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千牛衛將軍,騎在一匹純白的高頭大馬上,帶著四五十名披甲戴盔,全副武裝的千牛衛士,簇擁著一輛四馭豪華馬車,緩緩而至。
「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
一路上人們見到監國太子鸞駕,紛紛靠邊站立,有的乾脆直接跪在地上,向鸞駕行施君主大禮。
鄒百川心中遽地一震。
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長安外城門口,遭遇上太子鸞駕。
看這架勢,大概率是太子爺攜東宮女眷們去郊外踏青。
鄒百川畢竟是個老江湖,社會閱歷豐富。
他猜測的一點都沒錯。
這架四馭豪車裡,不光有太子乘坐,還有皇后娘娘和蘭妃,以及她們各自的女官。
車門兩邊,還有兩個內侍小太監。
清明節前,大地春意盎然,皇后娘娘纏著太子想到郊外踏青。
「燕子,長安城裡有許多皇家園林,如曲江池,望春閣等,這還不夠你春遊嗎?」
元智不太樂意出城去遊玩,光是保衛這塊就夠興師動眾。
「不嘛夫君,本宮就是想去郊外狩獵場去遊玩,而且還要你陪著我,行嗎?」
曹飛燕摟著他的脖頸,香唇貼著他的耳根撒嬌。
「好好,我答應你,行了吧!」
元智知道皇后娘娘很任性,若是不答應,她就會沒完沒了地纏著你。
想想這也不是什麼原則問題,就爽朗答應了。
曹飛燕高興地捧著元智的臉是又親又啃。
到了第二天出發時,元智卻把蘭妃也帶上了。
一來是為了掩人耳目,二來他也想讓蘭妃出去轉轉。
差不多半年過去了,蘭妃身體狀況大有好轉,可以下地慢慢行走。
到皇家狩獵場,可以調節一下她的情緒,對養身很有必要。
蘭妃走不了太多路,可以在鸞輦上歇息,況且狩獵場本身也有行宮。
話說當太子車輦慢慢經過鄒百川面前時,他很謹慎地低著頭,不敢抬頭仰視。
雖然在西域他是威風八面,不少突厥和當地官員,對他點頭哈腰的巴結不已。
但到了京都長安這個藏龍臥虎之地,他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下人而已,許多人一句話便可決定他的生死。
況且,他這次是喬裝改扮,押送三百多兩黃金,一批珠寶玉石回來,最好別碰上熟人。
可偏偏怕什麼就來什麼。
讓鄒百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車輦里除了太子爺,還有皇后娘娘和蘭妃。
蘭妃雙臂環著太子熊腰,螓首深深埋在他的懷裡,感受著久違的男人溫情。
元智呢,懷著虧欠和憐惜心情,雙手輕輕摟著她瘦弱身軀,以實際行動來體現他的關懷。
可近在咫尺的皇后,這下做蠟了,她像是成了多餘的電燈泡。
曹飛蘭同去郊遊,皇后心裡雖有微微不爽,但不反對。
畢竟她一個帝國皇后,跟太子爺單獨外出郊遊,這叫什麼事嘛?
不過,太子爺兩口子當面的親昵動作,讓她多少有些醋意與尷尬。
她不願意看車廂內這兩口子秀恩愛,只能掀起車窗簾一角,將目光投向車外。
這叫陰差陽錯。
她一眼便瞧見了垂立路邊,喬裝改扮的鄒百川。
鄒百川是曹府老人,二十餘年一直在幕僚府當差,為曹氏主子們服務,地位僅次於首席幕僚賈公望。
曹飛燕曾是曹府大小姐,十幾年前,鄒百川還當過一年的曹府家庭教師,給曹府少爺小姐們教授過倫理、詩經。
他與曹飛燕之間,還有一份師生情誼。
「嗨…是鄒百川鄒先生嗎?你怎麼站在城外,還是這身打扮?」
一聲嬌喝,如驚雷般讓鄒百川渾身一顫,心中暗暗叫苦。
想不到皇后娘娘也在太子車輦里。
而且更要命的是,她掀開窗簾看風景,便一眼認出了他。
既然被皇后娘娘認出,他已經破了形藏,再低著頭一聲不吭地站在一邊,那就是大不敬了。
當鄒百川抬起頭來時,臉上已滿是笑容。
只見他急走幾步到車輦窗前,深深地彎腰作揖,陪著笑臉道:「皇后娘娘,小的鄒百川給您請安!」
皇后娘娘乾脆拉開車窗,抬頭笑言道:
「與先生有七八年未見了,本宮還以為認差了呢,沒想到果然是先生你,怎麼?是從外地剛辦差回京?」
出於對皇后娘娘的尊重,車輦和隊伍都停了下來,可把鄒百川嚇得臉上冷汗直冒。
娘哎,我是暗衛高層里掛著號的,太子爺要是知道的話,豈不是闖禍了嗎?
可眼前是皇后娘娘,他得應付。
鄒百川連忙陪笑,「稟皇后娘娘,小的這些年一直在外地奔波,今日剛到京師,沒想到娘娘就在鸞駕里,打擾到您的雅興,還請娘娘見諒。」
「沒事,既然如此…那你快些回曹府去吧,一路辛苦了。」
以皇后娘娘的高貴身份,去這般關心一個下人,那絕對少有。
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曹飛燕是個知書達理之人,對鄒百川很尊重。
「小的謝過娘娘,先行告退。」鄒百川微微鬆了一口氣,他彎腰作揖之後,轉身準備離開。
「慢著鄒先生,孤有些好奇,想跟你多聊幾句。」
只見太子爺已從車輦上走下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嘿嘿,還蠻狡黠,喬裝打扮地竄回京師來了。
你道太子爺何等高貴,怎麼隨便會對一個曹府幕僚有興趣呢?
多聊一會,聊什麼?
這也怪鄒百川時運不濟,倒霉到了姥姥家,喝水都會塞牙縫。
曹府幕僚鄒百川在西域涉嫌走私軍械,殺害東晉朝邊軍將領,僱傭突厥武士進入境內百餘里,屠殺吳家大院幾十口村民等。
這些指控是郭威從敦煌,剛傳遞過來密報中的內容之一。
昨日才到。
太子爺閱後,立即讓暗衛下去徹查清楚,並且先秘密搜捕嫌犯鄒百川。
沒想到,竟在外城關卡口被自己給碰上了。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鄒百川隱隱感覺有些不安,但他故作鎮靜,裝出一臉的恭敬,彎腰哈背地對著元知作揖道:
「草民請太子殿下金安,若能為殿下效忠,乃是小的榮幸,請殿下儘管詢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太子爺聞言嘴角微翹,隱隱拉出一絲冷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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