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十八年 第八章 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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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的從荒山野嶺的地方來到這撫順衛所，魏剛還真是有些不適應。現在他正和老李兩個人牽著馬走在大街上，看著來往的人，這讓他有一種錯覺，這不是在拍電視吧。
當然，這只是錯覺，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是真正的來到這大明朝了，這一點從身邊的各色人物就能看出來。
來撫順衛所交易的主要是邊牆外的韃子和土蠻，當然，邊鎮各處的堡子也是有不少漢人過來的。那些女真人很多都是留著辮子的。魏剛看到的辮子可不是後世清宮戲裡邊那占了半拉腦勺的大辮子，而是留在後腦勺的一小撮，用老李的話來說那叫金錢鼠尾辮。而且女真人也不都是留一根鞭子，還有的後邊留了好幾根，還有的根本就不管自己的頭，任由頭髮披在腦後。
「我說剛子，你來的時候打死的那些女真人可都處理好了？」老李憋了半天還是把這話問出來了。
「哦，這個李大哥放心，都處理好了，怎麼，難道還有什麼問題嗎？」魏剛從老李的臉上看出來一絲緊張。
「哦，那倒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哎，你也不是外人了，我就跟你說了吧。你打死的那都是建州女真，建州女真那可是跟遼鎮李大帥關係很好的，要是被那些韃子發現了線索，找到咱們堡子里，怕是要找李大帥去鬧了。想當年，建州女真頭子努爾哈赤的死對頭尼堪外蘭想要得到大明的庇護，最後都沒有被關照上，還被李家給賣了，咱們一個堡子里的草民，若是女真那頭真找過來，可是不好說的。好在你這事做得乾淨，除了那弓箭，應給沒有什麼線索了。那弓箭你還是自己留著吧，等過了一段時日再用。省的拿出去被人認出來。」李大力頗為無奈的說道。
「李大哥，剛才在皮貨行里我大致弄明白一些事，你和遼鎮李大帥家有親戚吧？」魏剛突地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嗯，是有那麼一點親戚，可惜啊，都出了五伏了。我也就是借著這點關係，在一些人面前鎮呼鎮呼，要是真要辦大事，那是不頂用的。李家，嘿嘿，咱可高攀不起啊。親戚，什麼叫親戚，有錢了有勢了，那還能聯繫上。若是像我這樣，邊牆堡子里的一個什長，那趁早不要過去了，到時候人家大概理都不會理咱們一下。」老李說到這裡倒是顯出了許多無奈。
魏剛隱約能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他沒有繼續問下去。這樣的事情，他在前世也是知道的。雖然他是孤兒，但是他的一個戰友卻不是，也是和這老李一樣，經歷了這般情況。當時他還替那戰友生氣。可是後來一想，也是啊，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人尋，大概便是這樣的道理了。有錢人，大概更怕攤上窮親戚，所以大致都是躲得老遠的。
「倒是沒想到這建州女真還和李家有這樣的關係。可是這不是養虎為患嗎，這樣長久下去，等哪天這些韃子們翅膀硬了，要是反撲過來怎麼辦。」
「哎，你都看出來了啊。可惜啊，李大帥這些年用慣了分化拉攏，但最後卻獨獨要便宜這覺羅家的人。也不知道李大帥這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二公子的一個小妾好像還是那努爾哈赤的妹妹什麼的。你說兩家都親成這樣了，還能把建州女真當外人。何況，建州女真還有朝廷封的官在那放著的。所以啊，咱們這些草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那這次出征，又要針對誰呢？」
「土蠻，嘿嘿，邊牆外邊，除了建州女真，可是還有好多韃子的，海西女真、野人女真，這些都在北邊，西邊還有土蠻，好多部落呢。你等跟著大軍出去就明白了，說是出征，其實就是打草谷，那個部落遇到李家出來的大隊人馬了，哪個部落就倒霉了。李家回頭倒是可以用那些部落牧民的首級換取軍功。」
「哦，首級換取軍功。那麼說，要是這次我跟著出戰，如果能斬下幾個首級，便也能獲取軍功了。」
「嗯，就是這樣了。不過啊，恐怕到時候就不是你能說了算的，咱們這些堡子里帶過去的兵馬，大多數時候是要當後備用的。爭軍功的事情，好像還輪不到咱們。李家養了那麼多家丁親兵，哪裡輪到我們啊。咱們出去，不出事就是好的，別的什麼也不要想。哦，對了，這馬市到了，還是先挑一匹好馬吧。老趙家給你那馬就是個馱馬，真到了戰場上，可是不頂事的。」
兩個人就這樣一邊閒聊，一邊來到了馬市。這邊不光賣馬，還有牛羊和騾子什麼的，總之各類牲口都是齊全，這倒是讓魏剛開了眼界。
賣牲口的大都是韃子，買牲口的則大多是各個堡子里來的商販和軍戶。叫賣聲也是此起彼伏，倒也是形成了一個不錯的風景。
「馬要精心照看，那是兵士的半條命，蹄子上的蹄鐵是不是完好的，有沒有掉釘子，毛理順的怎麼樣，馬鬃修剪的如何，馬嘴處是否有傷，這都是要仔細照看的，哎，可惜啊，現下這些個東西，卻是越來越不被這些後生們當回事了。剛子，別看你身手好，可是要是在兩軍陣前，自己再怎麼能打，也是不頂用的，所以啊，一匹好馬，關鍵時候就能頂你半條命。現下這邊鎮上，咱們李大帥家的家丁親兵們，倒是越來越跋扈了，土蠻和韃子他們恐怕都不放在眼裡，這些個細微之處，他們大概也慢慢的不當回事了。好勇鬥狠之流倒是越來越多。真是不敢想，以後若真是對上大敵，這些個毛病都翻翻出來了，那些家丁們還能不能沖的上去。」李大力和魏剛說起了馬，然後便跑題了，說起了這遼鎮李家的家丁們。魏剛倒是能從他的話中聽出來他是一個老兵，同時也是一個愛發牢騷的人。這一點倒是和他自己有些相像。
「李大哥，我對這馬也是不熟悉，你幫著我挑一批吧。我相信你。」魏剛坦言道。
「好吧，我琢磨著你也不明白，不過你以後可得學了，這些個東西，可不是老能指望上我的。」
老李說完就開始滿哪轉悠開來，魏剛在後邊跟著，不時的有賣主吆喝著，不過老李都是沒有應和。
轉了一陣子，老李仿佛終於找到一家似的，和一個矮壯韃子砍起價來。還別說，老李還真有一手，愣是用了二十兩銀子，就買下了他看上去的那一匹戰馬。魏剛一看如此，乾脆就讓老李照著一百兩的銀錢來花，都換成牲口。不光是馬，還有騾子和耕牛，老李倒是能砍價，甚至還夾帶了一頭騾子。可惜，這個時候，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那些羊身上沒有多少肥膘。
當兩個人出了馬市後，身後除了原來的三匹馬，又多了四匹戰馬，一頭牛，一頭騾子。魏剛至此對這老李算是徹底的佩服了。在那一世，讓他去買車的話，估計砍價也不出老李這個水平，儘管他對車很了解。
之後，魏剛又用一條從那些毒品販子身上扒下來的金鍊子換了一副鎧甲。當然不是什麼好貨色，就是一般的皮甲，上邊鑲了一些鐵葉子之類的。不過總好過沒有。其實魏剛身上就穿了一件防彈衣，但是到了這個時代，未知的危險實在是太多，所以魏剛還是提前做好了這準備。
中午時分，兩個人騎著馬，領著牛和騾子，出了撫順城。這趟撫順之行魏剛收穫倒是很大，不是指馬和騾子，而是指老李跟他說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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