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伏魔錄 六，了結

    東南市，江歧合貿商場，9:18pm

    陰雲密布，雷聲陣陣。

    「......」看見大廈在眼前崩塌的女孩，眉宇間儘是錯愕之色，呆了片刻，直至腳下劇痛襲來，這才稍稍有些了知覺。

    女孩臉色蒼白，腳未著鞋，一雙白色的棉襪已被鮮血浸的通紅，眼見人潮茫茫，此來彼往，組織疏散的刑警來來回回，甚是繁忙。女孩不禁茫然，只是心之所系，關心過切，當下也不顧忌，喊道：「王蕭！！！王蕭！！！」正是尋王蕭而來的蘇念雪。女孩一路之上也不知問了多少出租車，可無一人肯載她來合貿商場處，就連公交也臨時改線，不走江歧大道。蘇念雪惱得很了，竟然狠心步行而來，只是這一路之上頗不太平又擁擠難行，偏偏高跟鞋也踩著難受，險些崴著腳了，乾脆扔下鞋子，揀些乾淨易行的路來走，饒是如此，也磨的雙腳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蘇念雪喊了一陣，周圍路人攘攘，或有幾人好奇的打量了幾眼，可又哪裡有王蕭的影子？她腳下生痛，站立不定，蹲坐於地。一民警見了狀況，忙過來問詢，蘇念雪心念一動，便即向他打聽王蕭的消息來。合也湊巧，這名民警恰好目睹了事情經過，聽她提起，恍然道：「哦，你說那個大學生啊。」蘇念雪喜道：「你見過他？」那民警道：「唉，那個大學生忒也魯莽，竟然......」瞥見蘇念雪嬋娟脫俗的麗容上，帶著許許欣慰期盼，心中不忍，餘下之話也就不好出口了。蘇念雪見他神色有異，心中頓感不安，顫聲道：「他......他怎麼了？」

    忽聽得一個穩重的聲音說道：「小姑娘，你認識那個小伙子麼？」蘇念雪側頭看去，一個身形瘦削頎長，國字臉蛋，身著警服的警察正點著菸捲，倚在警車旁。蘇念雪答道：「是的，他現在在哪兒？」那警員走近道：「劉隊......」

    電光划過天空，雷鳴作響，滴滴答答的落下雨來。

    劉隊默然，緩緩吐出一口煙圈，沉聲道：「那孩子是個英雄。」

    「英雄？」蘇念雪一怔，第一次覺得這個詞語如此沉重，讓她有些接受不來。

    劉隊嘆了一口氣，靜靜將事情說了。蘇念雪心中一涼，緩跳了幾拍，呆呆道：「被怪物捉去商場了？」劉隊點點頭，說道：「抱歉。」蘇念雪調頭望著墟然已廢的大廈，心灰如死，念念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那二貨又想騙我，我不會讓你騙到的。」邁開步子便往商場方向而去，腳下傷口迸裂，鮮血滲出，混著雨水，在地上綻開。劉隊臉色不變，招了招手，那警員忙上去攔住了蘇念雪。

    蘇念雪掙脫不得，哀聲道：「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救救他，求你們了......」酸苦難抑，落下淚來。猛聽得遠處一聲炸響，亂石崩飛，廢墟里踱出一人，手擁一物，黑色的霧氣似氣焰環繞其身，腰懸斷劍，卻是光芒粲然，極為刺目。

    人群猶如驚弓之鳥，爆出震天的驚恐呼聲。眾警員急忙舉槍對準那神秘的人影，只待一聲令下，便即射擊。那黑色的人影越踱越近，猛聽得槍聲響起，當先便有一人開槍，劉隊吃了一驚，喝道：「停手！！！」可終究慢了一步，這槍聲猶如信號一般，驚恐莫名的警員們紛紛開槍射擊。

    那人不躲不閃，黑色的氣焰沖天而起，擋至黑影面前，子彈飛至氣焰之上，嗡嗡盤旋數聲，便即墜地。那黑影就此止步，左右橫顧，驀然地對上蘇念雪漠然悲戚的眼神。蘇念雪也是一臉呆然的望著他，心中雖覺訝異，但悲痛之下，已是別無所思。

    「哇哇」的清亮的哭聲，忽地響起，眾人都是一呆，急向發聲處看去，只見那黑影正小心翼翼擁抱著哇哇啼哭的嬰孩，手中黑霧飛速盤繞旋迴，似爪牙張舞便要絞殺懷中的孩子，只是那孩子身上籠著一層淡淡的光彩，黑霧雖然濃厚兇猛，但也靠近不得。

    那黑影低首瞧著眼中的孩子，眾人心中都是一凜，生怕這黑影也如那毫無人性的怪物一般妄加殺戮。哪知他半蹲下身，輕輕將那嬰孩安放於地，對遠處的警察們指了指地上的孩子，轉身便走，片刻之間便消失在雨霧茫茫中。

    劉隊趕上前，抱起地上的嬰孩，只見光芒隱隱中，雨水竟也沾他不得，只是這光越來越淡，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警車長鳴，眾人錯愕相覷一陣，也就聽著刑警的安排一一散了。蘇念雪在雨中獨自呆了好久，看見眼前人來人往，各自匆忙，心中傷痛難言，踽踽而行，走到路邊屋檐之下，埋首啜泣起來。

    「是誰敢欺負咱們小雪啊？別哭啦，再哭的話，可就不漂亮咯。」溫煦暖人的腔調就在身側響起，蘇念雪心中一動，抬起頭來，瞧見王蕭正自嬉皮笑臉的蹲在身旁，臉上淤青，衣衫破損，渾身濕透，甚是狼狽。

    「......？！」

    「嗯？誰欺負了你麼？」王蕭微微而笑，溫言問道。

    「除了你，誰還會欺負我？」

    「誒，我嘛？！」王蕭一呆，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嗅得清香撲鼻，一個溫軟的身子已將自己擁得緊了，耳邊傳來女孩的嗚咽的聲音：「二、二貨......我怕，我真的好怕......」

    王蕭笑道：「喂，小雪，許多人看著呢，注意形象。」蘇念雪生怕自己一鬆手，懷中的人就會倏然而去，當下更不理會，只是哭道：「我、我不管。」王蕭笑之不已，扶住蘇念雪的肩膀，四目相對，替她揩拭淚水，輕笑道：「瞧你，這麼大人了，成什麼樣樣子。」蘇念雪握住王蕭的手來，低聲道：「對不起......」王蕭一愣，問道：「怎麼了？突然這麼說？」蘇念雪漲紅了臉，吞吐道：「是我不好，不該罵你。」王蕭「哦」了一聲，笑道：「沒關係，其實我也沒放在心上，不過你硬要這麼說的話，就原諒你啦。」蘇念雪啐道：「呸，你有什麼了不起的麼？說的好似我非得給你道歉一樣。」王蕭笑道：「那我給你道歉好不好？小雪啊，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啊？很危險的誒。」蘇念雪酡紅不褪，逞強道：「你管我啊？」王蕭說道：「不敢，不敢，只是這裡很危險的，我擔心你啊。」蘇念雪心中溫暖橫溢，樂道：「你當然擔心我啊，要是我死了，誰嫁給......」說到這裡，捂嘴不言，臉頰紅得跟個嬌艷欲滴的蘋果一般可愛。

    「嗯？」王蕭一愣，也聽不清她說些什麼，「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蘇念雪顧左右而言他，「喏，雨已經停了，咱們回去吧。」

    王蕭起身扯了扯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襟，嘆道：「好可惜哦，這衣服怕是補也補不好了。」蘇念雪瞧著王蕭傻裡傻氣的模樣，不禁噗嗤一笑，站起身來，腳底針刺劇痛襲來，「哎喲」一聲，跌倒在地。王蕭轉眼就看見了蘇念雪血跡斑斑的腳襪，心中憐惜不已，也是「哎喲」一聲，說道：「怎麼流了這麼多血？你的鞋子呢？」蘇念雪囁嚅道：「額......這個，我......」只是這些事情不好措辭，若是照實說了，王蕭這二貨非得翹上天去，自己也太沒面子，當下只是撇首道：「你管我......」王蕭搔首道：「我是不敢管你啦，只是你這個樣子怎麼回學校呢？這地方亂七八糟的也沒什麼出租車和公汽......對啦，我背你回學校吧？」當即蹲下身子，雙手一招，「喏，我背你。」

    若是這場景換上另一個男孩子，定是說不出的溫馨浪漫，可在王蕭做來，卻是說不出的滑稽好笑，只是他純粹是出於一片本心，倒也無心想得太多。蘇念雪臉色飛紅，頓覺羞恥不已，說道：「不，我不要！！！」王蕭奇道：「為什麼啊？那不成要我抱你回去麼？那也行啊。」蘇念雪「啊」的一聲，忙道：「不要！不要！我先......先找下感覺。」王蕭哈哈大笑，瞧著蘇念雪捏著衣擺，忸怩了許久，這才安安穩穩的伏在了自己的背上。

    雲收雨息，月光暈人，王蕭負著蘇念雪，走在回學校的路上。正行間，王蕭心中一動，忽地說道：「好遠。」蘇念雪正自面紅耳赤，撲通心跳間，怔道：「什麼好遠。」王蕭說道：「這裡離學校好遠。」蘇念雪說道：「當然啦，要是走的話，得花一個多......」猛地明白了什麼，止口不言。王蕭說道：「謝謝，我才知道你是......」蘇念雪羞紅了臉，只是面薄，哼了一聲，說道：「謝什麼謝，我樂意，你管我。」王蕭笑道：「你什麼都樂意，就是不樂意嫁我是吧？」蘇念雪皺眉道：「你又來了，一天不騷擾我就不開心麼？我還指望著經歷了這種怪事，你多少會正經一些的。」王蕭輕輕一笑，不再言語。蘇念雪調皮的捏著王蕭的耳垂，來了興致，俏聲道：「我聽那警察說你被怪物逮到商場裡去了，他是不是很兇啊？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難道是個黑色的影子救了你麼？」王蕭笑道：「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你想聽麼？」蘇念雪樂道：「嗯，嗯，反正路上也沒事，就當故事聽聽吧。」王蕭沉吟了一會，這才悠悠開口道：「好，事情是這樣......」

    東南大學，2棟603寢，10:58pm

    女孩伏在桌子上，清秀娟麗的面龐憔悴不已，呆呆凝望著手中的相片，眼圈哭得紅腫，細密的睫毛上兀自掛著淚滴，痴痴念道：「爸爸，爸爸......」照片上一個腦門稀疏，慈愛溫和的男人牽著手中的女孩，笑得甚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