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生裂虎豹關玉門
釘鞋並不太相信這位骨瘦如柴的病漢就是赫赫有名的生裂虎豹關玉門,但現在他已經不能不相信了。
四周的窗戶已經合上,大廳中的二十八盞燈火已經點亮,房間已如白晝。除此之外有一桌最上好的酒宴也很快就端上了大廳,一共有十八道主菜,二十八道副菜。
但吃飯得人只有兩位:朱猛、病漢。
望著坐在朱猛對面的病漢,他也不能不相信這位病漢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關西關二關玉門,因為至今為止有可以正兒八經和朱猛面對面坐著的人雖然並非只有病漢一位,但絕對不多,而且那些人不是威震一方的霸主就是極其有本事的人。
顯而易見這人即使不是關玉門,那也是一位極其有本事的人。
很快釘鞋就肯定這人絕對是關玉門,因為這位病漢看上去一陣風都可以吹走,可這人吃東西簡直就如同喝水一樣,任何東西只要到他的手中,瞬間就消失了,簡直比十八個餓死鬼還要可怕。
江湖上下有如此好胃口的人至少三個人,而面前這個人顯然並非是蜀中的唐大官人,也不是太平鏢局的諸葛太平,因此他豈非就是關玉門。
朱猛沒有吃菜,滿座的佳肴他一口也沒有吃,他只是喝酒。他一邊喝酒一邊冷冷盯著正在往嘴裡搬運美酒佳肴的關玉門。現在他並不是不想開口,但他知道這個人的脾氣,只要是這個人正在吃的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休想讓他開口,甚至還可能隨時一巴掌將你拍飛。
朱猛並不害怕關玉門生氣,他也並不恐懼關玉門會將他拍飛,他是很尊敬這個人的。對於有本事的人他一向很尊敬,而關玉門絕對是非常有本的那種人。
對於有本事的人他的耐心一向不錯,因此釘鞋都有些不可思議朱猛竟然還可以忍得住不開口。
十八道主菜,二十八道副菜,普通十個人可能要吃上兩三個時辰都吃不完,但關玉門一個人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吃完了,而且他還吃了一大桶飯。
沒有見到這一幕的人絕對很難相信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好胃口的人,朱猛也有些難以相信,不過幸好他是見過世面的人,他曾經見過太平鏢局的諸葛太平喝酒吃飯,雖然絕對不能算比關玉門吃得快,但也絕對不會慢。
因此他的臉上沒有半點驚訝,只是非常豪邁的拍了拍手,道:「不愧是關玉門,果然是比十八個投胎的餓死鬼還厲害,不過你似乎還是沒有吃飽。」
關玉門點頭拍了拍看上去沒有一丁點變化的肚子,嘆道:「從出生到現在我從來沒有吃飽過,不過我知道今天如果我還想吃,那似乎就必須先回答你的問題。」
朱猛搖頭,他大笑道:「你可以繼續吃,我可以令手下下去準備,但我知道你來我雄獅堂絕對不是來我雄獅堂吃飯的。」
關玉門點頭,他斜靠在一個枕頭上,望著高高坐在巨椅上的朱猛,他微笑道:「是的,我這一趟來洛陽絕對不是找你吃飯的,而且我關二就算要吃飯,哪裡不是我的食場?」
朱猛沒有說話,但他認同關玉門的這句話。以關玉門的本事,就算是皇宮大內也未必進不去。他在等,他在等關玉門繼續開口。
果然關玉門很快就開口了,他望著朱猛道:「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有兩大愛好。」
朱猛點頭:「我知道,倘若不知道的人根本就不算是人,你有兩大愛好:第一就是吃,至於第二就是賭!生裂虎豹關玉門,身輕如燕胡金袖,你們兩人之所以會齊名正是因為你們兩個人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賭徒,據我所知賭徒之中能有你們兩個有名的人似乎只有已經消失在江湖快一年的卜鷹了。」
關玉門拍了拍手,任何人都應當看得出他對朱猛的這個回答滿意極了,他望著朱猛眼中掃了幾分冷漠,對於有趣的人,他向來會給幾分面前。
現在在他看來朱猛的確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他微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平生就只有這兩大愛好,而你又明白我不是為了吃的來的,那你就應當明白我為什麼來見你。」
「賭?」朱猛沉吟了一下,道:「不久前我見過胡金袖胡大小姐,現今又見到關先生,因此也就是說關先生這一次和胡大小姐又設下了一個賭局?」
關玉門狠狠拍了一下地面,這間建築之初非常堅固紮實的大殿竟然劇烈晃動了幾下,一側的釘鞋眼中閃過異色,但始終低著頭。
關玉門沒有望釘鞋,甚至連朱猛都沒有看,他道:「你果然是一個明白人,是的,那個小丫頭又和我設下了一個賭局,你知道他和我賭得是什麼嗎?」
朱猛不假思索道:「長安有兩場決鬥。一、近三年來崛起於江湖的年輕刀客丁寧和不久前斬殺名震天下花錯的傅紅雪,因為傅紅雪殺了花錯,而花錯又是丁寧的朋友,因此他們在長安必定展開決鬥!二、半年內連戰點蒼、崑崙、華山三派四位高手的高漸飛欲挑戰大鏢局的司馬超群,這又是一場決戰,因此如果我推斷得沒錯,你們設下的賭注和這兩場決戰有關。」
關玉門面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以一種非常冰冷而古怪的眼神望著朱猛。面對這種眼神,朱猛甚至感覺自己的一切全部都沒有任何保留的展現在這個人的面前,但他沒有迴避,他的一雙虎目依舊和面前這個病漢對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關玉門說了一句讓朱猛心沉了下去的話。
關玉門淡淡道:「如果當初你見到的人是我而不是胡金袖,或許現在我們設下的賭局的確可能是圍繞這四個人,可惜你當初見到的人是胡金袖,因此我們設下的賭局就不是這個賭局了。」
釘鞋的心忽然加速跳動,他的手下一次再一次握住腰間的刀,他的人下一次準備想著關玉門衝去。不過他這一次比剛才要冷靜要理智得多,他雖然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可他還在等,他在等朱猛的命令。
朱猛沒有下命令他絕對不會出手,即使有一個人已經用刀要看下他的腦袋他也絕對不會在此時此刻傷害關玉門半根毫毛。
朱猛的面色已經有些發表了,可眼神已經豪邁冷靜,如同一頭盯上獵物雄獅,他望著關玉門冷冷道:「為什麼?我不太明白。」
關玉門扒了一隻剛才下人端上桌的雞腿,一瞬間咽下把雞骨頭丟在已經堆積如山的桌面上,他淡淡道:「至少有兩點理由。一胡金袖這個女人雖然喜歡賭,而且喜歡賭大的,但她絕對不喜歡賭重複且沒有任何挑戰性的東西,你可還記得兩年以前黃鶴樓發生的決鬥嗎?」
朱猛不能不記得,兩年前江湖上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楚風和梅吟雪交手,最終兩人銷聲匿跡於江湖。第二件大事就是黃鶴樓的決鬥。
只要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就不能不知道這兩件事。
朱猛道:「我知道,兩年前,柳輕侯邀名震天下的薛冠人在黃鶴樓決戰,當年這次決戰驚動數千江湖人去觀戰,甚至多年沒有現身江湖的奪命大紅袍也再現塵世,那場決戰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薛冠人必勝無疑,但最終勝得人並非是薛冠人,而是柳青侯。」他雖然說話,但一直注意觀察關玉門,他發現關玉門的面上非常平靜,仿佛這件事和他沒有一丁點關係一樣。
朱猛望著關玉門,他的面上不由不流露出佩服神色。他相信即便他是關玉門,倘若提起這件事那絕對不會如此神情自若。
關玉門淡淡道:「這一戰我前後一共壓了八十萬兩黃金,然而全部都輸給了胡金袖。」
至今這場豪賭亦在江湖上流傳。
關玉門和胡金袖在這一場決戰中前後進行了兩次賭注。
第一次關玉門賭劍:他賭柳輕侯勝。第二次他賭勝負他認為薛冠人必勝無疑。
但最終結果柳輕侯的劍雖然敗了,但薛冠人的人敗了而且死了。至今為止這場決鬥亦在江湖上下流傳。
關玉門面上依舊沒有一丁點表情,他望著朱猛道:「你認為我和胡金袖若以這兩場決戰相賭,是不是可以比得上柳輕侯和薛冠人的決戰?」
朱猛沉默,答案自然雖然並非肯定,但的確難以達到。
關玉門沉默了一下,又道:「至少在我眼中看來的確難以比得上,在胡金袖看來也實在難以提得上興趣,因此她對於這場賭局絕對不會有多少興致,除此之外還有一點極其重要。」
「是什麼?」朱猛不知道,因此他只有問。
關玉門望著朱猛淡淡道:「無論是丁寧傅紅雪的決鬥還是高漸飛司馬超群的決鬥只不過是你設下的賭局,既然有人已經設下了賭局,那以胡金袖的性格自然不會參與其中,因此這一次我們雖然已經賭了,但並非是賭這四個人。」他說道這裡面上已經露出了非常愉快的笑容。
朱猛喜歡笑,無論是殺人的時候高興的時候痛苦的時候他都喜歡笑,但望著關玉門的神情,他忽然有些笑不出來了,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忌憚說不出的恐懼,他甚至已經快有些忍不住想要出售除掉這個似乎可以威脅他的這個病漢。
屋裡已經掌燈,不過這裡並非洛陽銅鑼巷中的中原雄獅堂,而是長安的春華樓。
胡金袖將房間四周的燈盞都點亮,這才做到楚風的面前,她望著楚風道:「我和關玉門設下了一個賭局,一個絕對比賭高漸飛司馬超群、傅紅雪丁寧的決鬥要有趣的多的賭局,這個賭注牽扯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楚風已經坐直了,他的眼睛又一次發出非常刺眼的光,他道:「朱猛?」
胡金袖笑靨如花,但沒有任何遲疑的搖了搖頭,他淡淡道:「朱猛雖然是這次賭注中非常重要的人,但卻並非非常重要,我說得人是蕭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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