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赦眼裡,寶玉的表哥,和他大房有個屁的關係。
他雖然每日和小老婆喝酒,也沒少出去胡天混地,自然聽到大家對薛蟠的評價。
雖說赦大老爺不是個東西,但是也看不慣其他不是東西的傢伙。
更何況這個不是東西的傢伙還是一個小輩。
再加上是二房的親戚,赦大老爺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所以聽說薛蟠已經被抽了鞭子,送到城外莊子裡去了,他也不在意。
但是聽說賴大家的小子賴尚榮也被錦衣衛抓走了,賈赦就上心了。
畢竟賴大是賈府的大管家,對賈赦還是很尊敬的,而賴大他娘賴嬤嬤又是老太太的陪房,賈赦也領過她的大恩,若是賴大家出了什麼問題,他賈赦的小日子也會受到影響。
所以聽了林昭的話語,賈赦在那裡瞪大了眼睛,愕然說道:「昭哥,我說的不是這個,賴尚榮那點小事算什麼案子,還要錦衣衛大費周章的上門?」
林昭神色卻冷了下來,在賈赦眼中這根本就不是案子,可是他敢在自己面前說,敢出去在大庭廣眾面前說嗎?
敢在那些身在高位上的文官面前說這話嗎?
科考舞弊,在任何時代,任何地方都是驚天大案。
儘管許多人都在做,許多人都想投機取巧,但是沒有一個敢說科考的時候作弊好的。
一旦說出去,他本人的前途可就完了。
畢竟,大周文官體系的基礎依舊是科考制度,經過科考提拔上的人,都自認為通讀四書五經的,都是經過十年寒窗苦讀了,多以對於天下士子來說,參與科考舞弊之人,都是對讀書人最大的侮辱。
不過賈赦是什麼人?
他是最典型的豪門紈絝,家中富貴也和科考沒有關係,而家中子弟在官場上的官職,要麼是傳承的,要麼是皇上恩典,要麼就是花錢買的。
比如賈璉的正五品同知的官位,就是花錢買的。
實質上和舞弊沒什麼區別——都是走的捷徑。
看著這位舅舅不以為然的模樣,林昭心中好笑,卻也只能繼續道:「賴尚榮參與科考舞弊,乃是犯了國法,更何況他家還在市面上放利子錢,積攢下好大一筆金銀,家中豪富不下於榮國府,足以可見他家禍害了多少良善人家,舅舅給一個奴才說項,不會有什麼參與其中吧?」
說的別處,賈赦不以為意,但是說道最後一句,賈赦猛地跳了起來,呵斥道:「昭哥,你不要胡說八道,我怎麼會和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有關係?」
賈赦當然不會參與什麼放利子錢。
他有這點錢,早就去青樓玩耍一番了,誰耐煩去放什麼利子錢?
而且參與利子錢這種事更是萬萬不能沾的,一旦沾上,事情捅出去,身敗名裂事小,身上的爵位,家中的富貴只怕轉眼就不見了。
因為兩年前,義忠親王老千歲的妻弟因為放利子錢被刑部查到,告到御前,了解過龍顏大怒,將義忠親王的妻弟斬首,財產充公,然後順藤摸瓜,查到了義忠親王意圖不軌的證據……
有這個前車之鑑,賈赦有多傻才會和這個沾邊?
「舅舅和賴家的利子錢沒有關係,那你著急什麼?」
林昭輕輕地問道、
這句悠然的問話,卻好像是重重一擊,賈赦整個人都好像是癱在了座位上,過了會才有氣無力的說道:
「這賴大治家不嚴,惟一的兒子賴尚榮竟然做出了這等事情,就該依照國法處置。」
「舅舅說的是,今早上我入宮面聖的時候,皇上也是這麼說的。」林昭依舊語氣平淡。
賈赦頓時汗如雨下。
話說道這份上,賈赦怎麼不明白,林昭雖然語氣平淡,低調謙和,但是話語當中卻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更何況,人家背後還有皇帝的支持。
賈赦花天酒地太久了,以至於對其他官員不敏感,總覺得再大也大不過榮國公府。
但是對於皇帝又實在太敬畏。
因為他知道自己無能,皇帝斷不會將他放在眼裡,帶到什麼錯處,一擼到底,賈赦急身後的榮國府幾乎沒有抵抗之力。
所以林昭話到了這個份上,賈赦那裡還敢多待,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張萬年一邊搖頭,一邊嘆息,卻什麼話也沒有多說。
其實除了榮國府的來說項之外,東安郡王府、理國府、治國府,以及修國府,這幾家,都派了人過來。
大周王朝到如今已經一百多年了,這四王八公曆代也有爭氣的子弟參與朝堂之中,頗有功勳,自然也有人把手伸進錦衣衛當中。
所以發生了這些事情之後,他們自然派家中子弟過來,找相熟的人過來說和。
可是偏偏這個時候,錦衣衛都指揮使崔秋山忽然有事去洛陽出差,其他幾位同知、僉事不約而同的生病了,閉門不見客人。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林昭在錦衣衛當中,竟然有如此莫大的權勢。
而且還敢施展這莫大的手段!
渾然沒有把京城勛貴放在眼裡。
就算錦衣衛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刀,也不應該這樣啊!
但所有人只是這麼嘀咕,竟然沒有一個敢去找皇帝說情。
那些家中女子在後宮中有地位的,也沒有一個敢求自家娘娘說情的。
不過榮國府就不一定了。
賈赦帶著消息回到家裡的時候,賴嬤嬤再也忍耐不住,跪在賈母面前嚎啕大哭。
而薛姨媽聽說薛蟠遭了鞭刑,已經發配到城外莊子裡了,險些昏了過去,被眾人扶住之後,便抱著寶釵流淚不已。
王夫人看著自家妹妹在那裡默默流淚,又想著自家還需要薛家的銀子,所以遇到事情斷不能不予解決。
你好歹是榮國公府,自家外甥出了事,你堂堂的親姨母,不去幫忙,算什麼親戚?
所以王夫人銀牙一咬,對賈母說道:「老太太,錦衣衛如此跋扈,皇上若是知道,定然不饒的,不如明日我們便遞牌子進攻,到娘娘面前說說這事。」
此言一出,賴嬤嬤眼睛亮了。
但是賈母卻連連搖頭。
薛寶釵雖然不便說話,眼神卻驚慌不已。
賈探春露出駭然之色,但是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只得閉嘴不言。
賈母到底是見慣了風雨的,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娘娘只是一個妃子,一個月也未必見到幾回皇上,怎麼能因為這種事麻煩她?再說用後宮干涉前朝,乃是大忌,你若是想害死賢德妃,儘管去鬧!」
說道這裡,王夫人心中再不忿,也不敢多說什麼。
「老太太,您就可憐可憐榮哥吧,可憐他好不容易得了一個知縣空缺,就等著上任了,卻遇到這種事,嗚嗚嗚……」
「好了,賴家的,你起來,我再想辦法。」賈母皺眉想了想,有心打發人去召喚林昭,可是賈母也不糊塗,知道林昭隨便找個理由打發人走,根本不會過來——人家現在是御前紅人,忙不完的事情,哪有時間陪你一個老太太?
赦兒不行,政兒自然也不行,鏈兒也未必……
對了!
賈母眼前一亮,對王熙鳳說道:「明日你帶著迎春、探春、惜春,再加上寶丫頭、雲丫頭,去林府做客,就說姑娘們許久不見黛玉這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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