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年多之前,於問好跑去找鄭教授,向他諮詢,他說看到群里有些病友,等不到全相合的配型,做了半相合移植,像淺淺這種情況,能不能也做個半相合的移植,用我的骨髓?
「當然可以做,我們已經做了好幾例,手術本身沒有問題。」
鄭教授十指交叉在胸前,互相頂著,他看著於問好,繼續說:
「但像淺淺這種情況,我的建議是不要做,還是再等等。和全相合移植比起來,半相合移植,排異危險係數更大,五年治癒率方面也肯定更低,另外,復發率方面,雖然沒有數據支撐,但從我的經驗來說,肯定是更高。
「半相合移植對那些急發的病患,或者身體條件已經支撐不住,又或者使用靶向藥不合條件,不得不馬上做移植的病人來說,那也是無奈的選擇。我們是朋友,我可以和你直說,說穿了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放手一博,賭一把。
「如果淺淺已經到了這個程度,我肯定是勸你馬上進行半相合移植,但淺淺還沒到這個程度,她還有時間等,等全相合的配型,或者等醫藥學和醫療水平的發展,對了,小於,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鄭教授一說好消息,於問好眼睛一亮,趕緊湊過去問:「什麼好消息?」
「亞盛醫藥和信達生物合作研製的新藥耐立克,通用名叫奧雷巴替尼片,是口服第三代bcr-abl抑制劑,也是我國首個獲批的第三代bcr-abl靶向耐藥cml治療藥物,對bcr-abl以及包括t315i突變在內的多種bcr-abl突變體有突出效果,可以說是達到世界領先水平。」
「什麼意思?鄭教授,你說點我能聽懂的。」於問好有些急了。
「好好,簡單點說,就是它對慢粒患者很有效,不通過骨髓移植,也有治癒的功能。」鄭教授說,「我手上就有幾個病例,他們服用這個藥之後,現在已經能正常工作和生活了。」
「不移植就可以治癒?真的有這樣的事情?那也太好了!」於問好叫道。
「這個藥不簡單啊,2021年3月,被cde納入突破性治療藥物。2019年7月獲得美國fda臨床試驗許可,直接進入ib期臨床研究,臨床試驗到現在連續四年,入選美國血液學會年會口頭報告,並榮獲2019ash年會最佳研究的提名。
「2020年5月,他們接連獲得美國fda授予的孤兒藥資格和審評快速通道資格,也獲得了歐洲孤兒藥資格……」
「孤兒藥,那就是對小孩子特別有效對不對?」於問好急急地打斷鄭教授的話。
鄭教授忍不住笑了起來,他說:
「不要字面理解,孤兒藥不是給孤兒用的藥,而是指罕見藥,用於預防和治療罕見病的藥物。因為罕見病患病人群少、市場需求少、研發成本高,一般製藥企業很少會投入研發,因此這些藥被形象地稱為『孤兒藥』。」
於問好嘿嘿地笑著,他馬上想到了,問:「那是不是很貴?」
「對,孤兒藥都不便宜,市場小,研發投入大,肯定不會便宜,國外還有一劑幾百萬美元的孤兒藥。但對有些人來說,他也要打啊,比如像喬布斯,要是什麼藥對他有效,能救他命,別說幾百萬,就是幾千萬,一億美金一劑,他也會打,對不對?
「有句話聽起來很殘酷,但道理是對的,醫學越發展,人活多久,不是上帝,也不是閻王決定的,很多時候是你的錢包決定的,錢包越厚的人,相比而言,就能比其他人獲得更多的生命。」
「我不管,我不管什麼喬布斯,也不管上帝和閻王的,我就問問,這藥需要多少錢?」於問好問。
「三萬七一盒。」鄭教授說。
「這麼貴?」
於問好吃了一驚,他知道哪怕是瑞士諾華的伊馬替尼剛進口的時候,也就兩萬多一盒,又沒有進醫保,才逼得很多慢粒患者,去買印度的仿製藥,才會有《我不是藥神》的故事。
現在伊馬替尼進了醫保,價格跌到了四千多,淺淺每個月自費只需要一千多就可以了。
鄭教授互相頂著的十指分開,右手在桌上輕拍了一下,和於問好說:
「這個是世界級的藥,企業定價,要考慮全球定價體系,按照這藥的售價,一個慢粒患者一年大概需要四十五萬人民幣。但人家企業,考慮到國內患者的實際支付能力,有一個第三方患者援助計劃,我的幾個病人,通過我們幫他申請,一年的藥費,大概是十八萬五。
「而且,國家醫保局已經把他們納入了藥價談判的對像,只要這藥被納入醫保,對大多數患者來說,就不會成問題。」
「用,鄭教授,就是十八萬五,你也給淺淺用,不等它被納入醫保名單了,現在就自費用。」於問好說。
「我知道你們為了淺淺,砸鍋賣鐵也會給她治,這個,不是我不給她用,而是有一個特殊的情況。」
「什麼特殊情況?」於問好問。
「這個藥目前是成年患者使用有可靠的數據支撐,但還沒有十八歲以下患者的臨床研究資料。」鄭教授說,「我和他們聯繫過,他們和我說,已經開始進行這方面的研究,但就目前的臨床進程來說,還不能提供具體的數據。」
於問好明白了,他嘆了口氣:「那你等於是畫了個餅給我。」
「不是,怎麼是餅,藥在那裡,真實的療效也在那裡,沒有提供十八歲以下患者的臨床研究資料,只是說它對青少年的副作用還沒有完全搞清楚,一旦有這方面的研究資料,我們醫生就知道怎麼指導用藥了。」
鄭教授看了看於問好,和他說:
「你急什麼,全國白血病人四百多萬,其中一半是青少年,你以為藥企會放過這塊市場?他們肯定會加快進度,補齊這塊的,你放心好了。淺淺完全可以一邊等人家藥企的進展,一邊等全相合的配型,我不用醫生的身份,而是用朋友的身份和你說,淺淺肯定能等到。」
於問好點點頭,他沉吟了一會,問鄭教授:
「那有沒有可能,鄭教授,比如在伱的指導下,我們現在就開始給淺淺用這個藥?」
「我也想,也想淺淺馬上能用上。」
鄭教授和於問好說:
「但我不敢,這是對你,也是對淺淺負責。在這藥對青少年的副作用沒有完全搞清之前,我沒有辦法給出用藥指導,不然,它造成的後果是沒有辦法控制的,也是不可逆的。我不能冒這個險,淺淺現在這個狀況,也不值得去冒這個風險,還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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