說是自己的勝利,但死神才是最公平的裁判,她將死,自己將活著,這就足夠,然而問題在於那個叫做楊昭的少年……
她的師尊黑衣並沒有把這個世界全部的計劃都告訴她,她自然也更加不知道,因為那柄虛無劍以及別的某些緣故,黑衣沒有來得及把最後的決定告訴她,她一直以為楊昭和那些人類一樣,都是自己必須殺死的目標,只是現在看來,他並不像想像中的那般好殺。
她當然不認識楊昭,然而令她好奇的原因是,楊昭竟然會和連衣走在了一起,她也沒有想到,一路在草原里逃亡,這名人類青年居然能夠治好自己的傷勢,而且他境界雖然沒有提升,但比較那些天外心魔曾經仔細描述過的數十日前那場戰鬥里的表現,這人類青年的劍意以及戰鬥力。明顯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在草原里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說,這種變化是在他們進入這座高山之後才發生的?
一念及此,她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
當然,無論楊昭和連衣有再如何神奇的遭遇,她現在只需要通過魂木發布命令獸朝發起進攻,依然可以很輕鬆地殺死他們,但她沒有這樣做,因為獸潮對這座高山依然保有著某種天然的敬畏,想要強行驅使他們進攻,需要耗費她太多心神。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這座偉大而神聖的高山,被這些渾身污泥、糟臭不堪、愚蠢至極的妖獸弄的一塌糊塗。
如果可能,她不願意除自己的任何生命靠近這座高山,更不要說踏足其間。實在沒辦法。她也只能勉強接受連衣以及……此時的楊昭站在高山前的高台上。因為在她看來他們雖然是敵人,但有足夠強的血脈天賦,不算玷污這座高山。
是的。在她的眼中,這是一座偉大而神聖的山體。
因為這座高山有著傳奇的故事,是她平生最崇拜的對象,甚至要超過她的師尊了。
她從來沒有流露過這種思想,甚至在天外世界裡有時候還刻意發表過一些相反的看法,因為即便天外心魔信奉強者為尊,私下裡敬畏甚至狂熱崇拜這座高山的天外心魔的數量並不少,但她畢竟是高貴的黑衣之徒,怎麼能崇拜一座高山呢?
但她從來沒有欺騙過自己的內心。
她無限崇拜這座高山。
在天外世界中,似乎只有她一人清楚的知道,這座高山的淵源。
放眼過去與將來,遠望大陸與海洋,只要在星空之下,這座高山始終是最強大的個體。
在她看來,這座高山值得所有生命的敬畏,更何況天外心魔與這座高山有著無數隱秘的聯繫,那種聯繫早已成為她內心深處最大的榮耀。
今日,她終於來到了這座高山之前。
與這件事情本身相比,什麼天外心魔殿下的尊嚴,師尊對自己冷淡的態度,毫不重要。
帶著這樣的心情,藍衣少女順著神道向這座高山走去。
神道數千丈,以她的境界修為,只需要片刻時間,便能越過,但為了表示對高山的尊敬,她沒有這樣做。
她的腳步很輕柔,態度卻極慎重,走的很緩慢,神態很莊嚴,仿佛朝拜。
行走間,數百道黝黑的濃霧在她的身後緩緩生出,然後開始隨風招展,美麗妖艷的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草原邊緣的星辰已經變成模糊的光團,夜色未至晦暗更甚,行走在神道上的她,映照著最後的暮光,竟越來越明亮,仿佛燃燒一般。
看著這幕畫面,連衣的眼睛也亮了起來,然後微黯,因為她再如何想與這樣狀態下的這名少女戰一場,也已經無力再戰。
楊昭的眼睛沒有變得更加明亮,因為他的眼睛永遠都這樣明亮,就像藍衣少女的表情不會有任何變化,因為她永遠都沒有什麼表情。
用旁人的話來說,他的眼睛就像是兩面鏡子,明晃晃的,經常看得人心發慌。
他和連衣一樣,也清晰地感知到,通過神道上仿佛朝拜一般慎重的行走,少女已經把境界狀態調整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展現出來極難以想像的強大,但和連衣不同的是,他沒有生出任何戰意,他根本不想和這樣狀態下的少女戰一場。
這就是他和連衣及藍衣少女這樣的人之間最大的區別。
他從來不會為了戰鬥而戰鬥,不會為了勝利而去獲勝,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通常只是為了一個原因:那就是活著。
為了活著,他認為這才是最神聖的理由,或者說意義。所以他不需要調整,不需要靜思,不需要朝拜,更不需要沐浴焚香,齋戒三日。
因為當他不得已開始戰鬥的時候,那他必然已經做好了準備。(未完待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9s 3.704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