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茵之旌旗如歌 第4章 那個小伙子

    紐西蘭在澳洲東部,分成南北兩島,首都惠靈頓在北島南部,三面環山,一面臨著內海。

    國家隊抵達惠靈頓,紐西蘭惠靈頓此時春光明媚,天空無垠的蔚藍。這座城市風很大,從城市東部吹來的海風陣陣,路邊植物的樹葉隨時都在飄動,杜昔整個人被吹了個透徹,心裡不由得清爽起來。

    國家隊在一座小型運動場旁酒店下榻,剛放下行李,幾天來球隊的緩慢節奏突然不同,領隊變臉,神經病一樣看著秒表,讓全隊10分鐘整理換衣,直接去訓練。

    飛機一路飛得辛苦,不少球員哈欠連天,眼皮打架。這連夜的飛過來10多個小時,睡眠不好的,連覺都沒睡實,可居然休息時間都沒有?

    下樓集合,小跑到隔壁,希丁克等幾個教練一早等在了訓練場,見隊伍過來,直接打個手勢,

    「全隊先繞著球場跑五圈。」翻譯喊道。

    「我艹,」球隊裡,有人低低罵了聲。

    杜昔悄悄環視了一下,有不少球員臉色不爽。

    管他的,跑就跑唄,在黃小婷日夜的壓迫下,杜昔已經被虐到有些心理變態,跑步的感覺?其實還行,杜昔早不抗拒體能折磨,這貨調整一下呼吸,跟著隊伍跑了起來,一面跑,一面想念著比利時的兩個女人。

    心裡掛著人,腳上踩著地,真踏實。

    五圈跑完,希丁克的助理教練直接開始分背心。

    訓練賽?

    國腳們叫苦不迭。

    杜昔倒是沒怎麼介意,在飛機上的時候,杜昔就很想踢球,自從在布魯日找到的感覺,這三天不踢場球,杜昔還真是渾身不舒服。

    老子什麼時候這麼愛踢球了?

    看著這天涯海角草皮上的球門,杜昔思緒亂跳起來,腦海里晃過那次去倫敦吳麟家,在他家沙發上籤保證書的時候,吳麟給自己倒了杯茶。

    難道?吳麟那時在茶里給自己下了降頭?自己才改變這麼大?

    不知哪位外國哲學家說過:「人是被欲望驅動的動物。」以前驅動杜昔的,是錢啊,女人啊,奢靡刺激的生活。可現在,杜昔竟然發現自己喜歡陽光,喜歡吹風,甚至喜歡看著眼前青青的球場,來上兩腳。

    怎麼會這樣呢?

    訓練賽不久開始,杜昔卻沒能上場,在那場對烏拉圭友誼賽里,被希丁克既定的主力,除了沒來的吳麟外,現在基本都在場下坐板凳。

    場上,22名球員分成兩隊,都打的是4-4-2陣型,很明顯,希丁克在考察替補,或者說為中國隊準備板凳深度。

    而吳麟受傷後,替補前鋒考察成為重中之重,今天少至強也上了場,分在白隊,這個已不是杜昔當年故人的「朋友」1米84,算是有身體有力量。

    訓練賽不算精彩,球員們在疲勞狀態下踢得很慢,而精神萎靡的情況中,傳接球失誤很多。

    杜昔打著哈欠,無聊得四處張望,不久,杜昔目光落在教練組那裡,頓時發現了一件事。

    場上踢得很鬆,希丁克兩個助理教練卻很忙碌地不停在記錄著什麼,兩個老外看看場上,馬上眼睛拉回紙板,手上飛速地「唰唰唰」寫一點,接著立馬又看向球場裡。

    有門道,杜昔想。觀察好一陣子,杜昔算是琢磨出了希丁克大概思路,奶奶的,荷蘭人肚子裡挺壞的----先把國家隊放在國內放養幾天,希丁克教練組則過來以逸待勞,接著不給球員們旅途後休息時間,直接比賽,

    這目的是考察哪些球員更專注,對在國家隊踢球欲望更強,更能耐疲勞。

    想踢的,留下來。而那些表面上來了國家隊,心裡卻打著小算盤的傢伙,在國內鬆懈完幾天,一到紐西蘭就在長途疲勞下比賽,多而不少會露出點厭倦的苗頭。

    現在場上,幾個邊緣國腳已經踢得很不耐煩,其中杜昔最熟的就是少至強。


    少至強明明身體有優勢,卻在對方禁區前不太願意身體接觸,擺明出工不想出力,一路都想蒙個遠射進球,既掙了表現,又不用太勞神。

    杜昔看著這個昔年隊友,像看著那個沒出息的自己,輕輕嘆了口氣。

    這些人,應該不會出現在希丁克大名單里了。

    ………………………。。—

    紐西蘭和中國時差是5個小時,因此中國國家隊對紐西蘭國家隊下午4點的比賽,在中國國內於上午11點直播。

    在國內某市一個老舊居民小院裡,當地球迷會副主席,退休老頭趙樹根正用一根新毛巾細心擦拭著一輛小汽車,汽車油漆蹭亮,漆得好似被五星紅旗包覆住。

    「趙哥!」球迷會秘書長,趙樹根的妻弟李大生從一個舊平房防盜門裡探出頭:「快,快,快,這都入場啦!」

    「嗨!急什麼,」趙樹根又仔細抹了抹玻璃縫,這才收起潔白的毛巾:「你丫捧的那個吳麟又沒來,激動啥呀?」

    趙樹根快步走進離小車不遠的平房,一進門,對面畫家何秋寶手裡端著杯綠幽幽的茶,拍拍身邊布沙發的空位,「來,趙哥,今天有意思。」

    「什麼個有意思啊?」趙樹根沒去坐,而是順手就用剛才擦車的毛巾墊著接過一個大湯碗,托著一大碗熱湯放去房間正中的一個長方木頭茶几。

    這客廳正好一個正方形,以茶几為中心,進門對著的里牆貼牆放著一張長沙發,可以坐三人,沙發旁邊兩張四角凳,五個座位圍了個扇形,

    電視?貼著門這面牆,一個新落地電視正在打出中國隊出場名單。

    這幾人都是老熟人,見國家隊已經出場,也沒什麼客氣推諉,各自隨便坐了下來,只留了最邊上一個空凳子。

    「先說好,今天就這麼簡單了啊,」廚師劉山一手一個盤子從廚房裡大步沖了出來:「還有,等會輸了球,別砸我盤子,這電視我兒子新買的,更別砸啊。」劉山嘴裡這麼說著,臉上卻掛著笑,忙不迭把盤子裡的糖醋脆皮魚往桌上一甩,連汁漾到桌上都不管,猛地坐到凳子上,問:「怎麼?今天上了那些人哪?」

    何秋寶呡了口茶,他性子慢,緩緩說道:「今天那,中國隊全上不認識的,有意思吧?」

    「誰說不認識啊,我全認識,」李大生是個愛計較的傢伙,老頭中等身材,本來一副老書生樣,只是右臉上有顆大黑痣,上面一根細長白毛,顯得他不太面善,李大生扶著老花眼鏡,糾正道:「今天這些先發,都是沒怎麼進過國家隊的,你瞅瞅,中甲有4個,中超有6個,還有個在法國踢法乙。」

    「行啊,老李,」寸頭的麵館老闆張實不客氣地抄起筷子挑了口魚,「你連中甲的都認識?」張實把魚送到嘴裡一嘗,外脆里嫩,酸而鮮甜,不由對劉山比了個大拇指:「老劉這手藝,到位!」

    劉山臉上一笑,對張實搖搖手表示客氣,沒說話,直盯著電視。

    中國隊已經開始站位,今天打得是傳統的4-4-2,而紐西蘭隊則是4-5-1。

    「說起中甲吧,也就是以前的甲B,我還算知道一些,」李大生不愧是球迷會核心成員,噼里啪啦就把場上4個中甲球員來龍去脈說了個一清二楚,接著,感嘆道:「其實甭管中超中甲,各個俱樂部都不缺好苗子,只是踢一踢,一個個又圓又大的蘿蔔,最後都成了蘿蔔乾。」

    「哎,」趙樹根聽著這話嘆了聲,頭髮最少臉上肉最多的老趙頭在幾人里年齡最大,一向是眾人頭,趙樹根最喜歡給大家打「國家隊預防針」,老趙對著李大生點點頭:「所以啊,咱們還是現在先開吃,邊吃邊看,免得等會丟了球吃不下去。」

    「好咧,」幾人齊聲呼應,開始動筷子,唯獨何秋寶還在喝茶,藝術家端著茶杯,看著電視裡鏡頭晃過中國隊替補席,不禁問向李大生:「這替補席上那個瘦瘦的杜昔,以前也是中甲的吧?」

    「是啊!」李大生嘴裡正弄著一片爆炒肥牛肉,含含糊糊地回答:「以前在中甲就踢得還行,現在據說在比利時老樹開花啦,還進了球。」

    張實停下手裡筷子:「上次打烏拉圭,撞倒蘇亞雷斯進了球的,就是他吧?你們別說,前兩天我們在館子裡的時候,進來有個吃麵的小伙子,長得跟他差不多。」

    「哪天啊?」劉山問。

    「就是關張前最後一天啊,那小子吃的可是咱們今年賣的最後一碗麵。」這時電視裡球賽開踢了,張實看著電視,眼神在慢慢回憶。

    「哎?那天,不正是國家隊懇談會嗎?」不知誰說。

    「那,那天那個小伙子穿什麼衣服?」趙樹根也好像想起了什麼。

    「我記得,」何秋寶一拍茶杯,杯子裡水都差點晃出來:「那個小伙子一身運動衣球鞋呢!」

    「啊呀,」趙樹根一拍腦門:「還真是他!喲!瞧那天我把中國隊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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