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天楊昭的狀態似乎並不是太完美。
這極可能是他生命里的最後一場戰鬥,他沒有任何信心,但這不是問題,因為他已經打贏過太多場沒有任何道理勝利的戰鬥。
問題在於,在應該專心迎接這場戰鬥的時候,他卻有些分心,總覺得有些事情沒有做完。
此時藍衣少女已經走到神道的最後一段,距離他還有百餘丈。
他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轉身望向連衣。
&麼了?」連衣問道。
楊昭看著她的臉,想要伸手摸摸,卻不敢。
連衣舉起傷重無力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仿佛要把他衣服上的煙塵撣掉。
那幾許煙塵隨著連衣的手勢,被捲入了風中,隨後便開始隨風而逝。
楊昭很滿足,看著她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道:「如果我們能夠活著離開這個世界,請你不要離開我。」
連衣看著他的眼睛,強忍羞意,故作鎮靜說道:「不會,我會永遠呆在你的身邊。」
&楊昭從來沒有回答的如此快過。
如果那藍衣少女這時候放棄朝拜般的姿態,暴起攻擊,或者他和她已經死了。
幸運的是,這名藍衣少女沒有那樣做。
做完了這件事情,終於再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分心。
楊昭望向神道上緩緩走來的少女,平靜而專注。
就像無數人曾經說過的那樣。修行從來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雖然他來自於另一個世界,體質也異於常人,半年便已經修到了練起後期,但修為與天賦的差距不是那麼容易彌補的,更不要說,在高山的四周還有獸潮化作的黑色海洋。
這是一場有死無生的戰鬥。
但他還是那樣的平靜,展現出遠超自己年齡的沉穩與從容,如果只看背影,此時的他竟有了些劍道大家的風範。
他先前能夠一劍逼退強敵。便是因為他的劍心已然與以往不同。
這場在草原里的漫長逃亡。歷經數十日,他和連衣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對談,而談的最多的,便是修行。
從雨廟到雪廟。從秋天的葦叢到夏天的草島。他們始終在談這些。他有修行的天賦,也有著戰鬥的經驗,連衣也教會了他很多。
更重要的是。她對修行和生活的態度,那種淡然、平靜、從容,影響了他很多。
這就是道心。
劍心亦是道心一屬。
若要論道心通明,即使楊昭擁有者《紫虛黃庭真經》這本奇書,有根據虛無意領悟出了紫虛意,但又怎能比連衣更強?
所以雙劍相交,其鋒愈利,劍心也是如此。
他現在已然劍心通明,劍意自然強大凝純。
而連衣看著他的背影,她有些暗淡的眼睛也是再次明亮起來,仿佛枯山終於迎來了一場新雨。
她離開他的身邊,回到宮殿正門前,尋著一個可以避雨避雪避風的角落,盤膝坐下,把保暖的麻布裹在了身上。
他對生命的態度,何嘗不是已經影響了她很多。
所以,她閉上眼睛,開始休息。
在比藍衣少女所處的位置更高一些,目睹一切,甚至將要主導一切的楊昭,在上面看的很清楚,他也想的很清楚。
也就在同一時間,楊昭突然慘叫出聲。
沒有任何徵兆,他的識海之內的混沌空間忽地便拔升了好大一截,他幾乎以為自己要被這混沌地帶所吞噬了!
而且那強烈的疼痛感也給帶他帶來了極糟糕的傷害,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手中的虛無劍的猛然顯現出了一層混沌狀態,而同時顯現的,也是他一層紫色的光芒。
&蹦」一聲,他將虛無劍的劍柄插入高台之上,這輕微的聲響也似乎淹沒了那些妖獸的吼叫聲,也沒有被連衣和那位藍衣少女所察覺,而他的外表則沒有任何變化。
其實,即使有變化,也不可能被覺。
他的識海本能地反映著痛苦造成的後果,由於識海震盪,他的識海混亂無比,開始了一波又一波自的抽搐,這劇烈的抽搐掩蓋了一切表徵。
楊昭一方面苦苦抵擋著潮水般襲來的痛苦,另一方面又要努力排除干擾,感受體外的氣機變化。
他猜想著,這應該便是用本體真息,催生無極劍意的方法吧,凝識海混沌之精氣神,使其合而為一,回返初生時混沌如一的狀態。
在這一狀態中,楊昭不會死去,但卻會被抹去今世經歷的所有烙印,回返天然無邪之狀,簡單地說,就是失憶且變成白痴!
本來這一過程根本無法抵擋,然而,已完全進入賭博狀態的楊昭,卻還有一種另類的法門!
他手勢輕輕一動,虛無劍被他一記妙至顛毫的指法,彈向了數千尺的高空,滴溜溜地打著轉,飛向高台的正上方。
而在飛行的過程中,虛無劍上的混沌之意逐步裂開,露出虛無劍的本體。
紫灰色的氣芒像是千萬條蠕動的小蛇,在虛無劍周圍伸縮交迭,在飛至高台正上方的那一刻,氣芒齊齊內縮,千萬條氣機在虛無劍上交錯變動,像是開啟了一個數千年沒有啟動過的門戶。
楊昭只覺得身子一輕,強烈的眩暈感顯露了比識海之痛更不可抗拒的牽引力,便在天旋地轉中了起來。
這是一種奇妙絕倫的感受。就是這麼一剎那的時段里,楊昭從眩暈中醒來,又沒有一絲停歇地陷入到另一種眩暈中去。
這是他自修道以來,從未感覺到的氣機變化,在這樣一種狀態下。平日的六識感應全數不見,天地間一片混沌,而就是在這樣的混沌中,又生出數以十萬計的陌生氣機。
他敢發誓,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這些,但這其中每一條都是如此的清晰,穿過他的身體,就在氣機與氣機之間,氣機與他的身體之間,生出難以言喻的震盪來。
這麼一種泛泛的印象。還來不及細細品味。一股龐大無倫的吸力殺來,將他拋進了另一個空間中去。
時空的轉換又使眩暈來襲,直待一切都恢復了正常,楊昭睜開眼睛。才現這個世界恢復了原樣。可是。又有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當然不知道,這種變化產生的原因也和亂小星與黑衣秀之間的那場約定有關,所以他便開始對這種變化產生了一絲驚奇。仿佛時間都靜止了一般,似乎萬物都有了一絲凝固。
此刻天地間的色彩開始緩緩淡去,等到楊昭回過神來,整個天地仿佛都化成了灰白色邊湧入的聲息,也不再是那樣豐富而富有層次,而是一種單調,近乎於餓鬼嚎哭的嘶叫。
偏偏他就能從這嘶叫辨出比以前更為豐富的信息來。
楊昭心中一震,如果他還能流淚的話,必然不會吝嗇,只因為他的又一次豪賭……成功了!
&極。」
所謂「無極」,便是以混沌為載體,便修得是那從無到有之術,將自身精氣神注入混沌之中,最大限度地使用混沌識海里浩蕩的無極之意的法訣。
可以說,這無極劍訣已然被他修煉成功,而其使用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剎那之間而已。
雖然楊昭的修為尚未達到精氣神合而為一,且煉就實體的元嬰之境,只能以識海注入,這樣一來,風險加大了何止十倍?百倍?
稍有不慎,其識海便有可能被無極劍意內澎湃的劍意打得粉碎,後果比那些妖獸來攻也差不到哪裡去了。
然而,他終究還是成功了,這也正宣告著,一個實力足以介入這場死局的高手出現了。
楊昭一邊適應著控制強大力量的感覺,一邊觀察這高台之下的那些妖獸,還有那名少女的情況。
他的神識開始逐漸地下落,接近那位藍衣少女的警戒尺度。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那那藍衣少女的神識也是非常的敏銳,他一剛探出神識,便被少女所察覺。
隨著少女陰冷的笑聲而出,一股奇異的力量似是被人為牽扯一般漸漸地磨去鋒芒,循著固定的軌道阻擋住了楊昭神識的試探。
而虛空之上也是波浪翻湧,然而不管其中如何激烈,楊昭的神識怎麼也越不過這神秘力量的阻擋,似乎有一堵無形的牆壁,將他的神識封在其中。楊昭呆了,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這個位置,他才能感覺到少女那奪天地造化的功力。
楊昭的神識在那牆壁內每一次翻湧,似是濺起的不過是數尺高的浪花,而在高空遠眺,數十里外,隨著地氣逆流的衝擊,山體丘陵一個個地崩塌,地變引天變,天地元氣開始不正常的交替變化。
寒冷的星空烏雲密布,隱隱的電光開始在厚厚的雲層中遊走,伴隨著一波又一波的雷聲。
草原上的河道已經扭曲了,距草原千里之外,滔滔的洪水再沒有任何顧忌,順著新開的路途朝草原的方向奔涌而去。
而一刻鐘後,一場滔天的洪水似乎也將要造訪這座朦朧之意的草原。
等到楊昭從周圍的天地異變中回過神來,霎時間,一股血紅色的強芒爆起,接著他便看到藍衣少女發出一聲嬌笑,向後飄去。
楊昭雖然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但也知道她想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這藍衣少女不知何時已飛至十丈之外,同樣纖長的玉手當空虛按,瞬間陰冷下來,大氣中更是飄舞起細碎的黑芒,每一抹黑芒都依著玄奧的軌跡飛掠,封住了楊昭每一個逃生的路線,上百波真息依次吐出,每一次出力,都掀動起更為劇烈的狂飆。
難道,她認為自己要獨自一個人逃走嗎?
楊昭看著少女的動作,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嘲諷之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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