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過年了,這幾天比較忙,明天回老家會更忙,更新這幾天會非常不穩定,望大家見諒,我會儘量更新,恢復正常更新應該會在初七左右。感謝大家這一年來,從書劍長安到藏鋒的支持,明年我會更加努力,爭取從兩更提速到三更,最後祝大家新年快樂!)
前往燕州的行程暫時停了下來。
因為魏先生的話,也因為在此之後寧竹芒證實了這番話的真實性。
「靜脈衰竭,氣息紊亂,生機將滅,命火將燼。」這是在走出魏先生房門時,寧竹芒對著徐寒說的一番話。
那時寧竹芒臉上蒼白的臉色與難看到極致的神情,然徐寒無法去懷疑事情的真實性。
但他仍然覺得恍然若失。
這一切終究來得太過突然。
就好像上一刻那中年漢子還絮絮叨叨的在他耳畔說著:「小寒...小寒...小寒...」
而這一刻,便有人告訴你,他只有三天的性命可以活了。
二者帶來的反差,讓徐寒生出一股無法言說的不真實感。
就好像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他想要醒過來,卻發現自己被困在裡面。
逃不掉,邁不出,亦掙不脫。
......
楚仇離是在第二日的辰時甦醒的。
一直陪在床榻旁的徐寒已經昏昏欲睡,玄兒與嗷嗚的驚呼將他吵醒。
他快步來到了那中年漢子的身側,想要詢問他的狀況。
但中年漢子卻蒼白著臉色對著他咧嘴一笑,「小寒,我想喝酒。」
楚仇離已經四十歲開外的年紀,臉上留著濃密的絡腮鬍,卻用一種近乎撒嬌的語氣與徐寒說出這樣一番話,若是換作平時,徐寒只能賞給他一個白眼。
可這時,徐寒卻在微微一愣之後爽快的點了點頭。
於是一大早,在晏斬等人錯愕的目光下,徐寒與中年大漢出了客棧,直直的殺向武州鎮最好的酒館。
酒店的夥計還未來得及打掃完昨日酒客留下的一片狼藉,便迎來了楚仇離與徐寒。
大漢熟絡的點上了一大桌子菜,叫上了幾壇美酒,然後將從晏斬那裡借來的一錠元寶扔在了桌上,見著元寶的小二頓時雙眼放光,忙不迭的招呼起來。
這頓酒,二人從艷陽高照喝到了華燈初上,從人聲鼎沸喝到了廖無人煙。
酒館中的酒客來來去去,楚仇離的酒杯舉舉停停。
楚仇離是個話嘮,即使到了這時也不曾更改,他一邊喝著酒,一邊在徐寒的耳畔絮絮叨叨。
他說,酒是穿腸刀,能割萬古愁。
他說,他師父喜歡喝酒,他師兄也喜歡喝酒,而現在只有他一個人還能繼續喝酒,所以他要將他們那份一併喝掉。
他說,盜聖門只余他與她二人,沒有對的路可以走,她走了錯的路,他走了死的路。都是末路,亦是陌路。
他說,世上多仙人,都圖望長生,卻不知天路早已堵死,盜聖門不是第一個前車之鑑,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他說了很多,徐寒有的聽得懂,有的卻聽不懂,但他都一一記了下來。
不僅他的說話,也連同他此刻那醉眼朦朧的臉。
......
第二日,楚仇離再次尋到了徐寒。
他舔著臉,有些羞澀亦有些蠢蠢欲動的言道:「小寒,我想聽曲。」
沒有猶豫,徐寒便再次尋到了晏斬借下了些許錢財。
然後他領著楚仇離,尋到了武州鎮最好的青樓,開上了一道最好的廂房,叫上了這樓中長得最美,唱曲最好聽的幾位姑娘。
這一路走得並不安生,楚仇離的身子比起昨日明顯差了許多,他的臉色慘白幾無血色,腳步也明顯不如昨日輕盈。
但在坐到了那包廂柔軟的矮榻上時,大漢的臉上還是流露出了愜意的笑容。
幾位姑娘於那時千嬌百媚的走到了房門之中,她們抹著艷妝,穿著或紅或白或紫的輕紗,胸前的酥肉被高高的撐起,羊脂玉般潔白的手臂裸露在外。
這算得上是一道頗為靚麗的風景。
可楚仇離在看見這些女子時,臉色卻忽的垮了下來。
「不對!不對!」他嚷嚷著,「青衣,我要青衣!」
或許是大漢癲狂的神色嚇到了這些姑娘們,她們一個個愣在了原地。
「換青衣。」坐在一旁的徐寒不動神色的將一錠元寶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
那幾位女子頓時回過了神來,目光皆被那一錠元寶所吸引。
「想要就快點,武州鎮不是只有你們一家青樓。」徐寒於那時淡淡的說道。
聽聞此言的諸位女子皆是臉色一變忙不迭匆匆出了房門,在約莫百息的光景之後又走了回來,而身上的衣衫也隨之換成了一件件靚麗的青衫。
楚仇離一邊喝著酒,一邊打量著那些女子,女人們似乎也明白只有伺候好眼前這個邋裡邋遢的大漢她們才能得到那一錠元寶,於是在楚仇離目光射來之時都紛紛挺直了自己的胸膛,想要吸引對方的目光。
「不像...都不像...」楚仇離卻搖了搖頭。
「那要不要換一家?」徐寒問道。
聽聞此言,那些女子都臉露惶恐。
「算了...」楚仇離卻又意興闌珊的搖了搖頭,「唱曲吧...」
可幾位卻有些面面相覷,似乎拿捏不准楚仇離的心思。
「一個一個的來,唱你們最拿手。」徐寒見狀,於那時言道。
女人們遲疑了一小會,不過在那一錠元寶的誘惑下還是有人邁出了步子。
「鬧花深處層樓,畫簾半卷東風軟。春歸翠陌,平莎茸嫩,垂楊金淺。遲日催花,淡雲閣雨,輕寒輕暖。」
女人的聲音清軟,韻律拿捏也算合適,一曲水龍吟起調算得中上水準。
可是楚仇離卻在那時搖了搖頭,「不對,不對,換一個!」
「君若天上雲,儂似雲中鳥,相隨相依,映日御風。」
「君若湖中水,儂似水心花...」
又一位女子淺唱,可楚仇離卻在那時一摔手中的酒杯,喝罵道:「也不對!換一個!!!」
......
於是一連三四位女子唱罷,都被楚仇離一一否決。
大漢臉上的神色,從不滿到憤怒,從憤怒到失落...
「都不對,都不對...」
「沒人唱得出她的味道...沒人唱得出她的味道...」
他喃喃自語道,想要飲酒,就發現手上的酒杯早已被他摔碎,他只能伸手拿起一旁的酒罈,仰頭一飲而盡。
那些女子最後都被徐寒遣散,諾大的房門便只餘下徐寒與楚仇離二人。
房門靜得可怕。
大漢看了看滿地被他摔碎的酒杯,又望了望眼前的少年。
他忽的伸出手,輕輕的敲打著身旁的桌板,一下又一下,以一種奇怪的韻律。
「天上月兒明,田裡柴犬吠。」
「南山有花開,北河有魚肥。」
「你把眉兒畫,遮了紅燭淚...」
「你說故國美,可故國如何美...」
「也不及你回頭眸中那一汪水....」
楚仇離用他那沙啞的聲音唱著徐寒不知名的歌謠。
這般柔情萬種的曲調顯然並不適合楚仇離這般粗獷的嗓音,可莫名的徐寒卻覺得此曲此調於此時萬分般配。
於是他又將它記了下來,當然也包括唱曲時中年漢子於眼角潸然落下的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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