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亞男清了清嗓子,插話:
「阮清沙,你既然被處分了,你打算怎麼辦?」
王婧茹本來和阮清沙談得熱烈,一聽這話,安靜下來。
阮清沙被處分,是董亞男去幫任輔導員取快遞時,任輔導員順口告訴她的。
董亞男得知後,不僅單獨發消息告訴阮清沙,還跟每個碰到的人也說了。
關於阮清沙被處分的事,現在每個人都知道。
王婧茹和孫萍萍都望著阮清沙。
包括冷琢,也稍稍偏過了頭。
大學裡的處分,可不像小學裡被發小黑花、中學裡被扣分那樣鬧著玩的。
況且,剛入學,軍訓第二天,就受到了處分。
這對於新生來說,是個大新聞。
雖然阮清沙一眼看出,董亞男嗓子發緊,語氣乾巴巴,一臉挑釁的臉色,並不是真誠關心她要怎麼辦,但她還是認真回答:
「警告處分麼?我考慮去申訴,因為我認為我並沒有做錯。」
董亞男皺著眉頭:
「申訴?你應該抓緊去跟任導員求個情,服個軟。說不定,她一心軟,就把處分撤銷了。」
阮清沙心裡輕笑。
求情?服軟?
她心裡清楚,詞典事件的隔天,毫無徵兆地突然來了處分,分明就是想整自己。
雖然她不知道輔導員是怎麼想的,但是去主動服軟,豈不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懷?
於是笑著說道:
「服軟是不可能服軟的,我會去問一下處分的原因。至於撤銷處分,還得通過官方途徑解決。」
說罷,轉頭又去跟王婧茹說話。
董亞男見阮清沙對處分不當回事兒,疑問道:
「那你現在還有心思弄你的面試?你不怕處分解決不了,給你記入檔案?」
阮清沙笑了:
「不好意思,確實不怕。話說,處分的事,也只是你傳達給我的,處分單還沒送到我手裡呢!況且,現在輔導員已經下班了,啥也不能做,現在去想這件事有什麼用?我的主要任務,是準備明天的面試。」
董亞男心裡不爽。
收到處分,難道不應該是緊張得抓耳撓腮、夜不能寐,甚至恨不得跑去下個跪、以求撤銷處分嗎?
阮清沙怎麼會這麼淡定?
肯定表面逞強,之後有她哭的時候。
次日。
中年人走出辦公樓時,跟一個女生擦肩而過。
拉開車門,上車,他看向後視鏡。
就是這個學生嗎?
阮清沙走進電梯裡。
剛才從樓里出來的那個中年人,頭髮花白,臉龐卻光滑無皺。
她對這張臉有印象。
這副臉,她第一次去湯酒胡同里時遇到過。
那個人,是外國語學院的教師嗎?
電梯門開了。
她看了看右手腕的表,打定了注意。
只限5分鐘。
超過5分鐘,就是無效的糾纏。
她敲門,進了輔導員辦公室。
魯輔導員坐在任輔導員桌子上,跟任輔導員說話。
見阮清沙進來,只是站了起來,卻沒回他自己的辦公位上。
任輔導員看見阮清沙,也坐在辦公桌前沒動。
二人就這麼看著阮清沙直直地朝他們走來。
任輔導員把眼皮子一翻,問:
「什麼事兒?」
阮清沙心裡吐槽:還能有什麼事兒,當然是警告處分的事。既然你裝傻,我就先問別的。
她說:
「關於我收到警告處分的事情,請告訴我處分的理由。」
任輔導員哼了一聲,道:
「你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阮清沙內心翻了個白眼,答道:
「如果知道的話,也不會過來問。正是不知道,才過來問的。」
旁邊的魯輔導員見阮清沙一副理直氣壯,有點兒惱:
「你還挺有理的?我告訴你,你這種態度,任輔導員不會原諒你的。」
阮清沙有點兒不耐煩:
「所以,處分的理由是什麼?」
任輔導員答:
「你不遵守軍訓紀律,頂撞老師。」
阮清沙一副黑人問號臉:
「我頂撞哪個老師了?」
任輔導員道:
「別裝傻了,你趕緊態度好點兒,跟魯輔導員道個歉。」
阮清沙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魯輔導員。
這個警告處分,原來是因為他嗎?
魯輔導員,阮清沙記得。
之前,他不分青紅皂白、張口就讓她反思,唾沫渣子都噴了出來。
那種居高臨下的說教態度,讓她條件反射地忍不住掩鼻遠離。
現在,他昂著頭,抱著雙臂,眼皮故意垂著,盯著旁邊的地板。
阮清沙心裡暗中嘖嘖稱奇。
原來,有的人不開口,單單往那裡一站,男性家長味兒就撲面而來。
魯輔導員板著臉站著,等著阮清沙對自己服軟道歉。
他已打算好:道歉之後,也不會立即原諒她,一定要趁機再教育幾句這個女學生。
誰讓她之前在自己面前掩鼻後退,搞得好像自己味道很大似的。
自己天天噴古龍水,哪來的味道?
等了半天,不見阮清沙開口。
翻起眼皮子一看,阮清沙本來站在任輔導員桌前,現在退到了三米以外。
手竟然又掩著鼻子!
魯輔導員氣得結巴了:
「你你你你干,幹什麼這是?退什麼退?」
任輔導員也驚了:
「阮清沙,不要再頂撞老師,快過來跟魯輔導員道個歉!」
魯輔導員用手指著阮清沙:
「你過來,你一定要說明白,你為什麼往後退!」
阮清沙抬右腕,看手錶。
距離進入輔導員辦公室,已經5分鐘了。
跟二人說不明白道理,便無意糾纏。
她說了聲「任導員再見」,走出了辦公室。
剩下辦公室內任魯二人大眼瞪小眼。
魯輔導員怒道:
「你都看到了!你都看到了!這個學生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
任輔導員附和道:
「是啊,她怎麼就是不跟你道歉呢?這屆學生不好帶呀!」
魯輔導員背著手,在辦公室轉著圈,咽不下這口氣:
「不行,不能讓這個學生就這麼走了。我非得給這個學生顏色看看!」
任輔導員疑問:
「你想咋辦?已經給了她一個警告處分那,這警告就不給她撤銷,直接上報上去?」
魯輔導員臉色陰沉,咬牙道:
「撤了。」
「啥?」
「給換成嚴重警告。」
任輔導員猶豫:
「這也太嚴重了吧?要不,我再把她叫過來,你當面教訓她一頓?」
魯輔導員連連擺手:
「別,千萬別再讓她到我眼前。她一見我就捂鼻子,捂完鼻子就跑,我還沒開口,就能讓她給氣死。你快草個嚴重警告,寫嚴重點兒。」
任輔導員一聽,問:
「我怎麼寫?要不你自己來寫?」
「她又不是我的學生,我哪能給她處分?來,我來說,你來寫」
晚上,外院活動室里。
一個頭髮挑染的成白金色的女生,翻著手裡的名單。
列印名單表格里,有十五人。
她掃了一眼專業。
今天大部分是英語專業,還有西語系和國際法專業的。
最下面一行的名字,是用藍黑鋼筆手寫的。
【阮清沙,英語專業。】
她問旁邊的人:
「這最後一個人,是誰加的?」
「是梁學長。」
原來是梁洵。
白金頭髮的女生眼睛一轉,問:
「他加名字的時候,說什麼了嗎?」
旁邊的人搖頭:
「只說是這個學生報名晚了,其他啥也沒說。」
那就好辦。
面試場地是活動室前邊的大舞台,還打著鎂光燈。
底下的第一排,坐著一溜兒話劇社團的成員,一共八人。
梁洵不在其中。
被面試的學生,要一個人站在大舞台的中央,被鎂光燈一照,看不清底下的觀眾。
話劇面試,原來不僅要考驗外語水平,還要考驗心理素質、舞台形象、聲音狀態。
如果怯場了,聲音一顫,眼神一飄,動作一遲疑——觀眾坐在台下,立馬就能看出來。
阮清沙有一點點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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