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在武俠 第一章、無爭山莊

    第一章、無爭山莊

    「你這一生很少有朋友？」

    「是的，準確來說我一共只有三位朋友。」

    「三位？哪三位？我算不算其中之一。」

    「你算我半個朋友。」

    「為什麼，難道朋友也可以有半個？」四條眉毛的青年人不悅道。

    風度翩翩的青年笑著點頭道：「倘若你每次來不是來找我要酒就是來找我借錢，哪怕有一次不是，你都可以算得上我的朋友，但迄今為止似乎沒有那一次你來見我不是這兩種原因。」

    四條眉毛的青年聳了聳肩，輕嘆道：「好像是這樣，那在你心中哪三個人算得上是你的朋友？」

    青年輕輕搖了搖摺扇，笑道：「當今武林有七大門派少林、武當、崑崙、峨眉、南海、華山以及點蒼。」

    「是的。」四條眉毛的男人笑道：「難道你口中的那三位朋友都是七大門派的人，或者說他們都是七大門派的掌門人。」

    青年微微搖頭，他道：「七大門派有七位掌門人，我的朋友只有三位，因此他們自然並不算全都是我的朋友，準確來說武林七大門派中只有一個人算得上是我的朋友，而且這人你應當知道是誰。」

    男人沉默了三息，他沉吟道：「據說不久前你曾和峨眉鐵仙姑枯梅師太曾共游巴山，並且結伴前行去見巴山顧道人這位武林名劍客，難道你口中的朋友是他。」

    青年淡淡一笑，打趣道：「不錯，不過我勸你前往不要隨便說鐵仙姑這三個字。」

    男人苦笑道：「倘若枯梅大師在此，我自然不敢說出這三個人，江湖上又有幾個人不知道枯梅大師雖然在武林之中德高望重，但平生以來最不喜歡別人對他無禮以及任意稱呼鐵仙姑這三個字。」

    青年微微點頭：「你能明白這個道理證明天下第一富人霍休說的不錯，你未來的確有可能發財。」

    四條眉毛的男人拍了拍手大笑，不過人卻搖了搖頭，他輕聲嘆道：「你錯了。」

    青年疑惑望著面前這位江湖上獨一無二的名人，道：「我錯了，我哪裡錯了？」

    四條眉毛的男人道：「至少有一點你錯了，霍休雖然說過我可能會發財，但後來又說我這個人太喜歡多管閒事。」

    「而一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是註定不可能發財的。」青年微笑望著四條眉毛的男人，道：「事實上你但喜歡多管閒事，而且對於什麼事情都非常好奇，你這種人就算發財了，那也會很快就散財。」

    平常人如果聽見別人如此評價他，或許已經皺起眉頭甚至要揍人了，可這個四條眉毛的男人卻一點也不介意，似乎他壓根就沒有對發財產生過什麼念想。

    他繼續望著坐在金絲楠木椅上那位風度翩翩的公子道：「枯梅大師算得上你一個朋友，那你還有兩個朋友是誰呢？」

    青年微微一笑，他並不遮掩，輕聲嘆了口氣道：「第二個人在江湖上和你起名，也是江湖上最喜歡多管閒事的人之一，他算得上是我的朋友，或許也算得上我的對手。」

    「你的對手？」四條眉毛的男人眼睛在發光，有些詫異。

    青年淡淡道：「最好的朋友往往也是對手，他算得上是我非常想要打敗的人，但迄今為止我卻沒有對他出手過一次。」

    「你為什麼不對他出手，難道你沒有把握，還是你根本不想出手？」

    青年微微一笑，對於這個尖銳的問題，他也並不迴避，只不過他給出的答案卻令四條眉毛的男人有些苦笑不得，青年輕聲嘆道：「我並非沒有把握勝過他，也並非不想對他出手，而是根本不敢對他出手。」

    四條眉毛的男人有些奇怪了，他道：「你為什麼不敢對他出手？」

    青年淡淡道：「因為這個男人身邊有三個女人，無論是那個女人都尊敬甚至懼怕，特別是其中一個女人，我更是無匹尊重無匹懼怕。」

    「蘇蓉蓉、李紅袖、宋甜兒，你說得三個女人可是她們？」

    青年大大方方點頭道：「是的，就是她們。」

    「因此你的第二個朋友就是楚留香？」

    「是的。」

    四條眉毛的男人很奇怪了，她道：「我有些不太明白了，蘇蓉蓉、李紅袖、宋甜兒都是非常可怕非常善良非常聰明的女人，你為什麼要怕她們呢？你最怕的她們中哪一個女人呢？你為什麼對她最懼怕呢？」

    青年依舊一點平靜，雲淡風輕，似乎剛才說得事情本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青年不急不緩對著身邊有些著急的男人說道：「蘇蓉蓉蘇姑娘的武學造詣平平，不過她的易容術以及智慧我相信普天之下也沒有幾個人可以比得上，即便是那最陰險毒辣的石觀音，名氣最大也被公認最厲害的女人水母陰姬也未必比得上。」

    四條眉毛的男人也不能不同意這一點，他道：「因此你懼怕蘇蓉蓉的智慧。」

    青年點了點頭道：「是的，特別是要復仇的女人的智慧。」

    「那李紅袖，宋甜兒呢？」

    青年道：「三百年來武林各門各派的高手以及武學秘籍甚至武林之中發生諸多大事，能夠記得並且隨口說出的人只有三個人，而李紅袖李姑娘就算得上其中一位。」

    四條眉毛的男人道：「你懼怕李紅袖對江湖之事的精通？」

    青年搖頭道：「不是，我是尊敬與舉牌李紅袖不怕死的精神，倘若我若殺了楚留香，那李紅袖絕對會第一個設計下極其精巧的計劃對付我。」

    四條眉毛的男人也不能不承認，他知道李紅袖不怕死，他也知道李紅袖對於武林之中三百年來發生的大事以及各種暗殺都了如指掌，這種女人的確值得尊敬與忌憚。

    他望著青年道：「可無論是蘇蓉蓉還是李紅袖都不是你最懼怕的人？」

    青年笑了，他瞧著正翹著二郎腿的四條眉毛，道：「為什麼？」

    四條眉毛的男人得意笑道：「不為什麼，因為一種感覺，而且我似乎知道你為什麼最懼怕宋甜兒宋姑娘了。」

    青年微笑道：「為什麼？」

    四條眉毛道：「相對於蘇蓉蓉和李紅袖，宋甜兒實在是簡單而單純，甚至可以算得上平庸，但有一樣江湖上下甚至全天下絕對沒有任何人可以和她相提並論，那就是廚藝。」

    四條眉毛的男人望著青年道：「你最害怕宋甜兒的原因正是因為他的廚藝，倘若你對楚留香出手，那你永遠也別想吃到宋甜兒的菜了。」

    青年微笑拍了拍手，輕聲嘆道：「你這個人雖然一向非常糊塗，但有時候卻聰明的讓人希望你永遠閉上你的嘴巴，甚至是眼睛。」他搖頭嘆道：「是的，我不願意和楚留香交手的原因就是這這位姑娘，特別是宋甜兒宋姑娘，倘若我要對付香帥，那以後就再也難以去聽香水榭吃宋甜兒姑娘做得美味佳肴了。」

    四條眉毛的男人也大笑，因為笑得太急，剛才還沒有咽下的酒險些嗆住，他搖頭嘆道：「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我一直不願意和楚留香為敵，也豈非是害怕吃不了宋姑娘的菜餚？」

    青年微笑望著眼前男人道：「因此你我和楚留香一直都是朋友。」

    男人點了點頭，他又往嘴裡灌了一口無爭山莊珍藏的佳釀，他道：「枯梅師太、楚留香都是你的朋友，那你還有一位朋友呢？」

    青年嘆了口氣道：「你知不知道我這一生很少有後悔的事情，可對於他我卻很後悔。」

    「後悔，為什麼後悔？」

    風度翩翩的青年道：「我後悔和他成為朋友，那你知不知道我這一生最高興的事情是什麼？」

    四條眉毛的男人眯著眼睛大笑道：「你最高興的事情，豈非也是和他成為朋友。」

    青年點頭，他嘆道：「是的，這的確是我最高興的事情，也是我最後悔的事情。」

    「我這個人雖然一向很聰明，可現在卻有些聽不明白你的話語中的意思了。」

    青年笑了笑，道：「你不明白一點也不奇怪，其實有時候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鬍子和眉毛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微笑望著青年，等著青年開口。

    青年沉吟了一下，繼續道：「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以前每年的時候他都會來無爭山莊找我喝幾次酒，因此我很高興和他成為朋友，但我後悔得也是這件事。」

    「他來無爭山莊找你喝酒？」

    青年笑了笑，道：「他來無爭山莊找我喝酒，我自然是非常高興的，就算喝個三天三夜也沒有關係，只是他每一次來無爭山莊我都會遇上一些大麻煩，有時候是大麻煩，有時候是小麻煩，可即便是那些在他眼中的小麻煩卻也是天大的麻煩。」

    四條眉毛的男人笑了，道：「想不到江湖上還有這種有趣的人。」

    青年瞥了男人一眼，搖頭道：「倘若你是我，那你絕對不會感覺有趣，你知道兩年前他來無爭山莊找我喝酒，他給我帶來了一個小麻煩，你知道是什么小麻煩嗎？」

    「什麼麻煩？」男人好奇問道。

    青年淡淡道：「也不算什麼麻煩，他也只不過是招惹了玩偶山莊的主人而已。」

    四條眉毛的男人原本沒有什麼反應，可聽見這句話，卻吸了一口涼氣，他望著青年道：「玩偶山莊的主人，可是那位刀法通神，武學通神的逍遙侯？」

    青年淡淡道：「除了他，難道江湖上還有什麼人敢稱呼自己為逍遙侯嗎？」

    四條眉毛的男人嘆了口氣道：「的確沒有了，你那位朋友的確非常會招惹麻煩，而且這種小麻煩絕對是許多人一生都招惹不來的。」

    青年淡淡道：「是的。這種麻煩的確不是尋常人可以招惹得來的，因此現在我又開始後悔和他做朋友了。」

    四條眉毛的男人算得上天底下非常聰明的人，他自然聽明白青年的言外之意，他道：「你的意思是你那位朋友又要來無爭山莊找你喝酒了？」

    青年點了點頭，他原本輕輕搖晃著摺扇，舉止悠閒，可聽見這句話卻已經忍不住將摺扇合攏了，他輕聲嘆道：「是的，因此我希望他這一次不要帶來大麻煩，也不要惹上小麻煩，哪怕小小的麻煩也不要招惹，我只想和他安安靜靜在無爭山莊喝一次酒而已，就算陪他喝個十天十夜也沒有關係，只要沒有麻煩。」

    四條眉毛的男人已經非常好奇了，他望著青年道：「你那個朋友叫什麼，什麼時候來。」

    青年抬眼望著園中的柳枝以及外面的山道，輕聲嘆道：「楚風，他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四條眉毛的男人呆滯住了，苦笑望著青年道：「原隨雲啊原隨雲，你的朋友原來是他啊，是的，天上地下似乎沒有幾個人比他還會招惹麻煩，我也比不上。」

    青年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他的笑容有些苦意，但也期待。

    他不想見楚風，但也想見楚風。

    這豈非正是他說他後悔和那人成為朋友，而和那人成為朋友是他平生以來最高興的事情的原因嗎？

    楚風在路上，一匹馬，一個人一柄劍，正在無爭山莊的山道上。

    他上無爭山莊，他要找原隨雲喝酒，喝上三天三夜，不醉不歸。

    原隨雲也想和楚風這位老朋友喝酒，只可惜楚風這位老朋友卻是帶著麻煩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