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音無聲 第29章 警局年夜飯

    回想三年前，衛瓊也是這樣站在所有參與案件偵破的民警面前，迎著眾人不相信的目光，闡述自己的推論。三年後的今天，場下依舊是那些不信任的目光，甚至有些還帶著一絲的憤怒。但不同的是，衛瓊經過這幾年的沉澱，比之前更加踏實，思考也變的更加全面。

    「並且視頻中打人者不是沈灝，那麼對於沈灝來說，一個拼了命衝上前去保護朱曉敏的人，為什麼會在之後的日子裡又將其殺害呢？這點明顯不太符合我們所說的犯罪轉變過程。」

    說著，衛瓊又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空中比劃了兩下，「當然這也並不能排除沈灝就是本案的殺人兇手，也許他們倆會有什麼共同利益的驅使導致聯手殺人，然後最終由於二人關係破裂使得沈灝想要殺死朱曉敏。但是直到沈灝遇害，我才意識到，我們的偵破方向很可能錯了，由此我才降低了沈灝是兇手的可能性。」

    「根據沈灝昏迷時所住的醫院房間所留下的線索來看，沈灝在甦醒後的第一時間並未通知警察，而是緊張地從窗戶右側翻了出去。」

    衛瓊在鋪滿照片的會議桌上找尋著醫院的現場照片，「並且根據當時的痕跡鑑定來看，窗戶右側的向外的擦痕非常的淺，由這點我們可以判斷出，沈灝應該是穿著醫院裡的一次性拖鞋逃走了，可想而知那時的沈灝該有多著急。」

    「在窗框的左側處也明顯有一進一出的擦痕，所以應該是有人在沈灝住院後到我們發現他失蹤前這段時間內，從窗外爬進過病房，而且極有可能是在沈灝出逃之後，他才進入房間的。那麼這個人又是誰？病房的窗戶外側是幾排高高的街道樹，對面的居民樓幾乎看不到醫院這面，經走訪後也沒有有效的人證，連攝像探頭都沒記錄到他們倆的行蹤。」

    「所以。」衛瓊故意提高了一個八度說出這兩個字，生怕下面的人聽不見，「綜上所述，嫌疑人至少有兩個，朱曉敏可能是其中之一，另一個很有可能是與案發寢室317相關聯的人，並且是與這個寢室的某位或某幾個學生產生過衝突、有一定的化學基礎、思維較為縝密、體重在將近140至160公斤左右，不會很胖，應該是屬於那種經常運動的男性、身高暫且不能確定，單獨作案的可能性較大。他自己或許在S市有房，有可能是自己租的，也有可能是公司或學校安排的宿舍。我建議先從學校的學生和教師開始查起，對吧。」，衛瓊再次頓了頓，「至於社會上的人麼，可以暫時先緩一緩。」

    話畢，衛瓊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會議室里依舊是那種死寂，偶爾會有幾下鋼筆與紙面摩擦的「沙沙」聲，王雄的目光來來回回掃視著場下坐著的刑警，錢森則一直抱著胸，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衛瓊看，但是眼神中透露著一個老警察應有的沉著、冷靜。

    「那麼——還有什麼疑問麼？」王雄開口問道，場下並無任何反應。繼而又轉向身邊的錢森，錢森還是用之前的那種冷冷的口氣說道：「和以前一樣，我依舊持保留意見，等待案件的進一步發展。」

    「那麼既然大家都沒什麼意見，那麼就先根據剛才說的線索查起來吧，一旦有什麼情況立即上報。希望大家對這次的案件能重視，對於一個很長時間沒有接觸過如此之大的惡性案件的我們來說，是一個絕好的鍛煉機會。還有，增加民警值班數量和頻率，把兩班倒改為三班倒，密切注意醫院方面的監控。」王雄整理著眼前的資料並命令道。

    見下面沒什麼動靜，王雄抬起了頭，又添了一句：「沒什麼事的話就回自己崗位吧，散會了。」

    這句話說出口，眾人才一個個起身往門口走去，就唯獨衛瓊仍坐在椅子上發呆。直到錢森走到他的面前，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盯著他看，並用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時，他才從嘴角擠出一絲尷尬的微笑。

    錢森盯著衛瓊，並沒有說任何的話，搖頭嘆了口氣，轉身出了門。

    「他——認識我？」衛瓊指著王雄，滿臉尷尬和疑惑。

    「呵，這下豈止是認識啊，要是這件案子辦得好到還說得過去，要是搞砸了，估計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王雄都沒拿正眼瞧衛瓊，從嘴角擠出這麼一句酸溜溜的話。

    張志平倒是放鬆地笑了出來，幫助王雄一起整理資料。

    「衛隊，你可真牛啊。」張志平笑著對衛瓊說道。

    「呵，這一口一個衛隊叫的，夠親密的啊，要不我撤了自己的崗，讓你們倆共事啊？」王雄又朝張志平白了一眼。

    「不行不行我得走了，這地兒好像醋缸翻了，有點酸。」半晌，衛瓊的笑容也變得自然起來。

    也不知道翻白眼這個動作是不是會傳染，王雄也學會了衛瓊這招。

    除夕夜，大街上的商戶們早就已經張燈結彩，原本冷清的大街上被喜慶的裝飾點綴成一片紅色的海洋，這番喜氣洋洋的景象讓每個來往的行人都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新年氣息。當然，更多還是期待著即將到來的春節長假，好讓辛苦了一年的自己享受一下與家人團聚的樂趣。

    雖然S市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雪了，但似乎老天也想在今年湊一湊熱鬧，挑在除夕夜這天，給人們下了一場小雪。

    下雪了，走在街上的王雄不禁使勁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原本這個除夕答應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起吃頓熱乎的年夜飯。但是由於手上的這樁投毒案，他不得不帶頭留在一線，生怕兇手挑這個時候再出來犯案。

    而此時的衛瓊卻坐在自己家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中的播出的各種春節節目。當廚房裡傳來自己父母的玩笑聲時，他才感覺到一絲絲春節的氣息。

    「喂，你在幹嘛呢？年夜飯要不到我家來吃吧。」衛瓊順手撥了個電話給王雄，而另一隻手仍在摁著遙控板，想要找到一台符合自己口味的節目，卻發現春節里的節目比平時的還要無聊。

    「你可拉倒吧，我要是有這時間不會去陪自己的老婆孩子麼？真逗！」王雄一邊嚼著剛熱好的盒飯，笑著說道。

    「我一個人好無聊啊。」衛瓊最終還是關上了電視，拿起手機站到了窗前。晚飯時間都還未到，外面早已是一片鞭炮聲。

    「你也真是，不給你的兄弟們放個假麼，這麼好的除夕夜就這麼被你毀了。」衛瓊對著窗外幾個拿著煙花嬉戲的孩子發呆，好久才吐出這句話。

    「小衛同志！我們可以放假，但是人家兇手不答應啊，誰知道他現在在哪個角落，會不會不吃年夜飯出來瞎溜達。」王雄使勁咽下一大口飯，「更何況我已經讓大部分的兄弟回去了，就只留幾個人值班，然後等著明天輪休。怎麼？突然那麼關心起我的那幫兄弟來了？」

    「要不我來找你吧！」衛瓊眼前一亮。

    「不去多陪陪叔叔和阿姨麼？你平時老窩在你那破諮詢室里不經常回家的，還是多和老人家交流交流，陪他們多說說話解解乏吧。我這兒又沒什麼好待的，冷桌冷椅冷房間，肯定沒家裡熱鬧……」

    王雄話還沒說完，衛瓊一把打斷道：「唉唉唉，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磨磨唧唧的了。別說了，我一會兒就來……嘟嘟嘟」。

    王雄放下電話，咬著筷子，不由得苦笑地搖了搖頭。

    「逗。」

    「爸、媽，我晚飯不吃了，得出去一下，你們就別等我了，吃完就收拾掉吧。」衛瓊一把抓起衣服套在身上，朝門外走去。

    「哎？怎麼說走就走啊，今天大年夜啊還出去，去哪兒啊？」衛瓊的媽媽從廚房探出頭來。

    「沒事沒事，吃飯別等我了，你們管你們吃。」

    「那你這麼晚上哪兒去啊？」衛瓊的爸爸也聞聲走了出來，用圍裙擦拭著手上的水珠。

    「刑警隊，找王雄。哎呀都說了你們別出來了，外面這麼冷，老衛，你好好陪陪著我媽。」衛瓊說著打開了鐵門。

    「那你還回來吃麼？」沒等這句話問出口，衛瓊就已經重重的將門摔上了，震動聲讓樓道里的狗吠得合不攏嘴。

    「不回來了！」樓道里迴蕩著這麼一句話。而每家每戶都正在忙碌地準備著自家的晚飯，誰都沒有注意為何樓道里的狗會叫的那麼歡，還以為是和他們一樣慶祝即將到來的新年。

    當衛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現在王雄的辦公室門口時，王雄先是一驚，隨即也讓他趕緊進了屋內。

    「衛隊，你來啦。」，張志平一手端著泡麵，一邊從成堆的現場資料中探出頭來。

    「大過年的，吃什麼泡麵，來來來，我給你們帶了好吃的。」衛瓊招呼著張志平和王雄來到大辦公桌邊。

    「你看看，基本上都是成品，還有一些一會兒用微波爐熱一下，也能吃。」衛瓊說著，從塑膠袋裡拿出好些個年夜飯的半成品，一一碼在了桌上。

    「嚯，你這次開銷可夠大的啊。」王雄搓著手，在一旁譏笑道，「沒想到我們的鐵公雞也有拔毛的一天啊，哈哈。」

    「你丫才鐵公雞呢，要不是想到你不給張志平放假，我才懶地帶那麼多東西過來呢。」衛瓊白了一眼王雄，順手拆開幾個包裝袋，準備放入微波爐。

    「呦嗬，你這小子還真轉性了啊，小張啊，你看看，你衛隊對你多好。」

    張志平「嘿嘿」地在一旁傻笑，還是時不時的往嘴裡送一口方便麵。

    「哎呀，別吃這個了，趕緊幫忙。」衛瓊朝著呆呆愣在原地的張志平叫道。

    就這樣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兩個涼菜、四個熱菜，還有幾瓶啤酒放在了辦公桌上。

    看這架勢，雖然量少，但也不差外面的年夜飯，重要的還是圖個新年的氣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