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日漸長大,梳著與千骨一樣的髮髻,穿著與千骨一樣的衣裙,只是那雙眼睛一黑一白越發分明。白子畫有時怔怔望著她,有時又冰冷淡漠,不言不語。
白子畫偶爾會在月下撫琴,那琴聲總是哀愁思念之意綿綿不盡。千尋旁聽,愁緒滿心。師父如此高高在上,最是出塵之仙,何事如此哀思不盡,只覺心痛不已。
白子畫已不再是從前冰冷淡漠的長留上仙了,無情無愛,無我無求,心中只裝著天下蒼生。他的心門被花千骨用命打開了,但是她又最後狠心棄他一人,咒他不老不死不傷不滅,叫他永遠回味自己不肯承認對她的愛的悔恨愧疚。
心門開著,總要讓人走入的。
愛究竟有什麼意義,如果她使人快樂幸福,那給他帶來的只有無邊的痛苦,何況是愛著一個死去的人,白子畫參不透。
一日,千尋拿著一卷書,指著上面的「生辰」二字,問白子畫道:「師父,生辰是什麼呀?」
「是出生之日的意思。」
「出生又是什麼呀?」
白子畫想起千尋是從羅剎海逃出的,無父無母,自己如何給她解釋這出生的意思呢?
「小千,你的生辰就是為師帶你回雲山之日,懂了嗎?」
「哦!」千尋歡喜離去。
又過幾日,千尋興奮跑到白子畫跟前。
「師父師父,今天是我的生辰,小千隨你回雲山正好八年了!」
白子畫心頭刺痛,今日也正好是小骨的死忌!
一百零八年前,正是他一劍刺穿了小骨的心臟,使她魂飛魄散,永遠地離開了他!
半夜,白子畫庭中舞劍,大喝忘憂酒。
白月光下桃花碎一地,亦如他心。
千尋不忍再看,自回房中,不知道為什麼胸中一陣陣莫名的心痛糾得她無法呼吸。
正心神不寧的時候,房門忽然被大開,白子畫站在門口,眼中的痛苦思念多的像要溢出淹漫整個雲山。
白子畫向著千尋走去,是有些不穩的腳步,仿若被細雨打濕的桃花瓣那樣微微顫著,全然不是平時的超脫淡然。
「小骨……」還是那個聲音,此刻卻也不再是那一貫清冷的味道,它夾雜著許多悔恨,痛苦,和滿滿的思念與不盡的愛意。
千尋愣住了,她何時見過這樣的師父。
白子畫終於走到了她面前,他那樣看著她,眼睛不願離開半分。那眼神太熱切,千尋被看得渾身火熱起來,她遲疑開口道:「師父……」尚是稚嫩的童音,因為有了一絲彷徨害怕和說不明的期待,那聲師父叫的微微有些顫抖。
白子畫聽到她這聲叫喚,就有了繼續動作下去的勇氣。這天下,他只有小骨一個徒兒,她喚他師父,她就是他的小骨。
長留上仙骨節分明白璧無瑕的手捉住了眼前小娃娃稚嫩的雙肩,手指的關節因為用著力,瑩瑩地反射出燭火溫黃的光。
他向著她傾俯下去,千尋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只聽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如擂鼓一般激烈明顯。
眼前那張絕美的臉無限放大起來,越來越近,桃花釀的清甜夾雜著成熟男子的味道向她鋪天蓋地侵襲而來,她一陣頭暈目眩,再也不能思考。
那冰冷的唇終於附上了她的兩片嬌嫩,她完全不能理解這叫什麼,只能憑自己的身體去感受體會,這個動作不言而明的意義。
那分明是愛啊,如此讓人心馳神往,沉淪深陷,刻入生命,再無法忘記。哪怕到天窮地盡,山枯海爛,從此無論身邊是繁華盛開,還是幽暗荒涼,那愛的感覺,便從未離開。
終究是絕佳的好酒,貪杯的人,縱然是修為極深的白子畫也抵抗不過它猛烈的後力,他抱著懷中小人,終於沉沉睡去。
千尋被他整個覆蓋在身下,他身上的酒氣太濃郁,竟然讓那滴酒不沾的小娃聞光是聞著這味都要醉倒了。
她一定也是醉了,不然這天和地怎麼都在旋轉呢,不然師父怎麼可能這般與她親密呢?
小骨?是誰?她明明叫千尋啊……難道,是師父畫中的那位小姐姐?
再無法多想的千尋,只能就這樣無力地被白子畫抱著,身子輕軟地像片新春的棉花,終於也昏昏然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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