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課後,王蕭便即收拾了東西,去校外的一家名為「老爹餐廳」的店裡打工。
「喲嚯,老爹,我回來了。這幾天生意可忙麼?真是不好意思。」一進店門,王蕭便彎腰合十,對著台前一位老翁招呼道。
那老翁正是這家快餐店的店主,五十來歲的年紀,精神健旺,古道熱腸。王蕭在此已經打了一年的工,熟稔之下,也不講什麼規矩,稱其為「老爹」,這老翁也是喜歡王蕭瀟灑隨和的性子,生活里也是多有照顧,一老一小相處倒也投契至極。
這時老爹見他回了,也是一喜,忙道: 「臭小子,你可回了,前些天不是聽你說去了葬戟區一趟麼?哪裡出現怪物的事情你知道吧?」王蕭走至台前,點點頭,說道:「是......是有這麼一回事。怎麼,老爹你也關心這種東西?」老爹說道:「我是看報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警察這次壓力很大啊,怪物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又被曝出一樁重大命案,你知道是什麼麼?」王蕭脫口道:「是考古隊麼?」老爹一驚,問道:「你知道啊?」王蕭敷衍道:「額......不是都在葬戟區麼,我猜的。」老爹嘆道:「真是慘啊,十幾個人死的趕緊,還有一個,則說是失蹤了。所以說啊,千萬不能亂碰死者的東西,誰知道會帶來什麼災禍。」王蕭默默無語,擦拭著桌子,問道:「那後來呢?」老爹說道:「還有什麼後來,警察已經接管了遺蹟相關的工作,根據調查說是兩宗案子還有著什麼聯繫。嘿,這不又是隨便找些藉口,來堵住世上悠悠之口麼?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的遺蹟,怎麼還跟現在的命案扯上關係了?」王蕭隨口答道:「是啊,是啊,誰知道呢......」
店裡的生意漸漸忙碌起來,王蕭與老爹又閒扯了幾句,便即開始工作去了。正端盤送碗間,心臟猛地一滯,他停下了腳步,暗道:「又來了!!!」只覺神經繃緊,感官敏銳至極,無數信息湧向自己大腦,眼前一黑,蹲倒在地。
「現在插播一條新聞,本市江歧區合貿商場正發生重大兇殺事件,整棟大廈電力系統已經損毀,商場遊客大多陷入失聯狀態,兇手疑似一星期前襲擊葬戟區客運站的怪人,目前警方已前往緝拿兇手,相關部門敦促廣大市民......」電視裡的突兀播報的新聞吸引了店裡所有人的目光,眾人一一停箸,紛紛議論道::「怎麼又是怪物?難道警察還沒捉住他們麼?」「嘿,捉個屁,你沒看到網上流傳的視頻麼?那些怪物壓根就不是一般人能應付的來的,要想對付他們,現在警察的武器裝備壓根就不夠看。」「我聽說上次襲擊客運站的不是兩隻怪物麼?他們後來還互相毆鬥起來了,難道他們不是一夥的麼?」「誰知道這又是那家人兒經歷了什麼異端怪事,變異成了這種東西,還是說最近鬧的很兇的某項生物工程科研出了什麼漏子,這就是那項實驗的人體標本也說不定,哈哈,哈哈。」
老爹看了新聞,長嘆一聲,說道:「又得死上不少人了,可不知道是造的什麼孽啊。喂,王蕭,6號桌子的賬去結一下。」呼喝了幾聲,卻全然不見他的身影,「嗯?!這小子又跑哪裡去了?剛剛人還在這裡的,怎麼一眨眼就就看不到人了。」
東南市,江歧大道,6:52pm
心臟躁動火熱,腦海里劍的形狀被緩緩勾勒出來。
王蕭跨著快餐店內用於送外賣的自行車,朝著合貿商場飛馳而去。從出店的時候開始,他的精神就越發收束起來,感官卻被無限制的放大,目之所見,耳之所聞,近無窮盡,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維度一般。
他越騎越快,忽地想到,自己說不定可以看見合貿商場的情況,極目望去,卻見高樓遮天,鱗次櫛比,他的目光越不過一棟棟大廈。他極力安定心神,一層層過濾掉耳中的聲音,抽絲剝繭,終於聽到了商場處的人聲,先是細不可聞,漸漸放大,放大,再放大,王蕭一咬牙間,那聲音就破空刺耳,鋪天蓋地而來。
尖叫,慟哭,哀嚎,慘呼,無止無盡,一波高過一波。
他近乎崩潰,恨不得大吼大叫以抒苦痛。
時值春末夏初,晚風陣陣拂來,王蕭在精神高度集中下的六感,終於稍稍緩和下來。
劍,越發清晰了。他精神大振,疾馳而前,喃喃道:「這次......這次一定能。」
東南大學,1棟203寢,7:27pm
室友們都出去吃飯去了,蘇念雪氣鼓鼓的躺倒在床上,心中仍是為中午的遭遇憤憤不已,口中不住罵道:「二貨、白痴、混蛋,你還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麼?被別人欺負成那個樣子也不敢還手,真是沒半點男子漢氣概。」罵了一陣,側臥在床上,久久不能寧神。她想起自己毫無理由的打翻王蕭素麵時,那傢伙明淨澄澈而又委屈無比的眼神,視線相對,沒有幾秒,自己就忍受不住,潰敗而逃。
想起王蕭的家境狀況,她突然心疼起來,明白他多半會強撐著餓肚子,也不會再去買份午飯了,一絲不安而又愧疚的感覺襲上心間:
「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蘇念雪越想越焦躁,越想越後悔,心道:「他不會怪我吧?我真不是故意說什麼不理他這種蠢話的,要是他當真了怎麼辦?好了,好了,就算是我錯了嘛,我也不用跟他道歉,大不了請他吃頓飯就是了,反正他也好收買的緊,只要吃得飽了,肯定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
這麼想了一陣,蘇念雪甚是得意起來,起身收拾打扮了一番,徑往王蕭打工的快餐店而去。
「誒?!不在店裡?那他去哪兒了?」蘇念雪聽得老爹說起王蕭不見蹤影,不由一愣。
老爹說道:「剛剛還在的,突然就沒了人影,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蘇念雪為之氣沮,剛欲出店而去,眼光一轉,便被電視中的新聞給吸引住了:「.......可以看見事發現場情況非常混亂,圍觀者較多造成道路堵塞,商場已被警方控制。據最新消息,兇手殺人手段殘暴異常,被害人都是頭頸遭受致命傷害,失血過多而亡。幾名突圍入商場計劃解救人質的特警,目前也毫無消息。」
蘇念雪驚惑無比,想道:「難道真是那些怪物作祟麼?」停步看去,只見電視裡的鏡頭正對著一棟黑漆漆的大廈,四周車流擁堵,人群攘攘,警笛長鳴,場面失序。一個黑影忽地從樓上墜下,在鏡頭前划過,摔在地上,血肉飛濺,肝臟塗地。
震天的尖叫驚呼從電視裡傳來,攝像鏡頭搖晃了幾下,才穩定下來。蘇念雪捂住了嘴,魂飛膽喪,餐廳里眾人面色失常,鴉雀無聲,過了好一會兒,便有一人當先嘔吐起來。
蘇念雪忍住了驚怖恐懼之感,強自看下去,眼見鏡頭只是對著死屍掃了一眼,除了隱約看見那人身著警服以外,就看不清什麼了。當此之時,人群爆出驚叫之聲,眾人紛紛一齊抬頭望天,片刻功夫,便有不少人衝撞擠攘,四散奔逃起來,原本就已失序的場面,愈加崩散瓦解。
攝像機隨著人群所向朝天看去,只見大廈之頂站著一人,脅下生翅,微微張合,手提一人,懸於空中,猛地俯首咬向其項頸之間。只聽得慘嚎之聲響徹天際,那人手腳擺動,抽搐片刻,便即再無反應。怪人擺手一推,那人就從空中墮下,粉骨碎身不言。
「啊!!!」電視裡此起彼伏的驚懼恐怖之聲久久不絕,那怪人負手而立,過了一會兒,便即隱入黑暗當中。
蘇念雪心中驚恐不定,想道:「怪物!!這就是王蕭所說的怪物!!!」鏡頭搖擺不定,忽見遠方一人推著自行車從推搡擁擠人群里突入,衣著體態,甚為熟悉,老爹與蘇念雪同時驚呼出聲:「王蕭!!!」
電視鏡頭猛地被掐斷,轉回直播室,主持人神色慌張,卻也不失職業素養,略帶悲戚禮節性的客套了幾句話,便將話題轉向別處。
蘇念雪忙奔出店,撥通王蕭的電話,卻是一陣提示欠費停機的人工聲,忙跑至路邊,連攔了好幾輛出租車,可司機一聽要去合貿商場,便連連擺手搖頭,說什麼也是不肯。蘇念雪心如火焚,一邊不死心的攔著車,一邊向江歧大道走去。
東南市,江歧合貿商場,7:57pm
「立即組織市民疏散,封鎖商場周圍各主要幹道,禁止車輛通行,快!!」商場下,一個身著警服,神情端肅的警官有條不紊的對著下屬吩咐著。
「劉隊,現在商場周圍的所有道路已經堵死了,疏散工作一時半會也無法進行。」一個警員立時答道。
那名為劉隊的警官眉頭深蹙,說道:「包圍商場所有出入口,沒有命令,不許放入一個人。留下小李他們在這裡,其餘所有人跟我突入商場救人,遇見兇手,直接射殺!」
喂,警官!警官!千萬別進商場!」一個年輕人跌跌撞撞越過警線,衝進來喊道。
劉隊有些愕然的望著這個來歷不明的年輕人,說道:「你是......」那年輕人站定了,雙指在眉間划過一個弧度,說道:「東南大學大二學生,王蕭。」那警員喝道:「大學生在這裡湊什麼熱鬧?再繼續這樣胡言亂語下去就得逮捕你了。」王蕭雙手舉過頂,說道:「可以聽我說說麼?」劉隊打量了他幾眼,點了點頭。王蕭說道:「警察先生,雖然這麼說很欠禮貌,但我並不覺得你們現在衝進去能救到市民。」劉隊說道:「你知道什麼?」王蕭說道:「起碼我知道先前進入商場的警察現在可能已經......」
一語未畢,那警員就一把拎起王蕭的衣領,怒道:「你胡說什麼?!」王蕭說道:「如果你們警方也見過葬戟區遺蹟上的壁畫就應該知道,這商場裡面的兇手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類。難道一整個考古隊的人命和發生在客運站的慘案還不能讓我們明白什麼嗎?」劉隊微微擺手,那警員鬆開了王蕭,說道:「我們警方必須保證商場裡所有市民的生命安全,不論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在等著我們。」王蕭說道:「這不是你們該盡的義務,難不成非得進去送死麼?」劉隊猛地出手,王蕭只覺手腕一涼,已被拷緊了。劉隊說道:「那你覺得我們現在就應該在此乾等麼?如果我們現在不去,這個案子只會越鬧越大,一發不可收拾。年輕人,這跟義務無關,而是作為警察該做的選擇。」王蕭急道:「警官,相信我,千萬不能進去,會死的,我能聽見,會死的!!!」劉隊招了招手,說道:「小張,把他帶下去好好監視著。」王蕭急道:「警官!!!警官!!!如果非要進去的話,請讓我去試試!」
天空振翅之聲大作,一個黑影從上空掠下,直飛而下,叫道:「柏戈!凱尼鐸度!」眾人吃了一驚,劉隊喝道:「射擊!!!」只聽得槍聲大作,那怪物身中幾彈,卻渾無感覺,停於警車之上,只見他蓬髮飄飄,尖耳銳齒,人身獸首,左翅大力一開,瞬時就揮倒幾人。眾警員後退不已,連連槍擊,那怪物喉頭翕動,倏然之間,怪聲大作,尖銳高亢,眾警員只覺胸口怦怦而動,心跳無限加劇,筋酥骨軟,人人脫力,跌坐在地。那怪物一把提起車前的一個警察,齧齒齜牙,便欲痛下殺手。
當此之時,一個人影猱身撲上,與那怪物纏在一處,正是王蕭。那怪物扔下那警員,尖齒寒光隱隱,便向王蕭頭頸處咬去。這一下在眾警員看來實在是電光一閃,迅捷無論,無可閃避,紛紛側首閉眼,不忍再看。哪知道王蕭此時六感敏銳,實非常人,這一擊在他眼裡看來遲緩平穩,毫不費力的偏頭便即躲過,接著雙手一分,便將鐐銬輕輕鬆鬆的給掙脫,眾警員看得呆了,驚愕難言。那怪物一擊不中,右拳如飛,碰的聲響,一擊將王蕭轟倒在車上,倒提其腳,飛入空中。
「啊!!!!」王蕭耳旁風聲呼呼,血液一股腦的湧向頭頂,眼前明明滅滅,只看到地上一切漸漸遠去模糊,不一會兒便直入樓頂,浮於空中,心驚膽戰下,叫道:「喂!!放手!!打架怎麼還用飛的,好不要臉!!」那怪物怪笑幾聲,手掌提起一甩,將王蕭直扔而下。
王蕭身形如飛,勢如墜星,忽感背脊劇痛,竟將商場天台的鋼化玻璃撞了粉碎,下墮之勢不停,急迅無比,眼見頃刻之間便要著地。
「劍。」
王蕭閉上了眼,心臟鼓盪不已,在這一片黑暗中閃出一絲微芒,光芒漸盛,流光橫溢,那劍的形狀在腦海里頓時明晰可見,輝耀奪目。
王蕭右手倏出,劍柄便握於掌中,一睜眼間,自覺雖然身處空中,但渾身處處得以著力,揮灑自如,全無半分驚懼之意。雙足一蹬,借勢空翻,腳下點地,雙手拄劍,直插入地,猛聽得長吟之聲迴蕩激響,久久不絕,大樓震動,直欲坍塌,竟此安然著地。
「......」王蕭速即起身,又驚又奇,忙仰頭而看,樓頂空洞,烏雲蔽日,並無怪影。他提起手中的斷劍,凝目細看,心道:「上次也是在我死在頃刻之間,腦海里便會浮現出劍兄的形狀,仿佛我若能在拿幻象中握住它的話,他也會在現世出現,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念頭一轉,又想:「那時候我手握此劍也沒有現在這般心血如沸,氣力無窮的感覺,為什麼突然會......」
凜冽的刺痛衝擊著他的神經,精神收縮,六感靈銳,王蕭心頭一凜,垂下劍身,於黑暗當中掃了一眼,不由心灰如死,喃喃道:「不要......不要......」
血腥刺鼻,死氣撲面。
屍體,滿眼儘是屍體,或橫於地上,或垂於樓間,血肉濺地者有之,身首異處者有之......
老人,孩子,親密無間的戀人,共敘天倫的一家,無一生存。
慘劇再一次現於眼前,無能無力的挫敗感將王蕭攫緊,撕扯著他的心臟。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何況眼前都是一條條無力而又無辜的人命?
「啊!!!!!」王蕭驚叫失聲,連連退步,腳下一絆,摔倒於地。側頭而看,又是一具冰冷屍體躺於身旁,雙目睜透,一臉驚怖,身體蜷曲,死前所受的恐懼可想而知。
霎時之間,他腦子裡竟而閃出一個念頭,此刻只恨不得剜去兩眼,刺穿雙耳,就不用再受這慘象的無止盡的折磨。
廢墟,橫屍,戰士拄劍於地飲泣的印象一一於腦中閃過,王蕭失神道:「是他們,是他們殺了我們,是他們,他們要殺掉我們。」
王蕭跪倒於地,合上那人的雙目,呆了片刻,淚水涔涔而下,泣聲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又是我見到這種場景?我應該能夠救得你們的,我能救得你們的,我能......」悲怒交迸,心火似焚,王蕭棄劍於地,捂腦哀鳴:「嗚啊......嗚.......」黑色的霧氣從周身破體而出,繚繞迴旋,一仰頭間,霧氣轉濃,漸漸升束,盤旋於空,倏的一瞬,直竄入眼中。
王蕭血液發熾,面色如狂,筋肉鼓動,劇痛之感由心臟漫布,絞襲全身,雙手捶地,不住嚎叫道:「殺了你!!!殺了你!!!我一定要殺了你!!!」月光清輝,冷冷灑下,玻璃碎片折射出的影子,已不似人形。
王蕭一躍而起,狂吼道:「出來!!!快出來!!!我一定要宰了你!!!將你粉身碎骨!!!挫骨揚灰!!!」忽聽得頭上風聲虎虎,那怪物直飛而下,叫道:「厄特拉勾達姆!」王蕭猙獰怪笑,叫道:「來得正好!!」右手電閃而出,扼住了怪物的面部,順勢一帶,將他提於面前,左手捏拳回縮,冷冷道:「你這雙牙齒可是殺了多少人?」猛地揮拳擊出,鏗的一響,怪物的銳齒齊根而斷,拳勢不減,其力萬鈞,莫可當之,竟將那怪物轟飛出去。
「碰」的巨聲,那怪物飛在牆上,頓時炸出一片灰塵,血霧渾於其中,整個商場濺出血塵飛舞。王蕭心如火炙,閉眼收息,可在這超乎常人的感官之下,遍地橫屍慘象仍是深深印於腦中,淡淡血腥亦是無所顧忌的竄入鼻端瀰漫。
他怒發欲狂,提起地上的斷劍,腳步平穩,不緊不慢的向他踱去。王蕭能明白,從交手的一瞬間就能明白,差距太大了,在這股了無窮盡,隨心所欲的力量面前,那個怪物根本就沒有反抗之力。所以,他要折磨他,細細的從心理上折磨他,讓他明白待宰獵物的驚懼駭怖之感——他會殺掉他,而且不慌不忙。報復竟是如此的強烈快意,以至於他驀然失態,張狂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心中悲苦酸痛,這大笑聲中,卻不止有淚水墮下。
「柏戈!!!乜!苦!羅!」那怪物像是明白了王蕭的意思,發狂似的嘶吼一聲,喉頭鼓然聳動,空中漾著不安的波動,緊湊、促急,猛地里拔了個尖,怪聲便震天而起,襲面湧來。音裹風勢,風挾音威,咣咣連響,大廈東西兩側的石柱連帶著樓層崩毀倒塌,接著又是石柱崩碎聲音,南北那頭的石柱也已經支持不了多久,惟有中心的石柱尚自完好,只是大廈崩塌潰決,只此一柱,也是無力支持。王蕭手掌微掃,舉劍過頂,輕描淡寫的自上斜劃而下,只聽得洋洋劍吟,掠空長響,將怪聲的波動劃為虛無。
大廈晃動,碎石瓦礫自上不停落下,再過不多久,這裡也將坍塌毀滅,化作廢墟。王蕭面無表情的持劍前行,那怪物竭力支起身子,雙翅揚起,便想脫逃。王蕭怒吼道:「給我留下了!!!」雙目圓睜,一團宛若實質的黑霧裂空而生,瞬間化作千萬條細線,收束緊縛,將那怪物纏得分毫動彈不得。
那怪物駭然驚叫,王蕭心中只有殺人之念,哪裡顧得眼前悚異詭秘的場景。一步、一步、又一步,緩步走至他面前,嘴角咧起一個弧度,說道:「你是不是很依仗這雙翅膀呢?」雙手張開,扯住雙翼骨架處,向外一分,竟將那一對翅膀給生生撕扯下來,怪物顫抖抽搐,嘶嚎狂嗥,久久不止。
王蕭提起斷劍,抵住了他的心間,冷笑道:「你也知道害怕麼?現在能稍稍明白恐懼的滋味嗎?哈哈哈哈,沒關係,我負責送你下地獄,去祈求死者的寬恕吧。」眼神死鎖,那黑霧跟著縮緊,幾近嵌怪物皮肉之中。王蕭撫臉狂笑,說道:「死吧!!!哈哈,哈哈哈哈!!!」斷鋒處向前一送,摧心透牆,直沒至柄。驀然間,劍光迸發,那怪物聲嘶力竭的哀嚎道:「西娑里克!!柏戈!!西娑里克!!」黑影交纏,光芒躍動,那怪物伸掌長呼,就此化為齏粉。
王蕭手中白光淡淡,斷劍消散而去。他呆了許久,癱坐於地,澀然而笑:「說到底,我還是什麼都沒做到......這又有什麼用呢?」一眼斜間,見著地上玻璃反射出的模樣,驀地驚恐難言,心血狂涌之下,手中劍光復生,叫道:「黑色的!!!黑色的怪物!!!」持劍猛擊而下,咚的狂響,地崩石碎,裂出一道巨坑。
王蕭冷汗習習,倏然明了,剛才一眼瞧見的怪物正是自己,閉目回思,更無可疑,不由驚惶莫名。眼見大廈頃刻之間便要榻毀,也無暇細思多餘,將劍擱在腰間,那黑息便生出絲絲黑線,將劍身懸系其上,準備擇路而逃。忽然,一聲極其微弱的啼哭之聲猛地傳來,王蕭一怔,狂喜不已,登時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凝神清心,辨得方向,一縱而上,直飛二樓。縱然此時大廈將傾,石崩樓墜,於他也無半分難處,躥躍之間,便已然尋至哭聲所在之處。只見一個年輕的女子橫屍在地,手掌指向右側,一個圓壇盆栽正豎於角落當中。王蕭心中瞭然,俯身從盆栽後抽出一個布袋,裡頭正自臥著一個嬰孩,哭聲響亮,並無大恙。王蕭將孩子擁於懷中,默默念禱,將一切仁慈而友善的諸神感謝了遍,喜極而泣道:「太好了,太好了......」
石柱崩摧,樓台接連毀墮,巨響轟鳴,合貿商場隨之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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