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己者 第二十八章 絕地逃亡

    呂易回到樓下的房間，背起背包，將嬰兒綁在腰上，走出房門的時候，沒有被警察堵住，卻被周菲菲給堵住了。

    呂易手裡有槍，槍已經上膛，槍口指著周菲菲，冷冷地道：「走開！」

    周菲菲面色蒼白，毫無血色，她將手中的黑帽子舉起來，道：「這帽子你還要不要了？」

    呂易愣了一下，隨即伸出兩個手指，用指甲在脖頸處扣了一下，有一塊軟皮掀了起來，他沿著那塊皮的缺口，往上輕輕一拉，一張人皮面具便被他揭了下來。

    呂易將人臉扔在地上，說：「帽子是你的了。」

    周菲菲：「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呂易：「呂易。」

    周菲菲：「就是南虹市的變態殺人犯呂易？」

    呂易冷笑了一聲：「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是殺人犯了。」

    說罷，呂易往前走去，槍口指著周菲菲，但周菲菲依舊站在門口沒動，呂易猛地推了他一把，周菲菲撞到了牆上。

    呂易踏門而出，剛將半顆腦袋伸出去，『砰！』地一聲，槍響了，一顆子彈貼著他的頭皮射到了地上。

    頭皮火辣辣的疼，一縷毛髮在空中飄舞。

    呂易急忙縮回了屋子，摸了一下頭，手上布滿了鮮血，看來頭皮已被子彈給擦傷了。

    「砰砰砰！」槍聲又響了起來，同時有下鐵梯的聲音和吆喝聲響起。

    呂易很清楚，如果讓他們下來，自己肯定要被困死在這裡。

    現在唯有放手一搏。

    他握緊手槍，就要衝出去，忽然，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肩膀，呂易回過頭，看見周菲菲正在望著自己。

    呂易眉頭一皺，來不及多想，反手將周菲菲拉入了懷中，用槍頂著周菲菲的腦袋。

    「我有人質！「

    呂易大喝一聲，推著周菲菲走出了屋子。

    正在下鐵梯的許知秋舉著槍，似乎隨時都會發射，他身後的幾個特警也全都舉著槍。

    周元忽然從後面沖了上來，他高聲大叫著：「女兒！女兒！」

    「不要開槍！全都放下槍！」周元一邊往鐵梯下走，一邊撥弄著特警的胳膊，當他走到許知秋跟前的時候，被許知秋一腳踢倒在了階梯上：「妨礙辦案！我現在就可以斃了你！」

    呂易抓住這個空當，將整個身體藏在周菲菲的背後，快速往外移動著。

    周菲菲望著跌倒在階梯上的父親，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啦啦滾落而下，落在了呂易抓住她脖頸的手腕上。

    呂易快速往後退著。

    退了幾步之後，他忽然拽著周菲菲的手開始奔跑了起來。

    許知秋跳下鐵梯，對著呂易的後背就要開槍，誰知周元忽然從鐵梯上翻滾而下，猛地撞在了許知秋的身上。

    許知秋的槍射歪了，他大罵一聲，從地上爬起，一腳將周元踢翻，隨即大喊一聲：「追！」

    特警奔跑了起來。

    許知秋在後面一邊跑著一邊喊：「格殺勿論！」

    「砰砰砰！」槍聲在工廠內響了起來。

    呂易往前跑一會之後，就用槍頂著周菲菲，威脅後面的警察，然後再繼續往前跑，斷斷續續間，他已經跑出了工廠。

    外面人流涌動，比賽剛剛結束，正在舉行頒獎儀式。

    「砰！」地一聲，槍響！

    最開始的時候，人們並未意識到是槍，剛剛他們也聽見了，以為是什麼東西炸裂的聲音或者是音樂的聲音，亦或是別的什麼。

    但是，這一聲響就在他們耳邊炸響，他們扭過頭去，恰好看見一個持槍歹徒挾持著一名女子從工廠內跑出來，又看見好幾個穿著黑衣服的高大男子持槍在後面追。

    幾乎在同時，他們全部大喊大叫了起來。

    人們開始尖叫，開始逃竄。

    頒獎的嘉賓將獎盃摔在了地上，車神獎盃碎成了玻璃碴子。

    冠軍選手站在高台上，茫然無措地看著流竄的人群，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耳邊就聽見『湊！』一聲響，一顆子彈從他身邊竄過，打在了讓他奪冠的那輛機車上，油箱被打破了一個洞，油嘩啦啦流了出來。

    緊接著，又是一槍，打在前方的地面上，『呼啦』一聲響，柴油燃燒了起來。

    「轟！」地一聲巨響，機車炸了！

    漫天煙火！

    機車的殘骸在空中飛舞，烈焰成為殘骸的尾巴，殘骸落在四周，烈焰引燃了更多的東西。

    短短的十幾秒鐘時間裡，外面就變成了一片末日般的混亂場景。

    殘骸和火焰混雜在一起，爆炸聲和尖叫聲響成一片。

    呂易拽著周菲菲淨往人多的地方跑。

    許知秋在呂易後面瘋狂地追，他的特警小隊兵分兩路，左右包抄。

    周元在許知秋的後面追。

    一路狂奔，呂易跑進了海濱大道。

    與此同時，左右兩邊的特警也包抄了過來。

    背後是圍欄，圍欄下面是十幾米高的斷崖海域。

    前面是許知秋和周元，左右兩邊分別是兩個警察。

    「呂易！放開人質！留你活口！」

    許知秋跑到離許知秋十米遠的距離，停住了，高聲喊叫。

    呂易用槍指著周菲菲的腦袋，他沒有要殺人的念頭，剛才對著警察開的幾次槍，都是虛張聲勢，就算是現在，警察離他那麼近，也沒有掩體的情況下，他依舊沒有開槍。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濫殺無辜。

    警察他不會殺，周菲菲更不會殺。

    呂易忽然在周菲菲的耳邊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道歉嗎？」

    呂易笑了笑，將槍從周菲菲的太陽穴上移開，緩緩道：「對不起。」

    話音未落，呂易轉過身去，奔向了海域圍欄。

    就在呂易轉身的那一剎那——

    「砰！」槍聲響起，射在了呂易的後背上！

    他腰間的繩索被子彈射穿，驟然脫落，搖籃掉在地上，嬰兒從搖籃中滾了出來。

    「哇！」嬰兒張開口哇哇大哭了起來。

    呂易剛剛起步，又後背中槍，他不能回頭，如果回頭，他必死無疑！

    但如果不回頭，他必將抱憾終生！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周菲菲迅速彎下腰，抱起了嬰兒，跟著呂易一起跑向了圍欄。

    呂易瘋狂加速，雙腳遁地，躍過圍欄，周菲菲奔向圍欄，雙手抱著嬰兒，扔向了呂易！

    但是，一扔之下，嬰兒竟然沒有扔出去！

    周菲菲低頭一看，嬰兒竟然抓住了她胸前的衣服，對著她破涕為笑！

    這一瞬間，周菲菲似乎感覺到了一種神聖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後背推了她一把！

    她往前一撲，將懷中嬰兒拉入手中，遞向了圍欄下——正欲墜落的呂易！

    呂易伸出手，就要去拉住嬰兒。

    但周菲菲的手在嬰兒的後背，呂易去拉嬰兒，卻拉到了周菲菲的手。

    這一遞一拽，也就是一秒鐘的工夫。

    下一秒鐘，呂易便將周菲菲拉下了圍欄。

    周菲菲倒栽蔥一樣躍過一米多高的圍欄，和呂易，以及嬰兒一起，落向了十三灣的海域當中。

    槍聲在耳邊響成一片。

    罵聲也響起一片。

    還有父親的喊叫聲和哭嚎聲。

    劇烈的風聲從耳邊吹過。

    嬰兒在身下『咯咯』笑了起來。

    周菲菲低下頭去，剛剛看清嬰兒的臉，整個身子便被一股巨大的漩渦之力吸了進去。

    「噗通！」

    墜入深海！

    浪濤翻滾，人影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