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停了又下,此時的大街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就算會偶爾從街角突然冒出來幾個,也都是快步行走著,心裡一定是想著能早點回家,吃上一口熱氣騰騰的年夜飯。此時,在刑警隊的某個辦公室內,氣氛也是非常的熱鬧。
「哈哈,對對對,當時在警校里,你們的王雄就是這副德行!整個兒就是一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那種人,文化考試掛了多少科!你讓他自己說說,那會兒因為這暴脾氣吃了多少處分!」
衛瓊捏著易拉罐,笑著朝張志平數落著大學那會兒的王雄,而王雄似乎也略有醉意,呆呆地舉著杯子邊聽邊樂呵。
「可不是麼,王隊現在可是警隊搏擊和射擊冠軍呢,看來那會兒身手就不錯啊。」,張志平也附和著,而王雄則笑了笑擺擺手,沒說一句話。
「哈哈,還害羞了呢。你呢?剛認識你的時候,那會兒聽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衛瓊轉而對張志平問道。
「哦,對,我不是S市人,老家在B市。所以那會兒也在B市讀的警校,不過後來因為工作需要,就被分配到這兒來了。」張志平沒喝酒,但是臉紅的也像是醉了似得。
「呦呵!B市好啊,那可是首都呀!」衛瓊一拍大腿驚呼道,激動得差點把手中的啤酒灑了一地,「畢業那會兒我也嚮往著能上B市工作來著,但最終還是就近分配到了S市,不過後來倒是在那兒配合過幾個案子。那幾年呀,才是我覺得幹警察這個行當最帥氣、最受人尊敬的時候,可是現在啊,唉,世風日下嘍……呵呵」衛瓊搖搖頭,伴隨著一陣苦笑,拿起酒罐又飲了一口。
「可不是麼,就你這種多愁善感的性格,別說現在這種時候,就算是在當時,也是吃虧的,對於很多事情,你都考慮太多了。」沉默了許久後,王雄閉著眼,終於開口說道,「做警察,有些時候還是需要一些果斷的,你看,要不然弟妹她就不會……」
「唉——」衛瓊斜著頭盯著王雄,皺了皺眉頭打斷道,「過去了,都過去了,別說這個了,干!」說罷,一飲而盡。
王雄也知道自己正在酒勁兒上,有些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漏了,愧疚地將面前的酒一口灌進肚中。
「那後來呢?在S市的時候,怎麼就覺得警察這個職業最帥了?」張志平見氣氛有點不對,適時地轉移了話題。
「那會兒——那會兒其實還沒有什麼犯罪心理側寫師這種亂七八糟的職業。那個時候正值中外的警務交流,我們國家也想引進國外的那種預防犯罪和預測犯罪的方法。後來還就真有一群外國佬帶著我們國家的幾個搞犯罪心理的專家在一起研究,兩年多後,得出了一套比較初步的、針對預防犯罪的心理學教程。當然不得不承認,外國佬在這方面還是挺靠譜的,他們能通過對現場的痕跡捕捉、分析,描繪出罪犯的性格、外貌特徵,而且還能推測出罪犯再次作案的地點等等,就光這幾種手法,當時就破了好幾個懸案呢!於是就開始大力加強警隊的犯罪心理骨幹培訓,我那會兒參加工作兩年,也就被推薦,招了進去。」
「我呢,是那時第一批骨幹培訓畢業的,回到S市的警隊之後一邊忙著S市這邊的案子,一邊還得經常去G省。因為當時培訓的人少,所以上面有時候安排的幾樁難處理的案子就需要用到那會兒的骨幹,我也就順理成章地一直去G省參與工作。至於為什麼那個時候最帥呢……」衛瓊眯著眼朝身後躺了下去,安安穩穩地落在了躺椅的靠背上,「因為那會兒的案件偵破過程幾乎都是我們說了算,更何況我們得出來的結論和抓到的罪犯吻合度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可以說就是根據罪犯的模樣抓的人。你想想,那會兒誰能那麼乾淨利索地形容出罪犯,就只有我們吶!」
衛瓊的眉宇間露出一絲的自豪,但隨後又眉頭一蹙,仿佛想起了什麼悲傷的往事。
「嚯,那你們可真厲害。」張志平夾起一粒花生,漫不經心地讚嘆道。
「可是預測這種事情呢,很難說它到底對不對,也很難說它到底準不準。因為並不是憑實實在在的證據去抓人,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剛才說,吻合程度只能說是百分之九十,並不是完全地吻合。我個人覺得,可以說是借我們得出的結論作為案件偵破的嚮導,但是並不能完全作為直接證據,而且那段時候也因為辦案經驗的不足,出現過一次冤假錯案。」
「什麼?這種事情還會有冤假錯案?我記得我以前上警校的時候,也聽過很多用犯罪心理側寫破案的事,理應是能百分百抓住犯人的啊?」張志平對衛瓊所說的「冤假錯案」來了興致。
「事情呢,是這樣的。那次,我們發現抓來的嫌疑人和我們製作出來的罪犯畫像吻合度的確非常高,但是就是沒有任何的直接證據證明他殺人兇手。無奈我們已經做了最大努力了,依舊無濟於事,那時的副局長就私自拍板決定,為了不被人落下這個把柄,就對那個無辜的嫌疑人屈打成招,硬著頭皮結了案。」說著,衛瓊也也無奈地嘆了口氣。
張志平則怔怔地望著手中已經被捏懶成一團的易拉罐:「竟然會有這種事情!」
衛瓊聽到張志平的口氣有些奇怪,便用手肘稍稍撐起自己的身子,脖子使勁地往前伸著說道:「怎麼了?唉,沒辦法,那時候官僚主義太嚴重了,我們這些個當下屬的也沒辦法。」隨後又順勢躺了下去,「這件事情也是讓我至今都無法跨過的坎之一。我記得當時好幾個人都極力反對那時的副局長,他太專斷了,可是沒辦法,還是叫他一個人給壓下去了。不過還算好,至今沒有找到那起兇殺案的兇手,而且他的親屬也沒敢上訴,否則到現在要是翻案,那當年參與這起案件偵破的王、我等都要受牽連。」
一瞥眼望見張志平仍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易拉罐,衛瓊也不說話,身邊的王雄卻已然進入夢鄉,而衛瓊在連續地打了幾個哈欠後,也任憑自己迷離的雙眼漸漸合上。雖然才十一點多,但是窗外並沒有表現出夜晚應有的氣氛,反而隨著時間越來越靠近零點,鞭炮聲、歡叫聲不絕於耳。
張志平瞄了一眼已經睡去的兩人,緩緩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窗邊,他的眼神定格在窗外此起彼伏的煙花上,腦中不經意間浮現出自己經常在夢裡出現的那些鏡頭。
呵,犯罪心理側寫。
大年初一的早上,按照S市的習俗,也得再多放上幾掛鞭炮,寓意著這一年都能像這噼里啪啦的鞭炮一樣,紅紅火火,節節高升。
但是由於最近幾年的空氣質量嚴重下滑,政府嚴禁市民隨意燃放煙花爆竹,市民們也樂意配合,所以一大早,並沒有像以往那樣一頓又一頓的「狂轟濫炸」。不過還是有幾條漏網之魚,趁著天剛蒙蒙亮,放了幾個大高升,把仍在沉睡中的衛瓊給「炸」醒了。
醒來的衛瓊發現王雄已經躺在沙發上了,不過仍在呼呼大睡,張志平卻不見了蹤影,衛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眯著眼朝滿桌的殘羹冷炙發呆。
「呦,衛隊,你醒啦,新年好新年好。」張志平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濕漉漉的雙手往掛在門後的毛巾上擦去,「我這兒有王隊的毛巾和一次性牙刷,要不你先去洗漱一下吧。」
衛瓊沒回答他的話,只是搖了搖頭,雙眼依舊放空發著呆。
過了好久,衛瓊才肯起身,雖然躺椅在最累的時候躺下去非常的爽,但是也經不起這一晚上的輾轉反側。衛瓊起來後連伸了好幾個懶腰,才滿意地朝窗戶的方向走去。
衛瓊叉著腰,左右扭了扭,簡單的活動活動筋骨。一回頭似乎想起了昨天老爸老媽說今天要出去拜年,驚呼道:「哎呀,我還是回家一趟吧,早上還得去拜年呢。」
「那行,反正這兒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了,要不衛隊你就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兒吧,局裡有王隊和我在呢,而且一會兒就有兄弟們來換班,沒事兒。」張志平笑著挽起袖管,準備收拾起桌上的垃圾。
「那成吧,等王雄醒了你就和他說一聲,如果有事就讓他打電話給我吧,我就先走了。」說罷,衛瓊在躺椅下扯出了自己的外套,裹在身上,揉著惺忪的雙眼朝門外走去。
「好。」
「拜拜。」
衛瓊剛走到大門口,一陣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不禁讓他打了個寒顫,人也瞬間精神了許多,掏了掏口袋才發現自己出門時並沒有帶手機,便使勁裹了裹外套,朝外面走去。
把最近發生的瑣事拋在腦後,走在大街上的衛瓊腳下也似乎變得輕快了許多,享受著新春給他帶來的氣息。即使他知道,這個案子還沒完,而且兇手可能還不肯善罷甘休,伺機再鬧出什麼驚天的舉動。
但是春天,就是這麼充滿魔力,一切似乎都那麼的風平浪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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