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的樣子是豁了出去了。
作為村正,莊嚴也遇見了不少這樣的事情。
他瞧著站在一旁乖巧溫順的王婉,金色的陽光照在她的面頰上,她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掛著輕柔的笑,彷佛這裡被指證的人不是她一樣,看起來像一個局外人。
她彷佛在等待程英繼續說下去,又彷佛知道了程英要說什麼,顯得有些不足為意。
莊嚴忍不住苦笑,這到底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嗎?他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個孩子溫婉的摸樣,可是如今的這個王婉還是當初的那個王婉嗎?
答案自然不是。
就在這個時候,程英環視了一下四周,整個人也不再顯得哆嗦了,就如同找到了力量一樣,她看著王婉說道:「你以為真的沒有人看見你拿我的東西麼,我告訴我可是有證人的,我隔壁魚鋪里的岳四就是證人。」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眉毛都皺到一起了。
王婉在心裡忍不住想笑,因為這個人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也不枉費她這些日子在茶園裡的憋屈日子了。岳四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在場的誰肯定比她清楚的很多,程英如今被逼成這個樣子了,看來今日是不拿到錢不會罷休的。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季家嬤嬤端起身前的茶盞:「既然你說岳四是證人,那麼就叫他叫來吧。今日我們就不在村子裡說了,去見官吧。若這個錢是我家婉丫頭拿的,我雙倍給你們一百兩。若不是我家婉丫頭拿的,我今日必定要官老爺打你五十大板,為我家丫頭的出氣。」說完她緩緩的輕輕的飲了一口茶,只是放下茶盞的時候,力道有些大。聲音沉沉的,讓人有些覺得有些可怕。
既然都說要到見官了,這個事情看來也算是鬧大了。
程大陽心裡有點七上八下的,他看著自己的姐姐,又瞧了一眼季家嬤嬤說:「你這個老不死的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家裡能拿的出來那麼多錢麼,老不死的你可別把棺材本都賠了進去了。我告訴你,今日你們家這個賤人就是拿了我姐姐的錢了,我早就知道你們這群不要臉的不會承認,我這就去喊岳四。」
「啪。」只見季家嬤嬤見桌子上的茶盞丟到了地上。青瓷做的茶盞落地聲音清脆響亮:「你有能耐再給我說一次,我今日就要瞧瞧,你是怎麼好好離開這裡的。」
季家嬤嬤說道這裡。院子裡更加安靜了。
王婉知道老人是真的生氣了,其實在來的路上王婉就知道了,這次季家嬤嬤怕出事,特意讓張嬸去了季府叫人來。
季家嬤嬤從未不會對誰示弱,這次為了她跟自己的弟媳示弱了。王婉心裡很是愧疚。所以對著程英也不客氣了起來。她趕緊去扶著季家嬤嬤坐下:「奶奶,消氣,可別著了別人的道,不像有些人都已經快被活活的氣死了。」
這話說了出來的時候,王元龍那個憤怒的眼神里,突然出現了一些清明。
等季家嬤嬤坐下後。王婉看著莊嚴說:「今日麻煩你了,莊老爺你可否派人去喊岳四過來呢?」
對於王婉的客客氣氣,莊嚴趕緊點了點頭。對身後的一個壯漢說:「老六你去喊岳四過來,順便再去村口喊幾個人過來,今日這個事情我一定要弄明白。」
被稱呼為老六的壯漢回答:「好咧。」答應完後,就出了院子的門。
王婉重新給季家嬤嬤倒上了茶水,順便也給作為村正的莊嚴遞了一杯過去。唯獨沒有給王老爺子。但是王老爺子除了臉色難看外,只能盯著地面不出聲。所有人都坐立不安的看著季家嬤嬤。尤其是程英,手裡緊緊的握住自己的衣裳,眼裡帶了一些恐懼,似乎就在等一個結果一樣,看上去也許下一秒就能倒下去一樣。
她倒是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況,因為她這個事情完全是她挑起來的,一個鄉下婦人走到哪裡帶那麼多銀子,明顯是做給賊看的。可是如今這錢不見了,還是足足的五十兩銀子,這要王元龍幫人診多少脈才能換的回來啊,沒有個十年是存不起這些錢的。
這個時候或許程英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可怕,後果有些不堪設想了。她額頭上的冷汗密集,不由自主的身子往後退了那麼一步,可惜這個時候站在她身邊的張媽媽趕緊將她扶好,說了句:「保重啊。」
這個安靜是張媽媽打破的,這從頭到尾王婉就如同局外人一樣,給這裡的端茶送水,連站著的壯漢們也一個不漏下,只是唯獨王家的人一口水也沒給。她做的從容不迫,絲毫找不到一點緊張的神情,這倒讓莊嚴很是意外。
他不禁懷疑了,這個丫頭是不是被嚇傻了。
他剛想說話,接上張媽的話,門外一群人就走了進來了。
「誰,誰說我姐姐拿了他們家裡的錢來著?」雄厚的男聲過後,季偉匆忙的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楊雪楊姨娘。
今日季偉在府邸里聽到張嬸的話的時候,心裡就蹭的火了。最近季家宅子裡的謠言,楊雪也有意無意的告訴他。這季偉還納悶為什麼生意做起來越來越棘手的時候,才知道人家是覺得他背信棄義,對自己的親姐姐如此的不厚道。這和他做生意的不少人裡面,大部分是受了季家嬤嬤的照拂的,這一聽這樣的事情,雖然別人的家事誰都插不上嘴,但是表面上不說,背地裡也不願意再和季偉多做生意了。
這季偉終於明白,這些原來都是呂姨娘說出來的之後,就想去處置被來就被關禁閉的呂姨娘。好在楊雪精明,說是要先處置這邊。這還派了下人去鎮子裡去請了縣太爺龍大人過來,這龍大人一聽是楊雪請他,又關係到李家外孫女王婉的事情,更是又人冤枉了季家嬤嬤,連飯都不吃就跑了出來。
這樣的能巴結人的機會可是少見的,要知道這李家老爺剛升了官,就算是一點點小小的忙,人家也會記在心裡的。
只是龍老爺完全不知道李家早就不記得王婉的存在了而已。畢竟他只是一個正七品的小縣令。面對季家的有備而來,這王家幾乎都傻眼了。
季偉走了進來,就趕緊走到季家嬤嬤身邊:「大姐你別怕,這仗勢欺人的狗東西們是不是欺負你了?今日我請來了龍大人,他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的。」
這個時候王家的人才徹底的醒悟了過來。
誰告訴他們這季家和季家嬤嬤老的不可開交了,季家嬤嬤還是被趕出來的,這哪裡像是被趕出來的樣子。作為季家老爺的季偉,看到自己的姐姐就差點跪著上去了。這哪裡像是關係不好的樣子,王家老爺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俗話說民不和官斗,這縣太爺都來了,這裡若是誰沒理,那麼必定是要受嚴厲的懲罰的。
這個時候叫做老六的壯漢也帶著岳四來了,只見岳四的樣子畏畏縮縮的,別提多狼狽了。叫做老六的青年將岳四往院子裡一丟,就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村正,這個小子見我去找他的時候,還想跑來這。哈哈,你說若是證人,看到我跑什麼,我又沒說要如何?」
岳四摔在了地上,一臉灰塵,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程英,眼珠子都要瞪下來了。
現在人也齊了。王婉覺得她可以繼續說下去了。
她給對龍縣太爺倒好了茶,然後才跪著對龍縣太爺說:「老爺,這王家本就將我從族譜里趕了出來,幸而奶奶人好將我收養了。按理說,王家是收了我奶奶的錢,我從此也和王家再無瓜葛。這王家今日無緣無故的跑來我家裡大吵大鬧說是我偷了他們的錢,又說人證是岳四。但是老爺,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他們是在冤枉我。」
王婉在對龍縣太爺面前自稱「我」而不是民女,這讓周圍跟來的衙役都有些驚訝。但是對龍縣太爺的臉色卻未有多難看,因為李家老爺的官現在的卻是比他大,王婉是和李家好歹也是有那麼一點血親關係的,所以自稱我也是並無大礙的。
這個時候程英「啪」的一下跪到了地上,她挪著膝蓋走到了龍縣太爺面前,說著:「龍大人你要為小民做主啊,這個丫頭是當真拿了小民的錢啊。不對,她是偷了小民的錢。龍大人她偷了小民足足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龍縣太爺聽到這話的時候也是楞了一下,可是下一秒他看著季偉的時候就知道了是怎麼個意思,於是好笑的說:「才五十兩銀子,她身為季家的五小姐需要去偷麼?你什麼證據,若是你在這裡亂冤枉人的話,你知道這是要給拔舌的。」
這話一出程英就差點癱軟了下去。
現在居然鬧的如此嚴重。
她想到若是拔舌,那是多殘忍的刑罰啊。
可是事到如今,她也無路可退了,她瞧著一眼岳四,大有你不幫我,我們就同歸於盡的意思。
只是她這個眼神,又落入了一直在觀察她的王婉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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