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福田力竭,肖勁扯下他口中的木棒,問:「好生想想,到底是誰派來你的?」
福田一口咬死:「是太子!真的是太子!」
端木焱走到福田面前,垂眸看著他,道:「母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福田搖頭道:「不知…… 真的不知…… 漣妃與人有染……」
端木焱有些失控,一把掐住福田的脖子,奴吼道:「沒有!我娘沒有!」
肖勁勸道:「王爺冷靜。這老閹奴在試圖激怒您。」
端木焱鬆開手,深吸一口氣,站直身體,轉過身,看向唐佳人所在的位置,冷聲道:「讓他慢慢去死。」
肖勁和鄧琥應道:「諾!」
肖勁將木頭重新塞進了福田的嘴巴里,再次動用起了酷刑。
端木焱躺在唐佳人的身邊,閉上了眼睛。睫毛間,有淚痕隱約出現。他一把抱過唐佳人,將她緊緊地摟在了懷裡。唐佳人取下擋著臉的大葉子,睜開眼,在落日的餘暉中看向端木焱,問:「短尾巴,你怎麼了?」
端木焱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他吼道:「爺…… 哎呀…… 」他瞬間瞪大眼睛,滿眼不敢置信地望著唐佳人,而後伸手捏上她的臉,緊張地問道,「你你你…… 你中毒了吧?臉…… 臉怎麼腫這麼大?」視線順著唐佳人的臉往下一看,發現她不但臉腫,就連脖子和身體都一起腫了。
他坐起身,攙扶起唐佳人,捏了捏她的胳膊,問:「疼嗎?」
唐佳人搖頭。
端木焱皺眉道:「剛才捂你眼睛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兒。這會兒不用細看,也知道是浮腫了。」
唐佳人納悶道:「我中毒?不能啊…… 」她身在唐門,整日看那幫老頭子們鬥來鬥去的活動身子骨,都不知道被多少毒藥砸中過。毒藥這種東西,習慣就好。有段時間,她吃飯時不拌點兒毒藥都吃不香。
端木焱站起身,拉起唐佳人,道:「走!我們趕快出山,尋大夫給你看看。」
唐佳人也覺得有些害怕,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腰,點頭道:「好,走吧。」
肖勁和鄧琥聞聽此言,快速地解決了福田,整裝待發。
唐佳人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了指兩隻鐵鍋,道:「帶上。」
端木焱心中著急,哪裡有空顧及鐵鍋,當即道:「快走,那些東西不要了。」言罷,扯著唐佳人的手就往前拉。結果,沒拉動。
唐佳人固執地指著鍋,不動。
端木焱一把抓起一隻鐵鍋,粗聲道:「臭丫頭,行了吧!」
這時,不遠處傳來草木快速摩擦的聲音。
肖勁緊張道:「不好,有人來了!」借著樹幹的養護,飛身上樹,向不遠處望去,而後迅速下樹,對端木焱道:「王爺,那些不是我們的人。」
端木焱當機立斷道:「走!」拉著唐佳人便跑,結果…… 沒拉動。
他惱火地看向唐佳人,咬牙道:「走不走?!」
唐佳人指著另一隻鍋。
端木焱額頭的青筋蹦起,怒聲道:「爺上輩子一定是吃了你的肉!」甩開唐佳人的手,開始收拾東西,那動作倒也夠快。
唐佳人揉了揉自己的臉,坐在了火堆旁,又開始添柴火。
端木焱回頭時看見唐佳人如此,竟氣得一個倒仰!他低聲咬牙道:「你還想打包這些炭火不成?」
肖勁道:「王爺,刻不容緩,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端木焱去拉唐佳人,唐佳人卻用木棍在地上畫了一副簡單的地圖,點在某個位置道:「這附近藏著一條小船,只能坐三個人,你們走吧。」
端木焱微愣,鬆開唐佳人的手,蹲著看了看,記住了那些位置,而後詢問道:「你知道捷徑,為何不早說?」
唐佳人咧嘴一笑,道:「山里挺有意思的,不急著走。」
端木焱抬起手,撫上唐佳人的脖子,瞪眼道:「爺不掐死你,真是對不起自己。」這一大手,禁不住驚道,「你又腫脹了!」
唐佳人拍開端木焱的手,掐了掐自己的臉,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對鄧琥道,「你把那斷尾巴的整走。」
鄧琥應了聲,從石頭上扯下福田,扔入茂盛的草堆里,而後往石頭上揚了些土,蓋住血跡。
肖勁急道:「王爺!」
端木焱問唐佳人:「你不走?」
唐佳人搖了搖圓滾滾的頭,且一把奪回一隻鐵鍋。
肖勁抱拳,道了聲:「多謝姑娘成全。」言罷,一把攥住端木焱的手腕,拉著他向遠處跑去。
端木焱回頭看向唐佳人,幾次張嘴,卻都閉上了。他也知道,這炭火還熱著,那伙人若看不見人,定會布下天羅地網去追他們。想逃,難如登天。唯有一人留下,故布疑雲,他們才有時間逃走。肖勁和鄧琥受傷,且都是東錦衣衛的人,難免會被識破,唯有唐佳人最合適。沒有人知道她是誰,為何出現在這裡。
端木焱明知道留下唐佳人是對她的殘忍,他也曾試圖拉她一起走。然,理智終究戰勝了感性。他必須活著,活著為娘親報仇雪恨!活著顛覆這個吃人的王朝!唯一能讓他有一絲安慰的事,唐佳人中毒頗深,可能活不長了。照她這麼腫脹下去,一定會爆的。她也許不用受嚴刑逼供之罪。他不恥自己的想法,卻又必須那麼想。因為這樣,會讓他的那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良心好受一點兒。不不不,以唐佳人的手段,一定能活!對,她能活!
端木焱被肖勁拉著跑,急忙道:「到京城尋我!」忙將手探入懷中,掏出一枚板子扔向唐佳人,扭過頭,在紛亂複雜的想法中遠去。
那枚扳指滑過天空,直奔唐佳人而去。她抬起手去接,那板子卻十分頑皮,愣是擦著她的胖手,落在她身後的石頭上,發出啪地一聲。
那是一枚通體碧綠的扳指,如今扳指仍在,卻是一分為二了。
唐佳人看向端木焱消失的方向,忙扭過身,撿起兩半扳指看了看,但見扳指上雕刻著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焱。
唐佳人收起扳指,垂眸看了看地上的簡單地圖,皺眉道:「畫得對吧?甚是疑惑呢。」用腳蹭掉出山捷徑的潦草地圖,簡單打掃了地面痕跡,然後取下頭上纏著的藍布,蹲在石頭後,裹好胸口,拉高領子,又重新坐回到火堆前,掏出一塊糖塞進嘴裡,一邊咀嚼著,一邊啪嗒掉眼淚。她覺得,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中午明明吃得那麼飽,結果…… 又餓了!
休休說,撐死最不值得同情。難道,她就要死在別人的嘲笑里嗎?不!這樣不行!
唐佳人處於對生與死的迷茫未知中,竟忽略了周圍的動靜。也是,正是因為她以為自己快死了,所以才甘願留下來。否則,她不會那麼好心,將活命的機會讓給別人。
只不過,唐佳人的求生欲很強,哪怕認定自己會死,也會掙扎不停。萬一,哪腳踢對地方,她又活了呢?呸呸呸,是又能繼續活著呢!對,就這樣。
唐佳人吸了吸鼻子,不哭了。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冷冷地問道:「怎麼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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