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長的嘴裡說出了這句話時,能感受到他言語裡的絕望。
這一次左引擎的故障並非炸彈引起的,但它只要停下運轉,飛機就沒有了飛行的動力,這架飛機唯有一個墜落的下場。
可白榆聽到『運氣』兩字,不由得感到一絲荒謬。
運氣不行?
我嗎?
他可不相信什麼運氣,因為他就是運氣本身。
自從覺醒超能力後,所謂運氣對他來說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倘若真的存在一個奇蹟概率,只要給他足夠多的時間和容錯,就一定能碰出來。
所以白榆恰恰最不相信命運,他只相信他自己,哪怕是真的出現了什麼奇蹟什麼變故,那也一定是自己帶來的結果,而非天命和偶然。
白榆看了一眼儀錶盤和上面的不斷報錯,又看了一眼左機翼。
雖然左邊的引擎已經開始冒起了黑煙,但暫時沒有立刻燃起大火。
動力還沒徹底消失,證明它只是故障,而沒有立刻就損壞,還在盡力維持著飛行。
可斷斷續續的動力維持飛行實在過於勉強,飛機已經開始間斷的往下落,像是從台階上一級一級的摔落般,有著很強的頓挫感。
機長苦澀道:「等飛機下落到一定高度,你們就跳下去吧,各位是超凡者,想來肯定有辦法活下來的。」
「還沒到最後一刻,一切都言之過早。」白榆說:「沒什麼運氣差的說法,無非是我們做的還不夠。」
「你還有辦法?」蘇若離也認為到這一步已經山窮水盡了。
「我有辦法讓引擎重新獲得動力。」白榆點頭,眼睛裡閃過一絲流火:「雖然沒太多的把握,但也只能試一試,反正已經沒有退路了。」
蘇若離卻遲疑了。
她在擔心白榆的安危,擔心他會過於拼命,也擔心他萬一失敗後是不是要背負太多沉重壓力。
這可不是『試試』兩個字那麼簡單,那麼多條人命壓在肩膀上,巨人也會彎了腰啊。
為什麼皇甫竇和呂丹心都不願意嘗試讓飛機迫降救下所有人?
是因為他們沒這個能力嗎?
還是因為,他們不想承擔風險?
比起賭小概率的迫降,還不如救下一定能救的五十人。
經過並不算漫長的思考,蘇若離望著她心愛的男孩:「我聽你的,需要我做什麼?」
「在落地之前,我需要伱用英靈之理強化整個機體,不讓它立刻粉碎。」白榆說。
蘇若離的青冥之理的運用範圍極其廣泛,她只要願意,就能將這個飛機定義為自己的一把『劍』。
「能做得到嗎?」白榆不太確定的問,畢竟以前從未有過。
「放心好了。」蘇若離知道自己無法離開駕駛艙了,便整理了一下白榆的衣領,微笑著說:「無暇的少女心是無所不能的。」
白榆用手背摸了摸她的臉頰,轉身走向機艙,面朝著重新聚集過來的幾人。
「都冷靜一點聽我說。」
「左引擎出了故障,我們很快要失去飛行動力。」
「接下來我會想辦法讓引擎重新恢復動力,直奔京城機場跑道。」
「但迫降風險會變得極高,所以要做兩手準備。」
「刑遙遙帶上孩子,薛麒麟帶上孕婦、老人,高度下降到一定程度,你們直接跳下去。」
「可這樣還剩下四十多人啊!」刑遙遙追問:「他們怎麼辦?」
白榆說:「當然是留下來……如果迫降成功,都能活,如果迫降失敗,那就機毀人亡。」
望著欲言又止的其他人,他說:「我們只需盡力。」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阮青雪此時已經因為滅火消耗太多精力而神色萎靡:「那你呢?你和若離……」
白榆:「慕遙夕帶上阮青雪,你們兩個只需要自保。」
慕遙夕急了:「我也能留下!」
「你要保護好青雪的安全,若是沒有青雪,恐怕整個飛機早就成了燃燒的齊柏林飛艇,誰都別想活。」
白榆強行下了定論:「飛機上最後留下來的只有我和蘇若離就足夠,你們留下來也沒有用,徒添亂子。」
故意將話說得很冷酷,但這時候已經容不得矯情,不論真假。
他看向已經艱難運轉的飛機左翼,深吸一口氣:「都去做好準備!我們都沒時間了!」
薛麒麟第一個側身讓開,緊接著是刑遙遙,然後是慕遙夕,阮青雪紅著眼睛,鼓足勇氣抱了他一下。
「我等你們回來。」
……
京城機場。
其實相較於飛機上的緊迫和生死時速,在地面機場的準備時間就要更加充足一些。
早在五十分鐘前,他們就已經得到了關於這場飛機出現事故的通知。
無線電並未受到干擾,所以地面有足夠多的時間將機場跑道騰空,叫來消防車輛,準備好足夠多的救援準備。
但這只是最基礎的準備。
也都是以這架飛機能夠支撐到機場迫降為前提進行的準備。
更多的可能是飛到一半空中解體,或者失去動力直接墜落。
絕大多數遭遇了嚴重事故的飛機是根本沒有迫降的好運氣。
「空難的發生概率很低,但也死亡率也是極高,一旦發生了空難,一飛機的人幾乎不可能有倖存者……都說飛機失事的概率極低,但其實每年還是總有那麼一兩架飛機會掉下來,只是很多人即便當時如何哀悼,過去一兩月也會迅速忘記的一乾二淨。」
「人類就是這麼的健忘。」
「後面肯定會有人說,這場空難是一場值得緬懷的悲痛事故,實際上卻沒有多少人會真的在意一架飛機上的幾十條人命。」
機場內,一名穿著綠色運動服的青年侃侃而談,他的衣服在左右的胸口寫著『大夏』,後面寫著『南北』。
在這個青年右手邊是是一名穿著白衣的青年,其面色冷如凝冰,對於同行者的侃侃而談,不給予一句回復。
可綠衣青年還是自顧自的問:「你覺得這次事故是不是人為的?」
「北守望沒這個膽子,千年世家也一樣。」白衣青年說。
「我只是說人為,沒說是誰。」
「不論是誰,都該知道這裡是京城,誰都得低調行事。」
「我不懂這個。」綠衣青年說。
「所以你被聖道禁錮五十年,自找的。」
「我覺得那名未曾謀面的學弟,和我是同類人,也許他也會……」
「跟你走上同樣的路?你小看他了。」
「小看?」
「他比你有本事,至少換成你來,你未必敢在天上救人。」白衣青年評價道。
綠衣青年摸了摸下巴:「確實,成功了還好,但若是失敗了,對我的道心會是一次沉重打擊吧。」
他又咧嘴一笑:「我還覺得會跟他比較合得來,也想試一試他的器量究竟有幾分真假?希望不要是個趙括。」
「想去見就見。」白衣青年扶著膝蓋站起來:「記得別過火,否則會有人來找你談心。」
「誰?」綠衣青年問:「凰棲霞?她不是挺大方的麼?」
「可她是女子,是女子哪有不記仇。」
「你就走了?」
「你既然決定留下來,我便沒必要停留。」
白衣青年很知趣的走遠。
與此同時,機場內再度迴響起了不知第幾次的全場通報。
『——緊急通知,暫停所有登機口檢票,重複一遍,暫停所有登機口檢票』
『——如果有第四境的超凡者在機場內,請主動告知附近的工作人員,十分感謝』
綠衣青年聽著播報聲,按著大腿站起來,抬起手攔住一名步履匆匆走過的機場地勤:「你好。」
「呃,您好?有事嗎?抱歉,我這邊很著急……」地勤滿臉火燒眉毛的表情。
綠衣青年摘下口罩說:「我剛剛聽到了播報,能不能帶一下路?」
地勤一愣,旋即眼巴巴的說:「感謝您的熱情,不過我們現在是需要四境之上的宗師閣下幫忙。」
「我就是宗師啊。」
綠衣青年看著對方不信的表情,撓了撓頭,因為自閉了一兩年時間,所以京城都沒幾個人記得他了嗎?
任南北正想著如何自我介紹的有逼格一點,忽然瞥見一陣紅光倒映在機場頂層的玻璃上,他抬起頭看向天空一隅,心想這下沒必要找人帶路了。
機場地勤也抬起頭,頓時眼瞳劇烈的收縮。
只看到天空東南角,有一架民用航班的飛機燃燒著熊熊火光,仿佛一顆赤色的流星劃破天穹,朝著機場墜落。
在赤色和青色的交織之下,只能隱約看見這架飛機此時殘破的外觀和搖搖欲墜的骨架和金屬外殼,維持著飛行動力的兩座引擎都在燃燒著大火,冒出黑煙,在清澈的藍天下留下一道烏黑的殘痕,如同鉛筆划過藍底白紙。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下意識握緊手裡的東西,心臟猛地提起。
以任南北的目力能夠依稀的看到,此時在濃煙滾滾飛機的後背上,在左側機翼上,佇立著一道身影,幾乎和火光融為一體。
任南北瞠目且驚嘆道:「這小子,果然比我年輕時候要瘋的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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