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急性病病人開刀住院,大概只要一兩個星期就能搞定。對於陪護的家人來說,大不了請個年假,風風火火地忙碌上一陣子,然後就可以回家慢慢修養調理了。
而照料一個深度昏迷的病人,「短平快」的策略就不靈光了。除非是你自己打算放棄了,否則在思想上首先就要有長期抗戰的準備。
其次在護理過程中還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哪怕是在幾年都看不到有好轉跡象的時候。很多時候,是慢慢地絕望、還是相信會有奇蹟,這往往就在親人的一念之間。最後才是討論學習如何才能把護理工作做的更好,怎樣才能創造條件以利於病人的甦醒。
在這個問題上,凌若水顯然是做得非常好的。
為了方便照顧病人,凌若水早在替弟弟聯繫好了特護病房的那一天起,就開始在醫院附近物色房源。最後在離開醫院僅僅兩三個街區的永安里小區,買下了一套兩居室,作為自己和劉嫂平時的修整和落腳的地方,這也可以算作是她們另類戰鬥的根據地了。
在不需要二十四小時陪護的時候,劉嫂一般就會抽空回永安里小區搞搞徹底的個人衛生、安心地打個盹,順便收拾下房子,再補充點日用品。再要時間允許的話,還會做點麵食啊、菜啊什麼的凍起來,這樣凌若水就不用老是叫外賣。
凌若水看到今天這個架勢,尤其是尼傲見到傅承藝意外地從上海趕了回來,就擺出一副要大干特乾的樣子來,好像今天必須得整出個子丑寅卯來的樣子,她也就知道這晚上肯定不可能早收攤了。
因為有了足夠多的人在這病房裡看著若山了,所以等到劉嫂把里里外外都收拾完了以後,凌若水就主動提出就讓對方先回去休息了。
醫院到小區也不過就十來分鐘的路,真要有什麼事需要幫手了,打個電話招呼一聲也很方便。更何況對於劉嫂這些職業看護來說,他們都有著專門的病區進出證,出入並不會和普通人那樣,受常規探病時間的制約。
類似的情況之前也不是沒有過,劉嫂自然知道凌若水他們多半會熬得很晚。
每逢進行這樣那樣不同實驗的時候,她也知道自己完全插不上手,就算在場也是屬於只能看著干著急的份。與其留下來添亂,還不如回去好好休息,第二天再來接班,於是劉嫂也不裝模作樣,很爽快地就應了下來。
只是臨到走到了門邊了,劉嫂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問道:「要不我回去再做點吃的,給送過來?你們搞得晚了也可以當作是宵夜。」
這兩天因為看著凌若水一直精神不好,胃口也一直不開,所以她提議晚飯吃點簡單的面粥類的,有助於消化。可是未曾想到半當中又殺出了個傅承藝,所以這晚飯啊,大家吃歸吃,就是覺得有點緊緊巴巴的,數量上感覺不大夠,好像就差了那麼一口愣是沒吃飽。
這不問還則罷了,一問倒是勾起了尼傲的饞蟲,小胖子只覺得已經不再是沒吃飽,而是重新又餓上了,猛地吞了一口口水,頻頻點頭說,「好啊,我想吃燻肉卷餅。」
平心而論,劉嫂做飯的水平頗為不俗,就算不做看護,去當個做飯的鐘點工阿姨,那也絕對是搶手的。只不過對於號稱是「吃遍大江南北,食貫東西中外」的尼傲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稀奇的地方。
但唯獨是她做的這個河北家鄉風味的燻肉夾餅,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絕。雖然賣相看上去並不驚艷,卻偏偏那滋味是非常的獨特,常常讓尼傲掛懷。
因為和傳統的名牌相比,劉嫂牌卷餅不但裡面夾的燻肉很不尋常,吃上去肥而不膩、瘦而不柴,而且那外面的餅在口感上也是更上一層樓。
也不知道到底是放了什麼特別的調料粉,那松酥起層的大餅配上密制的醬,蔥絲,再夾上燻肉,一口咬下去,硬是能人覺得之前煮肉時候放的種種名貴中草藥,都一樣一樣的在嘴裡復活,然後又重新集合排列,同濃郁的醬香肉味交織融合,此時便只餘一句感嘆在腦中盤旋:人間美味,莫過於此啊!
只可惜這麵食製作相當麻煩,不算已經準備好的燻肉,就單算著和面、醒面、擀制以及最後的煎烙,沒有兩個小時那是出不了鍋的。而且人家劉嫂畢竟不是來當廚子的,所以尼傲自從有一次碰巧吃過了,雖然一直念念不忘,但通常也就只能在心裡想想。難得這回兒人家主動提起是不是要準備點吃食來,尼傲也就當仁不讓地提出了自己這魂牽夢縈的舌尖的情人來了。
可惜還沒等劉嫂答應呢,凌若水就瞪了尼傲一眼,徑直否定了他的提議:「這都啥時候了,你還讓阿姨給你費勁整這麻煩玩意兒?」
凌若水批評完了尼傲,又轉向劉嫂,搖搖頭:「我看就不用了,你不用理這饞嘴的,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們真要餓了,哪怕是叫快餐店的外賣也比這方便啊。你就別操這份心了。而且,今天不過才是個開頭,接下來的實驗進展怎樣,需要怎麼個安排,現在還都不好說。沒準兒到時候又要通宵陪護呢,我看還是抓緊時間好好節省點體力吧。」
雖然劉嫂一個勁地說,那其實也就是花點時間,倒也不算太費勁,但是畢竟拗不過凌若水這個做老闆的。於是她收拾了一些要清洗的東西,笑著安慰了一聲滿臉失落的尼傲,「下回我一定給你補上」,就拔腿離開了。
看著這個面色不甘、明顯還在幻想美食,回味上次吃大餅情形的「弟弟」,凌若水覺得有點兒無語,於是轉頭不再搭理他。
而靠在沙發上的傅承藝,這時候神色平靜、正酣然美夢中,凌若水心裡不由得暗暗祈禱,只希望這一次能收到好的結果。
於是一時間這病房裡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儀器在運行的輕微的聲音。
只是這安靜並沒有保持住多久,短到尼傲還沒啃完臆想中手裡的那一角餅子,短到凌若水還沒來得及靜下心來,去監控傅承藝的登錄狀況,突兀的電話鈴聲就那麼響了起來。
電話鈴聲很特別,是一個俏皮的女聲:「壞人總是那麼的多,而時間總是那麼的少。」這句對白凌若水和尼傲都很熟悉,是「皮城女警」凱特琳的經典台詞之一。
自從當年英雄聯盟冠軍聯賽總決賽「真心英雄」用神來之筆贏下最終的一局以後,傅承藝便一直把自己在那場比賽用的最後一個角色,也就是「皮城女警」凱特琳當作自己的幸運符。這麼些年來,他收集了無數多的以凱特琳為內容的各種各樣紀念品,從公仔,到T恤,到武器模型,到機器人,莫不與之相關。那股子狂熱勁兒,以至於有時候連凌若水也會吃醋,說傅承藝找了個莫名其妙、偏還無處不在的「小三」。
更有甚者,就連傅承藝常用的電話鈴聲,也大都被換成了凱特琳的台詞。比如說如果是陸真真找,就會提示「別被警察抓住喲~」,假如換了尼傲,那就變成為「想要再來一發麼?我可不會留下任何懸念的噢!」。這要說唯一的例外,便只有那代表凌若水的鋼琴聲了,誰叫人家是愛情長跑中唯一的正牌女友呢。
所以在聽到了凱特琳那句若有若無地,帶著一點無可奈何的抱怨對白,凌若水和尼傲都知道那是一個傅承藝不想接聽電話的人打來的。而至於是誰?根據以往的經驗,通常答案只會是一個,那就是來自於傅家的某位仁兄。
凌若水拿起傅承藝進門之後就隨手擱在茶几上的電話,瞄了一眼,朝著尼傲做了個果不其然地表情,嘟囔了一聲「傅承澤」,隨手按鍵就把電話轉接進入了留言信箱。
剛把手機放回去,凌若水轉念又想了想,伸手又把電話拿了起來直接給關了機。她對於傅承藝現在的登錄狀況,心裡並沒有任何的把握,哪怕傅承藝之前信誓旦旦叫她不用擔心。所以理所當然,凌若水也就不希望剛剛順利連線的傅承藝受到任何不必要的打擾。那麼多年了,在她的心裡,很少能有什麼事情可以和弟弟若山的事相比擬,即使有,那肯定也不會和傅承澤沾任何邊。
這次凌若水把電話放到了沙發上,就在傅承藝的手邊。然後帶了點小孩子背著大人幹了什麼自以為了不得的大事之後的得意,朝著尼傲笑了一笑,言下之意不外乎是一切盡在本小姐的掌控之中。
只可惜不盡如人意的事情往往是十之八九,變化來得也通常是比計劃更快。還沒輪到凌若水享受片刻的寧靜,尼傲也沒觀察到任何可以值得討論的變化來,這電話又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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