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家宮闕,二後爭鋒。
董太后將何皇后召至,喝罵一頓,然後厲聲斥退。
何後哭回己宮,便將董太后所詬之語添油加醋,寫成書箋,命人送出宮去,以告兄長。
何進覽書大怒,乃與三公計議,以董太后並非當今天子至親為由,聯名上奏: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惲交通州郡,辜較財利,悉入西省。漢家故事,蕃後不得留京師,請遷宮本國。
靈帝覽奏,本來不忍,但因見是大將軍及三公聯名上疏,只得准奏。
鏡頭轉換,按下朝廷,復說天下。
中平五年十月,朝廷派遣下軍校尉鮑鴻為帥,出京進討汝南郡葛陂黃巾。
雙方大戰於葛陂,鮑鴻軍敗,以征戰無功下獄,次年便被處死。
益州牧劉焉又報:巴郡黃巾軍起,板楯蠻乘勢再反,攻打郡縣,抄略城邑。
漢靈帝聞奏,由是繞過大將軍府,直接派遣西園上軍別部司馬趙瑾率軍進討。趙瑾出兵未久,隨即便將板楯蠻平定,班師以歸。
由此西園八尉漸漸代替大將軍府出征職責,何進兵權大減,被逐步架空。
何進不甘就此認輸,遂以重金收買善會望風觀氣術士,命其在洛陽城中揚言:此後不久,京師當有大兵災,將至兩宮流血。
靈帝聞此不悅,欲用厭勝之法,消彌此災。
何進入奏:天子之尊,何用厭勝小術《太公六韜》雲,天子若將兵事,可以威鎮四方。
靈帝信以為然,乃大發四方兵馬,講武於平樂觀下。詔命在平樂觀前壘起大壇,上建十二重華蓋,高十丈。壇東北為小壇,復建九重華蓋,高九丈。列步騎數萬人,結營為陣。
甲子日,天子親自出臨軍營,駐於大華蓋下,大將軍何進駐於小華蓋下。
天子親自擐甲騎馬,打「無上將軍」旗號,繞陣三匝而還,以四方兵馬皆都授予何進。
講武已畢,靈帝回宮,見討虜校尉蓋勛在側,便即問道:卿觀朕今日講武如是,何如?
蓋勛奏答:臣聞先王只修仁德,從不觀兵。今寇在千里之遠,而設近陳於京郊,不足以昭果毅,只示窮兵黷武於國民耳!
靈帝贊道:甚善!恨見君晚,群臣皆無是言也。
蓋勛遜謝,出宮後見到袁紹,因而嘆道:上甚聰明,但蔽於左右耳。
袁紹點頭稱是,轉身卻將此語說給蹇碩。蹇碩聞而驚懼,便調蓋勛出京。
蹇碩雖掌兵權,但忌妒何進甚受西園諸校尉擁護,乃與諸常侍共同遊說漢靈帝,奏請派何進率軍出京,西擊韓遂。漢靈帝准奏,遂賞賜何進兵車百輛,虎賁斧鉞,命帶四方兵馬西去。
何進知是宦官陰謀,於是上奏:事有輕重,路有遠近,請派袁紹先引軍東擊徐、兗二州黃巾,等其獲勝返回,臣再出兵西征涼州。
靈帝見何進藉故拖延,心中不喜。因思及董卓此前抗命之事,恐其坐大難制,遂下詔拜其為并州牧,令將下屬軍隊轉交給皇甫嵩,剋期赴任。
董卓接受任命,但不肯交出軍隊,遂向皇甫嵩上書辯道:末將掌兵十年,士兵皆欲為臣效命,棄則生變。既天子有命,臣請率舊部前去并州,為國效力北邊,望乞俯允。
時有皇甫嵩之侄皇甫酈,勸叔父便以抗旨之罪,趁機除掉董卓,以免後患。
皇甫嵩不從,只將董卓不肯交出兵權之事上奏。
靈帝覽奏,更坐實自己此前憂慮,下詔責備董卓,令其移兵交權。董卓對皇甫嵩愈加怨恨,終帶五千涼州舊部,向并州出發。但行至河東郡時就駐兵不行,藉以觀察京師洛陽局勢。
時在幽州之境,奮武將軍公孫瓚欲建戰功,決心以武力消滅烏桓部落。而幽州牧劉虞想用恩信招降烏桓,因此兩人之間產生矛盾。
黃琬時為豫州牧,率軍平定南陽盜賊,由此威名大震。本來任期內政績便為天下表率,又因戰功,更被賜爵為關內侯。
鏡頭轉換,皇宮大內。
劉宏為帝二十餘年,雖然大半時間災異頻仍,民不聊生,但其從來不關心民間疾苦,常深居內宮,挖空心思嘗試各種花樣玩樂。宦官每湊其趣,故此深受帝寵,終其一朝不衰。
因內宮無驢,小黃門善於逢迎,便命地方官吏從外地精心選四驢進宮。
漢靈帝劉宏見後,立即愛如至寶,以為妙不可言。於是每天使驢駕車,在宮內到處遊玩。起初還找馭者駕車,數日後索性親自操鞭乘轅。
皇帝親駕驢車消息傳出內宮,京城士大夫競相摹仿,以為時尚,一時民間驢價陡漲。
當京城驢車擁塞之時,劉宏已對驢車失去興趣。又有宦官別出心裁,以重金買狗,將其打扮一番,戴進賢冠、穿朝服、佩綬帶,搖搖擺擺上朝。
劉宏認出上殿叩拜者乃是一狗,不禁撫掌大笑,贊道:好狗官,好狗官!
滿朝文武雖感奇恥大辱,卻都敢怒而不敢言。
因劉宏在其封國時家境貧寒,故極喜市井百態。今雖身為至尊已久,仍喜此道不改,遂命在後宮仿造街市,使宮女嬪妃扮成各種商販叫賣,又扮成賣唱者、耍猴人等。
自己則率內侍及宮女扮為客商,在集市上走來走去,或在酒店中飲酒作樂,或與店主、顧客相互吵嘴、打架、廝鬥,好不熱鬧。
劉宏混跡於此,玩得不亦樂乎。肆中貨物都是州郡縣官搜刮貢獻之珍奇異寶,時被貪心宮女嬪妃陸續偷竊而去,甚至為分贓不均而暗地爭鬥不休,靈帝卻是一點不知。
靈帝淫奢成性,命在西園修建千間房屋,以綠苔覆於台階之上,引渠環繞各屋門檻而流。渠水中種植荷花,夜舒晝卷,名喚「望舒荷」。
每至月出之夜,劉宏便命宮女脫光衣服,赤身裸體下到西園池中,嬉戲追逐。有時自己興起,也脫光衣服下池,與宮女混作一團。故賜其園名為「裸游館」,乃是人類文明史上,見於明方記載者首家裸游場館。
漢靈帝劉宏平生極其喜好胡物。喜穿胡服、掛胡帳、睡胡床、坐胡椅、吃胡飯、彈箜篌、吹胡笛、跳胡舞,又愛胡女。以至京師達官貴人紛紛效仿,被清流名士批評為「服妖」。
忽一日,劉宏在後宮與諸嬪混鬧至晚,感覺疲累,於是就榻而眠。
入夢未久,忽聽門響,見先父漢桓帝親至床前,發怒質問:宋皇后有何罪過,你聽從邪孽諂言,致其死去?渤海王劉悝已經被貶,卻又受誅而死,更是為何?今宋氏及劉悝在天上投訴,上帝震怒,你罪孽淘天,難於挽救也。
劉宏驚醒,憶其夢中之語,十分明白清楚,竟一字不忘。
鏡頭閃回,敘述漢桓帝在夢中所責二事,實乃靈帝年間兩大冤案。
宋皇后者,乃執金吾宋酆之女,建寧三年入選掖庭,封為貴人,四年立為皇后。光和元年,因遭中常侍王甫等人誣陷,被廢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宮,不久憂鬱而死。
劉悝則是漢章帝劉炟曾孫,蠡吾侯劉翼之子,桓帝劉志之弟。被桓帝封為渤海王,使延續劉鴻香火。因曾與中常侍王甫結怨,被王甫使人誣陷謀反,致使劉悝全家自殺,渤海國除。
閃回結束,夢境歷歷在目。靈帝劉宏由是大為恐慌,召羽林左監許永訴之,問道:此夢是何不祥之兆?可禳除乎?
許永答道:宋皇后母儀天下,歷年已久,四海之內都蒙教化,從來未聞過失惡聲。而皇上偏聽讒言,使無辜之罪,身遭誅戮,禍連家族,所有臣妾無不抱怨痛惜。渤海王乃是桓帝同母弟,處理國事或侍奉朝廷,皆不曾有誤,陛下不察,加罪誅殺。昔晉侯夢見厲鬼披髮至地,是因晉侯曾殺其祖先也。天地道義至明,鬼神難欺。陛下應一併改葬,使冤魂得到安息。宜詔赦宋皇后流放親族返回原籍,恢復渤海王封爵,以期稍消罪衍。
劉宏生性向來執拗,聞言不聽。其後未幾便即病倒,漸漸不起。
死前不久,劉宏曾問侍中楊琦:朕與桓帝相比如何?
楊琦答道:譬如虞舜與唐堯比德。
劉宏不悅:卿真強項,不愧是楊震子孫。則你死後,定亦會招來大鳥者。
字幕:中平六年四月十一日,漢靈帝駕崩於南宮嘉德殿,年三十三歲,在位二十一年。
天子駕崩,皇長子劉辯當時奉養於城郊玄天觀中,遂被大將軍何進接入皇宮,奉於靈前繼位。是為東漢後少帝,以別於前少帝劉懿。
少帝即位,時年僅十四歲,為先帝上諡號為孝靈皇帝,六月十七日葬於文陵。
鏡頭轉換,按下內宮,復說朝堂。
靈帝駕崩,少帝劉辯即位,尊生母何皇后為皇太后,臨朝聽政。何太后以兄大將軍何進與太傅袁隗共參錄尚書事,使執掌朝政,復形成外戚專權之局。
靈帝在世之時不喜劉辯,欲以王美人所生皇子劉協繼位,臨死前便以劉協託付宦官蹇碩。當靈帝駕崩之時,蹇碩便欲誅殺何進,擁立劉協為帝,只因何進先下手為強,其事未果。
此時見何進既掌朝政,蹇碩乃與諸宦設謀,欲以太后名義召何進入宮,伏兵殺之。
中常侍趙勝素親何氏,便將蹇碩之謀向大將軍告發。
於是何進帶兵入宮,誅殺蹇碩,將其所統禁兵悉歸於已,由此取得西園八尉總指揮權。
靈帝之母董太后聯合張讓等十常侍,圖謀參與政事,以保劉協,再與何太后相惡。
何進奏請少帝,將董太后遷出京師,送歸河間封國,又收驃騎將軍董重下獄。董重自殺,董太后隨之憂懼而死。何氏由此除掉異己,執掌朝政,其勢甚盛。
是年七月,詔徙渤海王劉協為陳留王。少帝喜愛此弟,恐被母舅害之,遂不令陳留王去京就國,而是留在宮中,與自己同吃同住。
何進欲盡誅宦官,但恐太后不許,於是謀於西園八尉。
中軍校尉袁紹進言:何不先請太后盡罷中常侍職務,改授郎官其手中無權,不難除矣。
何進以為妙策,進宮入白太后,然而太后不聽。何進出身貧寒,素來敬憚宦官,雖外負盛名,遇事卻不決斷,故其事久不能決。
袁紹遂又建議:何不徵召四方猛將豪傑進京,以脅迫太后
此本昏憒之策,然而再被何進採納,於是檄召各州牧守帶兵進京,勤王清側。
主簿陳琳、侍御史鄭泰、尚書盧植等人聞此,異口同聲,皆都勸道:此計萬萬不可。
何進:卻是為何
陳琳:大將軍身居要職,手握重兵,如欲誅殺宦官,只要當機立斷即可,何必非招進外兵?且各州郡諸侯各懷異志,如前將軍董卓更甚,進京必為禍亂。
何進不聽,終命人寫成檄文,以大將軍名義發出。
中平六年八月,何進入宮面見太后,再次奏請盡誅宦官,太后依舊猶豫未決。
中常侍張讓、段珪等使人偷聽,盡知其謀,於是先發制人,矯太后詔旨誘召何進入宮,立即關上宮門將其殺之,懸首宮門之外。
何進部將吳匡見之大怒,遂與虎賁中郎將袁術等斫開宮門而入,縱火燒毀南宮宮門。
袁紹亦引兵入宮,誅殺宦官趙忠。
張讓、段珪等劫持少帝、太后、陳留王倉皇出逃,太后跳車,被尚書盧植救下。
袁紹等大殺宦官,死者二千餘人。猖獗近百年宦官集團,至此遂告覆滅。
張讓、段珪劫持少帝逃至小平津,正在慌張之間,陡聞後面喊殺聲起。回頭看時,卻是河南中部掾閔貢,率兵前來救駕。
張讓慌張無措,轉頭見身側是一條深溪,水流湍急,急迫下哀叫一聲,投水自盡。段珪棄車駕而逃,被閔貢追上殺死,復轉回來尋找天子。
正逢尚書盧植率領眾官來到,由此雙方合作一處。四望一片漆黑,只見車駕倒在路傍,卻不見皇帝及陳留王蹤影,於是百官都慌。
正在此時,忽見一群流螢在前飛舞引路。眾官連夜追逐螢光南行,終於尋到一處村寨,見少帝、太后、陳留王及隨從數人,俱都藏在一處莊院草垛之後。
盧植與少帝相對流淚,求借寨中車馬,使少帝乘騎南還,一路不斷有公卿前來護駕。
至天明時,董卓率兵到達,聞訊前來迎接。於是少帝平安回宮,皇宮大亂方告結束。
鏡頭閃回,敘述董卓此番來由。
董卓前奉靈帝詔旨前往并州,因早已得到宮中消息,知靈帝將不久人世,故此便駐於河東郡內,以觀朝中動靜。
此後不久,忽然接到大將軍何進檄令,命帶軍馬進京,以除權宦。
董卓不由大喜,對部將說道:此番我師出有名,則大事成矣!
於是毫不耽擱,即刻帶其五千涼州鐵騎上路。饒是如此,董卓軍未至洛陽而何進已敗,宦官張讓劫持少帝出逃。
董卓遠見洛陽火起,帶兵疾進,路上聞知少帝在北邙山,於是引兵前去迎接。
閃回結束,董卓與盧植等眾官保護少帝還宮。
畫外音:董卓進京,發現自己僅憑五千兵馬,無力與京師禁軍及西園八尉軍力相抗。於是聽從謀士李儒之策,先將何進及其弟車騎將軍何苗所統部眾據為己有,又誘使執金吾丁原部將呂布,暗殺故主丁原歸附於己,由是兵勢甚盛。於是逼迫朝廷策免司空劉弘,自為司空。
此日董卓下朝散班,忽見袁紹挎劍走過,因甚為器重其才能,便命李儒喚住,請至待漏殿中,言及同謀廢立之事。
袁紹暗自驚怒,又懼其手握兵權,只得含糊應道:此乃大事,容某回府與叔父太傅袁槐商酌而定。但恐朝中多數公卿,都不會同意司空意見也!
董卓聞言大怒:天下事豈不決於我哉?我今為之,誰敢不從?爾謂董卓刀為不利乎!
袁紹出口反譏:天下健者,豈唯董公?
然後舉起佩刀,作揖而去。董卓知其家四世三公,聲望地位絕非自己能比,未敢當場發作,只是暗自生氣,命李儒再作謀劃,定要廢罷少帝劉辯,以樹聲威。
袁紹憑一時憤勇舉刀施禮而去,也知大禍不遠,回家後稍作打點,便漏夜亡奔冀州。
董卓聞報大怒,欲下令懸賞捉拿,命主薄草擬檄文。
侍中周毖、城門校尉伍瓊、議郎何顒時為名士,皆受董卓重用,但又都崇仰太傅袁隗,欲救袁紹,遂進諫道:此等廢立大事,絕非常人所能知者。袁紹年輕氣盛得罪明公,因懼怕出奔,並無他意。今若懸賞捉拿,反促其叛。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若袁紹收羅豪傑以聚徒眾,其餘諸侯再乘機起事,則崤山以東,不復歸明公有矣。
董卓:如此奈何
周毖:不如赦免袁紹,任為一郡太守,則其因赦而喜,必無後患。
董卓認為有理,遂奏請少帝,任命袁紹為渤海太守,封鄉侯。
袁紹便以渤海作為根據地,積草屯糧,隨時準備起兵。董卓復又拉攏袁術,表奏其為後將軍。袁術亦不肯依附,帶虎賁軍中親信逃往南陽,屯兵魯陽城。
董卓見袁氏兄弟皆都叛走,怒不可遏,又將廢立之事議於太傅袁隗,並威脅道:太傅兩個令侄皆叛朝廷,乃誅三族之罪。是我看在太傅面上不究,且都委以郡守重職也。
袁隗焉能不明此言外恫嚇之意,由是不敢相忤,只得同意。
董卓便在朝會上提出廢立之事,並以霍光為例,自比田延年,說有反對者就立刻處死。
滿朝文武皆都噤若寒蟬,只有尚書盧植起而抗辯,侃侃而談。
董卓被其頂撞,無言以對,只得罷會。散朝之後,董卓欲尋隙殺害盧植,但被蔡邕、彭伯勸阻。盧植則棄官離京,轉回本郡。自此以來,再無人反對廢立。
九月一日,董卓請少帝升坐崇德前殿,命由尚書丁宮主持廢立儀式。
太傅袁隗將劉辯扶下皇座,解除玉璽印綬,轉交給陳留王劉協。然後扶劉協登上寶座,率群臣山呼萬歲。陳留王正式登基,是為獻帝。
登基典禮已罷,董卓復命尚書宣讀策文,彈劾何太后害死太皇太后董氏罪責,罷免太后之位,遷入永安宮。
九月三日,何太后終被董卓毒殺身亡。且不允許朝廷為何太后舉辦喪禮,只許獻帝劉協到城內奉常亭舉哀致祭,公卿大臣穿白衣上朝三日。
何太后既死,董卓又逼獻帝下詔,降封少帝劉辯為弘農王,與王妃唐氏皆放逐南宮。
十一月,董卓自稱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從此專攬朝政,全無人臣之禮。
又縱容部將在京師縱兵剽掠財物、婦女、殘害百姓,京師人人自危。
卻又徵辟名士,拉攏人材為已所用,三次強征前議郎蔡邕入朝,一月內三遷其職,拜為侍中,以求士族支持,鞏固自己地位。但其種種倒行逆施,更使天下士人大為不滿。
因此董卓所任命官吏,後來大都成其敵人。
鏡頭閃回,按下董卓亂政,復說天下郡雄。
時有泰山平陽人濟北相鮑信,當初受大將軍何進徵辟就任騎都尉,受命回鄉招募兵卒。於是招募一千餘士兵還京,歸途中到達成皋,便聞何進已經死於政變。
鮑信急如星火,率軍趕回洛陽。此時董卓已經進京,但尚未攬政。
鮑信暗中觀察董卓行為情狀,知其必然禍亂天下,乃對袁紹說道:董卓素懷異志,如今手握重兵,肯定心懷不軌。我等如不趁機動手,日後必然吃虧。
袁紹:若依公計,將如之何
鮑信:不如趁其剛到京都,士卒疲憊,就此發動襲擊,必可一舉成擒。
袁紹:西涼鐵騎,世之精銳,非可小覷。且董卓善戰,又久駐河東蓄銳,何有士卒疲憊之說今其有功無罪,出師無名,伐之不可。
鮑信聞言大為失望,知道袁紹此生必不能成大事。於是帶兵回到故鄉泰山,徵召士兵兩萬,騎兵七百,輜重車五千餘輛,就此割據自立。
又有東郡太守橋瑁,聞說董卓廢立之事,毒害太后之行,不由大怒。
於是偽造太尉、司徒、司空三公檄文,陳述董卓種種罪惡,遣使發往天下各州郡,倡議各興義兵,勤王除賊,以解國家大難。
當時冀州牧韓馥受董卓指派,派遣部郡從事駐於渤海郡,監視限制袁紹。
橋瑁檄文到至,韓馥召集部屬商議:今袁、董二氏,我等應助何方
治中從事劉子惠正色道:興兵是為國家,何說什麼袁氏、董氏!
韓馥語塞,臉有愧色。遂應橋瑁之檄,同時寄書給袁紹,表示支持起兵討董。
鏡頭轉換,按下山東群雄,復說京師洛陽。
董卓既專朝政,將欲拉攏士人為己所用,乃表奏典軍校尉曹操,遷升為驍騎校尉。
曹操素有大志,知道董卓倒行逆施,不足成事,遂不受職,變易姓名,從小道逃歸鄉里。
董卓聞而大怒,行文郡縣,沿途緝拿。
曹操惶惶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離開大道,專揀小道而行。路過成皋,投宿父親曹嵩故友呂伯奢家中。
呂伯奢當時出外,其子五人依禮招待,吩咐廚下殺豬宰羊。
曹操見呂家五子低語商議,又聞廚下有磨刀之聲,疑心有害己之意,拔劍殺死八人而去。逃至中牟為亭長所疑,帶至縣府。
因為曹操一路繞行而來,不及朝廷驛馬快捷,當時捉拿曹操公文已至中牟。功曹知其即為曹操,但以時逢世亂,不宜拘天下英雄為由,便請縣令釋放之。
曹操死裡逃生,終至陳留,得見父親,詳述欲討董卓之志。
曹嵩雖然為官貪腐,聚斂成性,但因心懷漢室,此時毫不猶豫,盡散家財以助愛子義舉。曹操其後又得陳留人衛茲資助,便組織起一支五千人軍隊,準備起兵討伐董卓。
當時孫堅任職長沙太守,收到橋瑁檄文,見說靈帝駕崩,董卓專權,乃拊膺長嘆:若當年恩師張溫聽從我勸,殺此賊子,朝廷豈有此等浩劫耶!
於是響應橋瑁檄文,依附袁術,北上伐董。
橋瑁檄文四處散發,被董卓同黨得之,送至京師。
董卓覽檄大驚,對李儒說道:天下諸侯得此檄文,若迎立弘農王復位,則我大事去矣。
李儒:不如以毒酒殺之,以絕天下之望。
董卓稱善,遂命將弘農王劉辯置於閣上,派李儒照計行事。
李儒奉命,引兵上閣,向弘農王進獻毒酒道:若服此藥,可以辟惡。
弘農王當時雖然只有十五歲,然自幼便在玄天觀跟從鬼谷門長老史子眇習學道術,有何不知者?於是微微笑道:我又沒病,辟甚惡煞?不過是想殺我而已!
故作不肯受其進獻。李儒強迫飲之,劉辯實不得已,乃與妻唐姬及隨從宮人飲宴而別。並於席間悲歌:天道易兮我何艱!棄萬乘兮退守蕃。逆臣見迫兮命不延,逝將去汝兮適幽玄!
歌罷,又令唐姬起舞。唐姬舉袖而歌,打翻燭台。
李儒見此,急命軍士重燃蠟燭。未知弘農王侍衛胡車兒眼疾手快,已趁燭滅之際,將毒酒換成假死之藥。
字幕:劉辯與唐姬遂喝毒酒假死,後被議郎蔡邕救出洛陽,隨史子眇道長逃至東郡,隱居於泰山太守諸葛珪家,冒充其次子,就此化名為諸葛亮。
畫外音:獻帝劉協即位,詔賜公卿以下至黃門侍郎家,令各一人出任郎官,使補宦官所領諸內署。靈帝時諸內署令悉以宦者為之,自袁紹盡誅宦官,至此復以士人為諸內署令丞。
字幕:永漢元年十月,西河郡黃巾首領郭太造亂,領兵攻略河東郡。
消息傳至洛陽,獻帝無語,百官不言。董卓便派女婿牛輔為將,率兵進討。
十一月,漢廷因羌族攻擾三輔,詔命罷省扶風都尉,另置漢安都護,以總統西方諸事。
當年鄭玄注經,取得偉大成就。
字幕:鄭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少為鄉嗇夫,常赴學官聽講,不樂為吏。遂入洛陽太學,師事第五元先、張恭祖,通讀儒家經典。又應盧植舉薦,投馬融門下受業。學成回歸鄉里,學徒相隨者數百人眾,專心講學,遍注群經。說經以古文為主,兼采今文,被尊為一代宗師,名滿天下。其著述極豐,主要有《周易注》、《尚書注》、《周官禮注》等,稱為鄭學。
次年,詔命改元為初平。
初平元年正月,李儒疾入相府,來報董卓:今接驛報,山東各地起兵,聲稱討伐恩相。
董卓:都有哪些逆賊,如此大膽?
李儒:共有十數路之多,對外號稱十八路諸侯,今抄有名單在此。
董卓:我眼神不濟,你且念來我聽。
李儒:小者不論,今舉其名望素著者,是為勃海太守袁紹、後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伷、兗州刺史劉岱、河內太守王匡、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
董卓:其勢若何各將兵馬屯於何處又以何人為禍首
李儒:袁紹與王匡屯兵河內,并州張楊率部投靠;張邈、劉岱、橋瑁、袁遺與鮑信屯兵酸棗,曹操則屬張邈麾下;袁術屯兵魯陽,孫堅從長沙趕往會合;孔伷屯兵潁川;韓馥則留在鄴城,供給聯軍糧草。群雄因為皆服太傅袁隗,故都推舉其侄袁紹為盟主。
董卓:袁紹志大才疏,多謀少斷,有何能為!
李儒:恩相所言是也,倒與濟北相鮑信堪稱知音。
董卓:此言何謂
李儒:因只有鮑信堅稱,曹操才是堪為盟主者,但眾人不服其論,只服袁紹。
董卓:最終如何
李儒:最終袁紹接受眾托,自號車騎將軍,群賊都被假授官號,曹操授行奮武將軍。
董卓:彼若舉眾而來,我將以何拒之
李儒:誠如恩相所言,袁紹乃無謀之輩,彼眾亦為烏合之眾,不足懼也。恩相戎馬半生,威震西涼,其誰不知且有大將牛輔、呂布為助,李傕、郭汜、張濟、樊稠以為爪牙,更是縱橫天下,無往不勝。山東群賊若來,只須派兵把住汜水、虎牢二關,必能敗之。
董卓聽罷,哈哈大笑:再兼賢契智謀無雙,我無憂矣。
鏡頭轉換,按下洛陽布防,復說山東群雄。
河內太守王匡收到橋瑁檄文,立即響應,遂盡發河內之兵,向西而來。因派從事韓浩為先鋒,率領兵馬駐守於孟津;又派遣部下精銳「泰山兵」,到河陽津駐守。
董卓聞報,乃用李儒之策對敵。因使李傕、郭汜虛張聲勢,揚言欲從平陰縣渡河,使王匡聞報因而死守河岸;復派呂布卻率精銳部隊,經由小平津渡河,繞到河內後方,施行突襲。
王匡不善兵法,由此中計,一戰大敗,幾乎全軍覆滅。於是只得返鄉,重新招募兵馬。其後未幾,復獲強兵猛卒數千,軍威再振。
這邊呂布雖敗王匡,壓住關東聯軍鋒銳;但牛輔征伐河東白波軍不利,大敗而回。
董卓聞報大怒,乃與眾臣議論,暫且按下河東不理,要發京師所有部隊,對抗關東聯軍。
尚書鄭泰聞聽,出班諫阻道:丞相不可。山東千里沃野,租賦占據全國之半。今黃巾方息,若再加以兵災,則天下危矣。夫政在德,不在眾也。
董卓不悅道:則如卿此言,兵為無用邪!
鄭泰答道:非謂其然也,以為山東不足加大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為將帥,閒習軍事。袁本初乃是公卿子弟,生處京師;張孟卓乃東平長者,坐不窺堂;孔公緒清談高論,噓枯吹生。此數路諸侯並無軍旅之才,臨鋒決敵,決非明公之儔。彼等雖號稱十八路聯軍,但王爵不加,尊卑無序,若恃眾怙力,將各棋峙以觀成敗,不肯同心共膽,與齊進退也。且山東承平日久,民不習戰;而關西頃遭羌寇,婦女皆能挾弓而斗,天下所畏者,無若並、涼之人,與羌、胡義從。而明公擁之以為爪牙,譬猶驅虎兕以赴犬羊,鼓烈風以掃枯葉,誰敢御之!無事徵兵以驚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為非,棄德恃眾,自虧威重也。
董卓聽其言論,對自己既吹且捧,這才轉怒為喜:雖如尚書高論,但某素知山東兵盛,以京師之兵,絕不能敵。某欲遷都以避之,公等以為如何
滿朝公卿皆不欲遷都,而莫敢言。
董卓決意遷都長安,但觀眾卿表情,便知皆都不願,於是大為不悅,陷入沉思。
李儒在旁看出主公心思,因附耳提醒道:今有平滅黃巾名將朱儁,見為河南尹,近在咫尺之遙。恩相何不召其進京,問以遷都之事,以塞眾卿之口
董卓猛醒,於是立即上書獻帝,表奏朱儁入朝為太僕,以為自己丞相之副。獻帝自是無辭,遂遣使者前往河南郡所,宣詔朱儁進京入朝。
朱儁接詔,明知是董卓主意,且在河北平滅黃巾時便早深知其為人,乃辭不肯受,並對來使說道:國家西遷,必大失天下之望,以成山東之釁,臣不知其可也。
使者問道:朝廷今召使君入朝,並不問徙都之事。而使君偏以此陳奏,何也?
朱儁答道:太僕乃相國之副,職任之重,非臣所堪,故不敢受。然遷都非計,事之所急也。辭所不堪,言其所急,臣之宜也。
使者將此回報,董卓心甚不喜,乃大會公卿,說道:昔漢高祖定都關中,十有一世;光武帝建宮雒陽,於今亦十一世矣。案其《石包讖》所云,「東頭一個漢,西頭一個漢;鹿走進長安,方可無斯難!」此是說宜徙都長安,以應天人之意,又何疑焉
百官見其以讖語解釋遷都,皆都默然無語。
司徒楊彪進言: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盤庚遷亳,殷民胥怨。昔關中迭遭王莽荼毒,殘破不堪,故光武帝更都於雒邑,歷年已久,百姓安樂。今無故捐宗廟,棄園陵,恐百姓驚動,必有糜沸之亂。《石包讖》乃民間妖邪之書,豈可信用於朝廷大計!
董卓怒道:關中肥饒,故秦得併吞六國。且隴石材木自出,杜陵有武帝陶灶,並功營之,可使一朝而辦。百姓何足與議!若有前卻,我以大兵驅之,可令詣滄海。
楊彪依舊不服,搖頭道:天下動之至易,安之甚難,惟明公慮焉!
董卓作色道:公欲沮國之大計邪!
太尉黃琬見要鬧僵,忙打圓場:相國既說此乃國之大事,則楊公之言,得無可思者乎?
董卓見黃琬開口,因敬其為當世名臣,便既不答,但已怒形於色。
司空荀爽見董卓意壯,恐其惱羞成怒,殺害楊彪,因從容言道:相國豈樂遷都邪!亦是一片苦心,全為社稷而謀。今山東兵起,非一日可禁,故當遷都以圖之,此秦、漢之勢也。
如此一說,董卓恨意稍解,當日無果而散。
黃琬退回府宅,心中憤懣,自語道:前面三代鬼谷門祖師,皆有通天才能,懷抱安邦定國之志,惜被奸宦外戚壓制,不得施展。今我接任掌門,宦官及外戚勢力俱滅,少帝劉辯且聰明多智,本謂正是復興漢室,扭轉乾坤之時。不料袁紹無謀,何進少智,卻引狼入室,致使董卓亂政。何漢室江山,命運則如此多舛耶!
思慮再三,決定夜撰奏疏,復駁遷都之議。
瞬時奏疏寫罷,卻又猶豫道:某雖得董卓敬重,但其虎狼之性,反目無情。此表上呈,必被其所害,則鬼谷門大業,當如之何?
正想到此處,忽家人來報:府門外有一個閒漢,衣不蔽體,遍長毛髮,形同野人,非要求見大人,逐之不去。
黃琬不悅道:此是何人,如此憊賴?
話音未落,早見一人入室,笑道:便是不才在下。邋遢確實有些,憊賴卻不敢當。
黃琬吃了一驚,抬頭看時,見是一條凜凜大漢,幾乎赤身裸體,遍身長毛,虬髯戟張,便如野人。於是將身立起,問道:閣下究系何人,因何夤夜闖入公卿府院?
來人不答,先將案上茶壺掇過,仰首飲個罄盡;又捉過盤中點心,吃個乾淨。(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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