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的宇宙 第一章 正在死亡的宇宙

    這是一片灼熱的大地。常年噴發的火山吐出巨量的灰塵，遮擋住大片天空。但稀少的陽光絲毫沒有令溫度下降。整個星球如同翻滾的岩漿上殘留的石塊，被高溫燒得通紅。

    一陣狂風卷過，卻無法帶來絲毫清涼，只有熱風中嗆人的煙塵隨之飄蕩。風沙凌亂之間，隱約可見一座城市的殘骸。昏昏暗暗之中，閃著金屬的光澤。

    如果有人駐足細看，就會發現這裡曾經高樓林立，是一片特殊合金組成的巨大建築群。可惜如今已經被風沙掩埋大半，只有一些殘骸依然裸露在外。

    殘骸中的某處，風溥暢睜開眼睛，一股難受的燥熱感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撐起身體，風溥暢感到深深的乏力。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虛弱了？

    歇了半晌，風溥暢終於想了起來，自己剛才應該在跟人打賭。

    風華集團的老總王有道，輕蔑地指著獅虎園說：「你想讓我還錢？行啊。你要是敢從這裡跳下去，我就還錢。」

    王有道的幾個跟班一聽都樂了，紛紛起鬨道：「你的公司連欠條都沒給你，就讓你來討債。誰會給你錢啊？這是我們王總給你機會，好好珍惜吧！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嘍。」

    風溥暢緊緊攥著拳頭，眼前浮現的是母親病重臥床的蒼白面容。討不到錢，公司就要開除自己。那母親就只能在回家等死了！就因為自己頂撞了上司，竟被設下這樣的死局。

    風溥暢深吸一口氣，平靜的說：「有什麼不敢的？跳就跳吧。」

    王有道有些意外，但隨即玩味地盯著風溥暢說：「好啊。只要你跳，我就還錢。」

    風溥暢知道，這筆錢對於王總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想不想還，還不是隨他高興。可對於風溥暢來說，根本就沒有選擇。

    風溥暢緩緩跪在地上，緊抿著雙唇。王有道詫異地望著風溥暢：「你要幹嘛？現在求饒我也不會給錢的哦。」

    風溥暢搖搖頭，沉聲道：「王總，這筆錢的欠條已經被胡非為毀了。我現在跪下來求您，不是求您還錢給求利集團。只要我按您說的跳進這個獅虎園，您就把這筆錢拿給我母親治病。行嗎？」

    王有道大笑道：「你還是個孝子啊。可我又不是做慈善的，幹嘛要幫你？」

    風溥暢不急不躁地說：「反正您都說了，只要我跳下去就還錢。既然都是給錢，幹嘛要給求利集團？不如給我母親，就當是積德行善了。」

    王有道笑著點點頭，「有點意思。行！只要你跳下去，我就給你母親治病的錢。」

    「一言為定？」

    「我王有道言出必行，決不食言！」

    風溥暢平靜地站起，轉身來到距離獅虎園十米的地方，準備助跑開跳。一旁的動物園工作人員看到，立即喝道：「你們在幹什麼？不許亂來！」

    王有道冷漠地喊道：「跑！」

    風溥暢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只能用力向前疾奔。工作人員急道：「快停下！不要亂來！你們不要命了嗎？」

    短短的十米距離，卻仿佛比馬拉松還遙遠。風溥暢的眼前快速地閃過自己的一生，終於在獅虎園的圍牆前一躍而起，跳下了深深的坑洞之中。

    王有道驚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小子還真敢跳啊！」

    風溥暢翻身落地，肩膀似乎脫臼了；回頭望去，只見王有道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站在高高的圍牆旁盯著自己。一旁匆匆趕來的工作人員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

    圍觀的人群忽然發出了一片驚呼。風溥暢回頭，只見十多隻老虎圍了過來。風溥暢咽了口口水，身子仿佛被定住，竟然無法移動。

    在記憶的最後，風溥暢看到的是一隻撲面而來的虎爪……

    風溥暢甩了甩頭，慘笑一聲。希望那個王總能夠兌現諾言。不然自己可就白死了。

    風溥暢環顧四周。這裡就是死後的世界嗎？可真是夠熱的。

    一個身影出現在遠處，不急不緩地朝風溥暢走來。風溥暢戒備地站起身，盯著前方。

    一個鬍鬚髒亂的老人來到風溥暢面前，「小風還活著呢？拿上槍。西山軍又來搶水了。」

    風溥暢懵逼地接過一桿長槍，疑惑地問：「西山軍？誰是西山軍？」

    老頭詫異地回頭望了風溥暢一眼，「你是渴糊塗了嗎？我這裡還有點水，給你喝一口吧。」

    老頭把自己的水壺遞過來。風溥暢想了想，覺得這裡應該很缺水，就小心地接過水壺，喝了一小口，立即將水壺還了回去。

    老頭嘆了口氣，「你也不用給我留著。我都一把老骨頭了。說不定等會就要被西山那群強盜打死了。」

    風溥暢還想再說什麼。老頭卻揮揮手，「快點走吧。」

    風溥暢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只好先跟了上去。

    老頭又來到個房間，推了一把床上的人。那人僵硬地一動不動。老頭搖搖頭，「阿輝也走了啊。」

    老頭轉身繼續尋找生還者。可是絕大部分人都已經失去了生命。僅存的人里也大部分都虛弱得拿不起槍來。

    最後，只有十幾個人來到了一扇門前。但這些人蓬頭垢面，連腰都站不直。槍在這些人手裡更多的是當拐棍用。

    老頭一揮手，一個顯示器亮了起來。風溥暢有些吃驚。這裡看上去就跟貧民窟一樣，設備倒還挺先進的。

    顯示器上，一群身穿鎧甲的大漢，正端著槍射擊。擋在他們面前的是許多自動武器。這些武器像是被電腦控制一樣，靈活地尋找著目標。但是那群大漢的火力顯然更強。自動武器正被逐個擊破。

    一名女子絕望地說：「咱們怎麼可能擋住這些人？他們不來，咱們也要渴死。他們來了，咱們還是活不成。這有什麼區別？」

    老頭回頭正要說什麼，就聽到一聲槍響，鮮血迸了老頭一臉。風溥暢嚇得連連後退，身體不停地顫抖，手上的槍也掉在地上。

    剛剛那名說話的女子，已經舉槍自盡了！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大門「轟」地一聲發出巨響。西山軍顯然已經攻到了大門口。一名男子扔下槍，尖叫著轉身就跑。

    老頭抹了一把臉，怒喝道：「你們就算跑，又能跑到哪裡去？最後還不是一樣要死？奮起反抗，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轟！」大門再次震盪，已經開始變形。敵人隨時都會破門而入。

    「李老說得對！與其白白被殺，不如奮起反抗！」一名男子回應了老頭的話。眾人勉強打起鬥志，開始準備戰鬥。

    風溥暢可從來都沒開過槍，撿起槍後隨著眾人躲在掩體裡，一動不敢動。

    「轟！」

    大門終於被炸開。伴隨著一陣煙塵，槍聲大作。風溥暢緊緊握著槍瑟瑟發抖，忽然感到有溫熱的液體噴在臉上。風溥暢睜眼一看，剛才那名帶頭聲援李老的男子就倒在風溥暢的腳旁。

    風溥暢第二次見到死人，倒是沒有剛才那麼慌張，但依然無法鎮定下來。聽著越來越少的槍聲，風溥暢知道，自己這一方就快完了。

    「慢動手！」一個聲音打斷了戰鬥，「趙軍長，手下留情！我們已經找到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辦法了！這一次，或許我們所有人都可以逃離這裡！」

    一個粗獷的聲音說道：「馮宇？你這個瘋子怎麼還沒死？這個基地是傻了嗎？居然肯養你這個閒人？」

    馮宇從基地深處走出來。風溥暢看他的樣子，就像是在垃圾場躺了半年似的。可他的表情卻帶有積分癲狂，仿佛有什麼珍寶出現了一般。

    馮宇激動地說：「我過去在您那裡確實沒拿出什麼成果來。但當時已經很接近了。這一次，我真地成功了！我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

    趙軍長冷笑一聲，「離開？去哪？整個宇宙都在加速坍縮，哪個星球都像火一樣熱。你還能躲到哪去？」

    馮宇顫抖著在面前一划，一個投影出現在眾人面前，「我調查了這個星球的上古遺蹟。在他們的記載中，我們的宇宙曾在很久很久之前出現過紅移。也就是說，那時的宇宙在膨脹。

    「而我們現在知道的宇宙卻是在藍移的。也就是說，宇宙正在坍縮。所以我推測，我們的宇宙是在一場大爆炸中誕生，然後不斷膨脹；當膨脹到達極限後，又開始向內坍縮。

    「由於這種坍縮，導致現在形成的星球全都能量巨大，越來越無法生存。我們之所以因為水源而互相爭鬥，全都是因為這個大環境導致的。」

    「少說廢話！」趙軍長來到馮宇面前，用槍頂著馮宇的腦袋，「你的理論我已經聽過三年了。別再跟我說沒用的！」

    馮宇嚇得連連點頭，「軍長，您稍安勿躁。我馬上就要說我的新發現了。」

    「快點說！不然我把他們全殺了！」趙軍長轉過槍口指向風溥暢等人。風溥暢趕緊縮成一團。這種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簡直比掉進獅虎園還要嚇人。

    馮宇倒是扶了扶眼鏡，繼續激動地說：「我一直相信，像我們這樣的宇宙有無數個。有的剛剛爆炸，有的正在膨脹，有的不斷坍縮，有的已經凝成奇點……這些宇宙就像是無數炸開的煙花，此起彼伏，在不邊的空間裡無窮無盡。而如今，我真地找到了確鑿的證據！無窮宇宙是真實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