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縣太爺的那句話,並不是嚇唬程英的。
俗話說:枉口拔舌。
這個刑罰不是不存在的,今日的龍縣太爺也是坐著馬車顛簸過來的,但是居然是這樣的小事情,怎麼說心裡也是有點不舒服的。
可是沒有辦法,來請他的認識季家老爺的人,這他的月例銀子少的可憐,若是再沒這些商人時不時的資助一些,他就真的要走上貪污的道路了。
其實說起來,那個當官的不貪一點呢,可是現在的局勢還是暫時不對的。新帝殘暴甚至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放過,更是對貪污是非常憎恨,上個月就有三位二品朝廷大員被凌遲處死,當時據說還喊了不少官員去圍觀,當場暈倒的人就不在少數。
這個時候,他覺得別有錢拿沒命花,不如討好這些商人比較實際。
岳四看了一眼跪著的程英,趕緊也跪了過去:「龍大人,小民可以作證,這錢的卻是王婉這個丫頭偷的。」
「我傳你了麼?滾一邊去。」龍縣太爺看著岳四猥瑣的樣子就覺得噁心,說話更是不經思考,語氣里更是帶著討厭。
他這個時候看著王婉,說道:「你說今日是王家的人先來這邊鬧事的?」
王婉點了點頭:「是的大人。」
龍縣太爺又看著程英說:「你說吧,今日是怎麼個回事。」
程英依舊陷入在拔舌這個恐怖的刑罰里遊戲而不能自拔,她有些哆嗦,但是勉強的打起精神,眼裡一片迷茫:「小民本是王婉的娘.....」
「你是她的娘?我可記得這王婉的母親是李氏。」龍縣太爺不悅的打斷程英的話。
程英看的出來龍縣太爺是在幫季家的,但是她不能輸。因為她知道,這官老爺都來了,她若是輸了下場會很慘。於是她雖然不敢反駁龍縣太爺的話,但是還是依舊在說:「小民是續弦的,這丫頭本來一直在家裡被我照顧,後來和我八字相剋,導致.........小民.......小民的孩子不保。」
說道這裡程英忍不住掉出了淚水,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而哭泣還是因為真的想起自己沒了個孩子而流淚。她此時捂住眼睛,顯得很悲傷:「後來季家嬤嬤說要收養這個孩子,小民想這個孩子跟著王家也是受苦,不如就讓她跟著季家嬤嬤,這樣也算是攀了個高枝。不用受苦了。」
她說的自己像是一心一意為孩子著想的母親一樣,程英都快被自己感動了,她哭著繼續說:「季家嬤嬤瞧著小民家裡過的不好。就順便給了點錢。這小民的相公是個瘸子,所以小民要養活一個家很辛苦,就去鎮子上開了魚鋪,那日拿著的錢是要去拿貨的。誰知道這個丫頭恨我將她送到季家,就跑到魚鋪上將我的錢偷了。」
程英自以為說的很完美。甚至什麼事情的不對都撇乾淨丟給王婉,可惜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話漏洞百出。作為一個縣太爺,龍大人一眼就聽出了裡面太多的破綻了。他本來就不悅的神情就變得更是難堪:「所以你就帶著家裡的人來季家這邊鬧,讓他們還你錢?」
程英以為龍縣太爺這麼說,就是肯定了她的話語,趕緊點了點頭。本來暗淡的眼神突然又有了神色:「回老爺,是這樣的。只是我不去告官的原因是因為要給這個丫頭留點臉面,她是一個女孩子。來日是要嫁人的。若是這樣的名聲難聽的話,到時候如何嫁的出去,小民也是為了她的臉面考慮。再說,這季家嬤嬤也是個大好人,我怎麼能讓季家嬤嬤傷心呢。她收留了一個小賊,心裡必定會難受的。」
「我當然難受。我難受的是我家丫頭似乎被我教的太過溫婉了,才一再讓你們欺負。」季家嬤嬤從程英嘴裡接過這句話:「這村子裡的人都知道,就算被你們家賣了出去,她也從未說過你們一句不是,如今又要被你們冤枉,這個丫頭被你們這樣欺負,你說我能不難受麼?」
程英沒想到季家嬤嬤居然會反駁了過來,她趕緊將目光看著龍縣太爺:「老大人,這是冤枉啊。我們從未這樣對過這個丫頭啊,我一直拿她當親身女兒一樣看待啊。」
王元龍始終昏沉沉的,他這個時候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然後看著王婉,卻發現他的這個女兒,或許早就不是他的女兒了。
那個時候的李氏雖然是和離的人,但是在王家做事那是沒話說的,和他也很是恩愛。李氏到了王家也從未給擺過小姐的架子,甚至還將自己的嫁妝拿出來給自己大哥做生意。可惜最後難產而死,生下王婉。
當時的李氏彷佛是在證明什麼一樣,她死的時候一個勁的笑,說:你看,元龍,我能生孩子的,我是能生孩子的。
王元龍想到李氏之前和離的原因,不過是因為夫家說她不生孩子,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可是如今李氏生下了孩子,證明她之前不過是被冤枉。只是這個證明的代價太大了,是要用她的命去換這個事實。
王婉之所以叫王婉,也是李氏的意思,希望這個孩子賢惠溫婉。
王元龍看著自己的孩子,曾幾何時在程英未過門前,她也是個乖巧伶俐的孩子。他去外面出診,這個孩子會在村口等他回來,小小的孩子縮成一團,在冷風中看到他之後會撲上來抱著他的腿喊爹爹。那個時候他安慰自己,雖然是個女兒好歹也是貼心的,父女相依為命的日子也過的其樂融融。
他再看著王老爺子自己的爹,若不是他非說家裡沒錢,王元龍也不會起了娶程英的心。程英是個寡婦,名聲一直不太好,但是為了程家的錢,王老爺子非說是王家不能無後,王婉這個丫頭是始終要家出去的,他們王家要的是兒子。
不能違抗父親的意思,王元龍只能接受。自從程英嫁過來後,家裡和以前一樣也沒有好過多少,只是晚上有個暖被窩的人了,王元龍心裡也舒服了不少。但是他也漸漸的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看王婉那個丫頭不順眼了,尤其是在程英說她和王婉的八字相剋之後,王元龍甚至都覺得當年的李氏估計就是被這個孩子剋死的。
也就是這樣,他們鬧到了如今的結果。
王婉瞧著似乎有人在瞧著她,回過頭去看王元龍的眼神,但是她的眼神是冷冷淡淡的,她就算看清楚王元龍的眼神也不覺得他可憐,這些都是他自找的。
王婉看著龍縣太爺說道:「大人現在就該有我來說事情了吧。這程英是我的二娘,她進門就對我苛刻,還到處說我和她相剋,希望能將我趕出王家。她小產的事情,是因為她自己吃了螃蟹的結果和山楂的結果,這個事情若是問哪個郎中,結果我相信和我說的是一樣的。但是她藉此說是我和和她相剋,然後想將我賣到秦家。」
「等等,你說,秦家?」龍縣太爺停頓了一下問道。
王婉點頭,繼續回答:「是的老爺,是秦家,他們想將我賣死契。若不是當時奶奶可憐我,將我買了過來,我想外祖父如今只能幫我收屍了,或者屍骨都無存了。」
她故意說道外祖父,不過是提醒他們,若是她王婉真的死了,那麼現在忙著升官發財的李家名譽必定會受損,那麼到時候追究起來,責任也算不小。雖然她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可是要知道現在的官場是多麼的緊張多麼的亂,帝王新登基,下馬威還未下完,這些人都是注意著自己的形象呢。
所以他們最好現在燒香拜佛的祈求王婉活著,若是王婉死了和他們扯上了關係,到時候可有的受呢。
王婉看著程英的臉色,然後自己神色不變的繼續說下去:「這後來王家將我趕出族譜,從這個時候開始,我自認為也不欠王家什麼了。可是後來他們主動和我撇清關係,這下倒讓我心裡的那麼一些愧疚也沒有了。這程英喜歡帶錢在身上,她將賣女兒的錢帶在身上炫耀,走到哪裡都帶著不下二十兩銀子,倘若這錢不掉才會奇怪呢。」
說到這裡王婉停頓了一下:「這或許不止是賣了我的錢,還包括當初我落水差點死掉了,別家賠償的錢。龍大人,你評評理,這她帶那麼多錢在身上,能不出事麼?」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王家和季家的家務事,在龍縣太爺眼裡卻好斷的很。
他直接就問岳四:「你說你瞧見王婉去拿錢了?什麼時候,從實說來,不然我先將你拖出去打個二十大板。」
岳四一聽臉色都綠了:「大.......大......龍大人,我的卻是看到了。那日王婉穿著一身黃色的衣物去了程英的魚鋪里,拿了錢袋跑了。」
「你既然見到我跑了為何不抓住我?」王婉說道這裡就眉眼裡帶著的諷刺是顯而易見的:「莫要說你抓不住我這樣的一個七歲丫頭,還有。我來季家之後,一件衣服也沒帶,衣服幾乎都是重新做過的。奶奶不喜歡黃色的衣物,所以你說的衣服我是一件也沒有。」
王婉話一落,季家嬤嬤就接上了嘴:「看見黃色的衣物,我總會想起老太后,所以,就從未給這個丫頭做過一件黃色的衣服。」
話一說完,王家的人再次震驚了。
季家嬤嬤以前居然伺候的是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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