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院。
帶耳機的護士刷著手機,餘光一瞥,發現一輛啞光冰川灰色的suv停在門口。
高高的底盤讓這車看起來額外地高大。
難道來領導視察了?
她不禁摘了耳機,坐直了身子,瞄著門口。
不見車裡的人下車,倒見阮清沙從醫務室里跑出來,拉開門進了車裡。
車揚長而去。
護士心下奇怪,這個天天在醫務室背單詞的女學生,好像很有錢?
阮清沙盯著前面開車司機的後腦勺。
這司機面生,可能阮家的司機經常換。
suv左拐右拐,拐進了一個胡同。
這胡同她倒認識。湯酒胡同,前天來過。
見有人來,盤著髮髻的服務員前去招呼。
看到阮清沙,愣了一下。
這女生又穿著軍訓服,來吃飯了。
不過這次,和一個氣質溫和的中年女人一起來了。
菜端上來,阮清沙幫媽媽舀湯。
葉匯美看著面前的舀湯的女孩子,心裡有點兒心疼,又有點兒高興。
幾天不見,這孩子變瘦了不少,下巴尖了,手背上的肉窩也消失了。
這軍訓得多苦啊!
但值得高興的是,沒想到褪去了贅肉,也變好看了。
現在越來越像一家人了。
葉匯美問,為什麼不住市區裡的租的那套房子。
阮清沙答:
「我在準備一個面試,需要一個室友幫我補習,就先沒去住。對了,爸爸項目這麼忙嗎?」
葉匯美嘆息道:
「項目緊,也沒想到,競爭對手臨時插門一腳,這頓飯就沒能和你一起吃。不過,相信你爸,這次他親自去談,肯定能處理好的。」
接著,又奇怪地問:
「寶寶怎麼關心起你爸的生意來了?軍訓沒幾天,人也懂事了。」
「我沒軍訓。」
見媽媽有點兒驚訝,阮清沙便簡略說了說軍訓時,自己做俯臥撐又暈倒的情況。
沒想到,葉匯美聽完,倒沒急著對阮清沙暈倒表示關心,反而眼睛一亮:
「寶寶,沒想到你還挺會主動做俯臥撐!」
「不過體力還是不好,得加強鍛煉。」
葉匯美感嘆道:
「你以前從來沒想到要鍛煉,總是跟著林欣怡一起吃零食——結果人家吃了不長肉,你倒胖了咦?」
自她今天見到阮清沙開始,總覺得怪怪的,現在可算知道哪裡不得勁兒:
「林欣怡那孩子呢?她怎麼沒跟著來?」
外出下館子,這種活動林欣怡以前可從沒錯過。
阮清沙淡淡道:
「我跟她的友誼降級了。」
葉匯美吃驚不小。
以前,阮清沙跟林欣怡形影不離,林欣怡以「閨蜜」的身份,參加了阮家各種活動。
即使哪一次林欣怡不在,阮清沙也會嘴裡常提起她。
父母二人倒不介意多一個外人,卻擔心阮清沙因此缺乏獨立自主性。曾設法讓二人分開一陣,阮清沙嘴上不反抗,但整個人卻像丟了魂似的。
父母二人又心裡不舍,便也縱容女兒跟林欣怡一起混。
葉匯美疑惑地問:
「這麼多年說斷就斷了?還是你在大學認識了新朋友?」
只怕出現一個林欣怡第二。
起碼,林欣怡也是榆州市的,他們對林欣怡家知根知底。
阮清沙看清了媽媽的心思,搖頭道:
「沒,室友還沒認全呢。」
只是,還有一件事。
她忖度了一下,打算說出來,探探媽媽的態度。
「我今天收到一個處分。」
「啥?」
平日又乖又老實的小女兒,今天真是讓她大跌眼鏡。
「剛剛在車裡時,室友發消息通知我,我被警告處分了,說是不遵守軍訓紀律,至於具體怎麼個不遵守,我也不知道。」
沒想到,葉匯美一聽,反而眼睛更亮了,簡直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寶寶,真是沒想到,你也會不遵守紀律我和你爸擔心,你會在大學受別人欺負,因為你那種包子性格」
說到這裡,自覺失言,沒接著往下說,可是眼角里還藏不住高興的神色。
阮清沙毫不在意。
原來如此,父母是這樣看待以前的自己的。
並不是因為成績中等而不待見她,而是因為包子性格——做事畏手畏腳,沒有主見,才是根本上的無藥可救。
她心裡為原主惋惜:循規蹈矩地成了一個包子,又累,又不受待見。
末了,她又問:
「姐姐最近呢?」
阮清沙的姐姐,記憶中跟自己不親,平日也不聯繫。
葉匯美談起姐姐,滿眼自豪:
「她呀,升了職,忙得很,出差也多了,你姐還打算明年結婚的哦對了,差點兒忘了問你,你這處分嚴重不,影不影響你畢業」
回到宿舍,已經很晚。
宿舍里四個室友都在,不過靜悄悄。
連平日裡喜歡說話的董亞男,這時倒安靜得很。
王婧茹也破天荒沒有看書,只是在桌子前悶坐著。
只有冷琢一如既往。
一進門,阮清沙覺得氣氛有點兒不尋常。
冷琢見阮清沙回來了,破天荒主動說道:
「她們剛面試完回來了。」
看來,話劇社團的面試不簡單。
阮清沙走向王婧茹,不問面試,先問起了別的:
「見著社長了嗎?」
王婧茹一改平日裡驕傲自信的神色,無精打采地說:
「沒見著,只見著其他負責面試的會員。但是,他們一個個都厲害得不行,和他們一比,我覺得我發音好差,口音好重我肯定會落選。」
「別悲觀,結果還沒出來呢!況且,我覺得,你的水平比我認識的大部分人都好很多。」
這句話沒有起到安慰作用。
王婧茹心想:你覺得算什麼,你的水平也那麼差,便答道:
「即使我被選上,跟他們同台演出的話,我都不好意思開口!一開口,還不讓觀眾笑掉大牙」
阮清沙安慰道:
「你只是新生,他們都至少比你多念了一年專業課。再說,能聽出口音的差別,也是一門本事。我剛學外語時,聽不出發音好壞,還覺得自己口語賽播音員呢!」
王婧茹被逗笑:
「那你現在能聽出差距嗎?」
阮清沙道:
「講英語的話,能聽出跟播音員有差別了。」
「笑人,聽你這口氣,講普通話就跟播音員一樣了?」
「說點兒正事,你能告訴我,面試都面了什麼呀?」
「」
孫萍萍在一旁聽著,心裡不是滋味。
她在縣城裡念的高中,英語成績一直是年級里最好的,於是就報了英語專業。
縣城裡注重考筆試,不重視口語,倒也能應付高考。
她今晚也去了面試,一開口,就看到了高考成績之外的差距。
因為城市裡,學生從小就跟外教上口語課。
而她的英語,只限於英語課本,連面試材料里的單詞都認不全。
更別說充滿感情地朗誦台詞了。
自面試回來後,孫萍萍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幻滅感。
同時,心裡暗發狠心。
董亞男面試也受挫。
不過,她心裡倒不甚在乎。
一個社團而已,跟學生會比起來,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學生組織。
學生會才是正統呢,直屬學工部。聽說,歷屆學生會主席,都被直接安排進了好的工作單位。
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直接進外事部。
不過,學生會幹部個個都看起來很忙;今天軍訓時,來了一個學生會的什麼部長,步履匆匆,後面跟著兩三個跟班,派頭可大了,還能管著別人。
比如,對於不守紀律的,還能直接給予處分。
董亞男瞪著跟王婧茹探討熱烈的阮清沙。
今天,她從任輔導員口中得知了阮清沙被處分後,第一時間就給阮清沙發消息告知。
怎麼阮清沙看起來,還跟個沒事兒的人似的?竟然還有心思去想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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