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攻下邏些城已經沒有懸念了。
吐蕃軍在信仰被摧毀下,已經沒有了抵抗的意志,當唐軍的巢車架上城頭上時,很多吐蕃兵眼神還是迷茫的,唐軍吼著「遵從天意,放下兵器,不要抵抗」,就有很多吐蕃兵真的放下了兵器。
人的思想和行為很多時候是從眾的,當有很多吐蕃兵擱下兵器時,就有更多的人跟隨。
東面和北面的城門被打開,唐軍以很小的代價攻進了邏些城。
蕭琰沒有隨著軍隊入城,當北門打開時,她遵照公主身邊的侍衛尉遲亭昨日過來傳達的吩咐,從軍中出來,馳馬繞過北城,前往西城外,與晉陽公主會合。
*** 邏些城的西城和南城沒有城牆,城牆就是山。
這座山的泥土因為是紅色的,被稱為紅山,當然正式名兒不叫紅山,吐蕃人以建立王朝的第一位贊普松贊干布為名,稱為松贊山。
山勢從西北走向東南,邏些建城時動用了幾十萬奴隸,將六十多丈高的外山削直了作為外城牆——有什麼城牆能比山體更高更厚呢? 贊普的王宮就建在西面內山,山上的樹木都被砍掉了,一千多間宮殿依山壘砌,蜿蜒至半山,氣勢雄偉。
此時王宮內卻是一片狼藉:有地動滾落的泥土,還有大師被殺死的牛馬羊屍體,很多地方都是血。
城內因為地動大亂時,就有一些權貴感覺「天要亡城」,準備著逃跑的事了。
王宮中的丹巴贊普也生出絕望之心,在俄松棄城走後他就被大臣們擁戴為新的贊普,但還沒高興多久,就遭受了這麼個打擊,不由生出一種「大勢已去」的絕望,立即令一名贊普親衛去缽教「聖寺」——建在南山上的賽康寺,請桑加法王速速過來。
他帶著妻兒躲在石頭砌成的十分堅固的議事殿內不敢離開,一邊令王宮軍隊平息宮內的牲畜之亂,一邊令宮人收拾重要財物,準備突圍,又令剛接手不久的「贊普親衛隊」聚集在大殿內,一是保護他的安全,二是突圍時立即護著他走。
他在殿內焦急不安的來回走動,等待桑加法王過來。
沒有一個大臣進宮來,估計這時候都在打著逃跑的主意,顧不得他這個贊普了。
唐軍攻入城首先就會攻打王宮,誰會這個時候進來? 丹巴心裡冷笑:平時說忠,沒一個忠的! 那些大臣不來他也不想管了,逃跑時還嫌多個累贅,他只憂心桑加法王帶著缽教的人拋下他跑了。
但讓他欣慰感動的是,桑加法王率領缽教高手來了,雖然來得有些晚。
這時唐軍已經攻進城了。
桑加法王內力精深,當唐軍在北城東城外吼出「缽教褻神」「天罰缽教」時,他在南山上的賽康寺內已聽見了。
法王的臉色當時就青了:唐軍未必要亡吐蕃,但必定要亡缽教!——也是,唐軍的主帥就是他們曾經刺殺的「清川郡主」,想必已經確定在雪山上刺殺她的「吐蕃佛僧」就是他們缽教的人,怎會放過他們缽教呢?! 法王這時面臨著僧門領袖德貢大上師曾經面對的同樣處境,但他做出了和德貢大上師截然相反的選擇。
他擇出了一部分有潛力的僧人帶著缽教密藏從南山秘道出城,作為缽教的火種;他自己則率領著缽教多數高手和所有僧兵前往王宮,對丹巴贊普誓言:「缽教誓與贊普、王朝共存亡!」 法王當然不是對丹巴和吐蕃王朝盡忠,而是生了為缽教殉道之心。
他確定大唐佛門和道門必有高手過來,目的就是驅逐吐蕃的佛教、滅了他們缽教,他率領缽教僧人護衛丹巴突圍只是其次,能突圍當然更好,有丹巴這個贊普為旗幟,以後聚攏吐蕃信徒也更容易;但主要目的還是利用丹巴吸引唐人的視線,同時藉助王宮贊普親衛隊的實力,與他們缽教一起牽制住佛道二門和唐軍中的高手,讓缽教「火種」順利潛走。
丹巴聽從法王的建議,選出兩個身材相似的侍衛,穿上贊普服裝扮成他,由王宮軍隊護衛著分成兩路,一路出宮往北城逃,一路出宮往南城逃,以擾亂唐人追擊的視線;他自己則在贊普親衛隊和王宮侍衛營的護衛下,和缽教一起從紅山的西山走。
西山和南山有山矮處,外山矮的地方距地面只有三十餘丈,上面修了箭樓城牆,有吐蕃兵日夜守衛。
丹巴和法王一行出了王宮,沿著內山的巡邏道往西南最近的箭樓走,準備從那裡縋山而下。
但是,他們走出王宮不久,就聽一聲清遠的佛號:「無量壽佛。
」 跟著是一道縹緲的聲音:「無量天尊。
」 聲音就從箭樓方向傳來。
丹巴臉色煞白,扭頭看向桑加法王,「法王……」 「闖過去!」法王斬釘截鐵,率領缽教僧人毫不猶豫的沖了上去。
丹巴猶豫了一下,帶著人跟了上去,不跟著法王,萬一分開走被另一隊唐人高手截住呢? 走了沒多久,便見箭樓城牆之下的山坡上,或高或低、或前或後的立了六七十人。
贊普親衛隊統領朗贊神色凝重,他是吐蕃王廷唯一的先天宗師,已經看出山上領頭的是三名先天宗師,不多不少,恰恰與他們這方的先天宗師人數相等,其下是二十名洞真境宗師,另外四十多人都是登極境。
丹巴瞅瞅自己這方,人數上多出三倍,但主要是王宮侍衛和僧兵多,不知道實力占不占優?便聽朗贊傳音道:【梵音寺和三清宮的人都來了,還有唐軍中的洞真境宗師,如果情勢不妙,達瓦率衛隊和侍衛護著贊普先走。
】 達瓦是贊普親衛隊的副統領,他傳音應了聲【是】。
丹巴緊張的握著刀柄,掌心沁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他只修習了外功,沒能力傳音,微微點了下頭。
桑加法王黑色的僧袍獵獵作響,銳利的眼睛如鷹隼般盯著那位穿著半舊僧袍的僧人,心道:「果然來了!」拔身而上,口中如雷喝聲,「可是梵音寺度因?與吾桑加一戰!」 缽教僧人和朗贊等贊普親衛的臉色都變了。
梵音寺歷代住持法號中都有一個「因」,這一代住持是度字輩,法號:度因! 如今梵音寺住持出現在這裡,道門至少有一位道字輩在這裡。
法王之下的龍樹*師目光鎖住唯一的女道士,她站在一眾青袍道士的前面,烏髮戴檀冠,身穿著月白色道袍,站在山上,如雲一般飄逸,又似風一樣清淡,給人捉摸不定,又高深莫測的感覺。
龍樹綻舌喝道:「缽教龍樹,不知三清道字哪位在此?」 那女道聲音也如雲縹緲,「玉清宮門下道真有禮。
」 道真子!——龍樹暗吸口氣,這位雖是女道,卻是聲名極顯的道門第二高手!據說武道上的修為僅遜梵音寺住持度因一籌。
龍樹知道遇上勁敵,或許此處紅山就是他埋骨地,他心中沒有生命將逝去的悲傷,只有泊泊流動的鮮血,哈哈大笑道:「龍樹領教道師高招!」縱身而上,手掌赤紅如血。
「轟!」「轟!」 轉瞬,度因、桑加,道真子、龍樹這兩對先天宗師已經交上手。
天策書院那名寬袖大袍的先天宗師呵呵一笑,看向朗贊道:「大唐天策申王侁,請朗贊宗師指教。
」 申王李侁!——朗贊心裡默念,大喝一聲:「戰!」腰間寬劍拔出,掠空而起,人未至,劍風已凌厲劈下。
洞真境、登極境的缽教僧人和贊普親衛也各自選了對手迎戰,有的是黃衣佛僧,有的是青衣道士,有的是天策書院的卿士、師士,有的是神策、龍武的武騎上將軍;融合境的僧兵和王宮侍衛則以五至十人為群,圍攻一名唐人的登極境。
丹巴和他最寵愛的三名妻妾、四個兒子被達瓦為首的八名贊普親衛和五十名王宮侍衛護著,趁兩方交戰時,往西南第二處箭樓逃去。
*** 蕭琰馳馬到西山外。
到了尉遲亭說的地點,因未見晉陽公主到來,她便跳下馬,卸身上的甲冑。
高手交戰時這種鐵葉甲起不到護身作用,反而是累贅。
剛卸完最後一塊護脛,就見晉陽公主一行從南面馳馬而來,身後煙塵滾滾,估約不下五十人。
蕭琰縱身上馬,迎上前去,晉陽公主左邊是她熟悉的晉王,右邊那位看不出境界,應該是洞真境,地位或境界應不及晉王低,否則不會行在公主右邊——左為貴;跟隨在公主後面的都是登極境:一色的淡黃箭袖,內著朱袍,腕戴護臂,頭上戴著無翅幞頭帽,帽前鑲著黃色方玉,這是軍中武騎將軍的穿戴;箭袖的袍肩上又繡著蛟龍紋,這是「南衙禁軍」的將服紋飾,顯然他們是此次征蕃的神策、龍武軍的武騎將軍。
在這些武騎將軍後面,還有公主的侍衛隊。
「公主。
」蕭琰策馬上前行了個禮,又向晉王行禮,道,「蕭琰見過晉王。
」 「喲喲喲!」晉王擠眉弄眼的笑起來,「對阿禎行禮只叫一聲『公主』,對我行禮是『蕭琰見過晉王』,小十七,你這是親疏有別喲!」 蕭琰愕然,只覺得與晉陽公主更熟悉一些,加上公主和她相處很隨意,她心裡也將公主當成半個朋友,行禮雖然端謹,但稱呼上的確有些「親疏有別」——當然她自己沒意識到,被晉王指出來就有些愣住了。
李毓禎給她解了圍,斜眉瞥眼晉王道:「的確是親疏有別,不是麼,晉王叔祖?」 晉王李載易揪著鬍鬚哼哼兩聲,論血緣的確是你與她親。
眼珠一轉,搶在晉陽公主之前,轉頭對隔了一個馬身的竟陵郡王李行周道:「這是安平家的老三,名琰,字悅之。
」說到「安平家」時,他語調略重,還向李行周擠了下眼,回頭對蕭琰說,「這是竟陵郡王。
」 蕭琰行禮道:「蕭琰見過郡王。
」 竟陵郡王心道:安平只有兩個兒子,何時有了第三子?他心中詫異,但嚴峻方正的臉上並沒現出異色,只是微微頷首。
李毓禎向蕭琰招了下手,「你隨在我身後。
」勒馬向東,喝聲,「走。
」 眾人向紅山馳去,馳出一兩里,到了西山腳下。
山壁峭直,如城牆一般,只有往上略斜的角度,這個山牆卻是比城牆高多了。
但高也有缺點,箭樓上的箭射不到山腳。
當然吐蕃人的防禦本來就是在空中——當敵人攀繩而上時射殺之。
眾人在山腳停了馬,留下公主府的幾名融合境侍衛看守馬匹,其他人都提氣踏壁登山。
晉王和竟陵郡王在前,晉陽公主在後,其後是蕭琰,再後是各位武騎將軍、公主府侍衛。
箭樓上仍有吐蕃兵在守衛,紛紛趴在護牆上搭弓,準備射箭。
但這些守兵只是普通士兵,而踏壁登山的人最低也是融合境後期,這些箭射下來構不成威脅,不是被兵器磕飛,就是被掌力拳風震飛,內功深厚的直接接箭,反擲而上,箭樓上的兵便中箭摔下來。
不過幾個呼吸,眾人就掠上了箭樓護牆,將俘虜都捆綁了扔在箭樓上,眾人好整以暇的立在護牆下的山坡上。
蕭琰心想:這是在等什麼?然後眉毛就微揚,看向西北方向。
一群吐蕃人正向這邊行來,中間抬著三個肩輿,打頭的肩輿上坐著個十七八歲的吐蕃男子,體格很壯,眉毛很濃,看著英武,神色卻有些驚惶。
竟陵郡王嚴峻端方的聲音道:「一個洞真境後期,兩個洞真境中期,一個洞真境初期。
」登極境和融合境的就不說了,值得注意的也就這四人。
李毓禎側頭看蕭琰,「那個洞真境初期給你,能支持多久?」 竟陵郡王聞言皺眉,這個蕭悅之只是登極境初期,雖然已經快進階中期,對上後天宗師,那不是讓人送死?——晉陽竟認為「他」能抵擋得了很久? 蕭琰眼眸爆出光芒,一瞬不瞬的盯著公主說的那人,聲音緩慢又穩定的道:「他與公主相比如何?」 李毓禎笑起來,「唔,不及一半吧。
」語氣散漫,卻讓人莫名覺得那是無比的自信。
蕭琰點頭,「我盡力,三十招。
」 李毓禎:「噫?好,那你上吧。
」 晉王哈哈:「夠自信啊蕭悅之!好樣的,本王看好你!」 竟陵郡王:「……」你倆確定不是讓「安平的三子」去送死?——郡王目前對這位是不是安平公主的兒子還存著疑問。
眾武騎將軍和眾侍衛默默垂下眼皮:……以登極境初期接洞真境宗師三十招?一招就能碾死你好麼!……難道公主是要藉機除掉梁國公之子?似乎……可能……也許? 吐蕃人這邊,肩輿在達瓦的揮手下已經停下來。
丹巴臉色驚白,伸出頭急聲道:「這……達瓦大宗,唐人已占了箭樓,我們怎麼辦?」 達瓦目光沉重,回頭按胸行禮道:「贊普,我等只能迎戰。
想走也走不了,唐人不會放我們走。
」目光掃視眾人,點名道,「巴桑,普布,……」他一連點了五人,其中兩人是登極境的贊普親衛,另三人是融合境的王宮侍衛,命令他們護衛贊普和後面兩乘肩輿,上面坐著贊普的王后、妃子和四個小王子。
達瓦霍然轉身,聲音高昂喝出:「戰!」 隨著這一聲,沒有點到名的贊普親衛和王宮侍衛都拔出刀劍隨他沖了出去。
晉王截住洞真境後期的達瓦。
竟陵郡王和晉陽公主分別截住一名洞真境中期的贊普親衛。
蕭琰的對手是贊普親衛次旦,洞真境初期。
次旦今年五十五歲,五年前晉入洞真境初期,此際見迎戰他的竟然是一名登極境初期的緋袍唐軍,頓時氣哼一聲,如果他懂漢人成語,必定會說:「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他心想:先解決了這小子,再去相助噶瑪,殺了那唐人領頭的! 次旦不識得晉陽公主,但觀這紫袍女子的氣度,竟比那兩位洞真境後期和中期的唐人宗師還要令人心驚,應該是這群唐人的領頭者!——次旦沒有想到她就是晉陽公主,畢竟唐人女性高手不少,他以為這位是天策書院出來的李氏皇族高手。
次旦打定主意後,看蕭琰的神色就是如同即將死在他手下的螻蟻,出拳動如雷霆,一拳就是七成力的殺招。
蕭琰拔刀的那一刻,心中沸騰的戰意與秋水刀共鳴,騰身而起發出長嘯,瞬息間進入在地動之時領悟到的「人刀相通」之意,刀如虹,身入刀,人刀合一。
靈台光照下,堪比洞真境中期的神識清晰的捕捉住次旦那一拳的薄弱處,橫刀如鋒,刀風「哧」一聲刺中空中斗大拳影的拳眼。
次旦驚「噫」一聲,十足把握碾死螻蟻的一拳竟被這傢伙給破解了?! 蕭琰雖然擊中拳眼,卻也被拳風給震了出去,畢竟修為與次旦差了一個大階,儘管她的內力深厚超過一般登極境初期的好幾倍,即使對上登極境後期她也有把握不落敗,但洞真境與登極境後期是一道鴻溝,只一招,她便覺得經脈運行微有不暢——這還是她在震飛時用了斗轉星移的卸字訣的結果。
蕭琰暗吸口氣,內息運轉,經脈又恢復如常。
次旦收起了臉上的輕蔑神色,開始正視眼前這個戴著銀色面具的武騎——他以為蕭琰是唐軍中的武騎將軍。
但他並不認為蕭琰能擋得了他幾招,大喝一聲,連續擊出三拳。
蕭琰以神識捕捉拳跡,刀風無誤的擊中「拳眼」,又化解了這三招,但內息也一陣震盪。
次旦臉色嚴肅起來,他確定這武騎能看清他的拳路——雖然以登極境的眼力能看清洞真境的拳速這很奇怪——所以能擊中他的拳風中的渦點,那裡是相對的力弱處,但將在瞬間轉化為絞殺的最強點,這個轉化非常快,但這個武騎的刀速竟然也這樣快,趕上了他的速度?! 次旦覺得不可思議。
他並不知道,若換了幾個時辰前,蕭琰必定跟不上他的速度,畢竟她的神識雖然堪比洞真境中期,肉身的境界卻還在登極境。
但她現在的速度卻不僅僅是自己肉身的速度,而是加上了秋水刀的速度。
刀有戰意,就如同人的精神意志。
意志能讓人產生不可思議的力量,能讓力弱變為力強,能讓慢速變為快速。
但是,只有當人與刀「靈」相通時,刀的意志才能與人的意志相合,這才是真正的「人刀合一」。
人與刀的力量和速度疊加,這個一與一的疊加不是等於二,而是成倍的躍升。
次旦越打越心驚,他的速度已經提升到極致,內力也提到極致,但這銀面武騎總是能及時刺中、劈中他招式的「眼」,讓他有種吐血吐不出的憋悶感覺。
蕭琰卻是有苦說不出,洞真境宗師哪是能輕易越階挑戰的?人與刀的精神意志雖然能疊加,但終究要受到人本身力量的限制,她拼盡全力接了二十五招後,內力已消耗太大。
雖然她的功法能讓她在搏戰中也吸收元氣轉化為內力,但是與急劇消耗的內力相比,入不敷出。
因為力量的減弱,她受到拳風的震盪就越大,內腑已經受傷,連著咯了幾口血,肋骨也斷了兩根,若非肉身強悍,不止是斷兩根骨頭了。
她覺得自己快到極限了,卻不知道留了一分餘力觀注這邊的晉王和竟陵郡王心中的驚撼: 這孩子真有可能接下三十招!——晉王心想。
這蕭十七真的只是登極境初期?——竟陵郡王忍不住懷疑蕭氏用了斂息手段遮掩了「他」的修為。
李毓禎也分了一分神識留心蕭琰這邊,唇邊漸漸溢出一抹笑意。
她的對手是一位洞真境中期宗師,比她高了一階,但她沒有被壓制,甚至還應對得似乎有餘裕,這讓與她對陣的噶瑪由驚愕轉為驚駭。
蕭琰又挺過了兩招,右胸被拳風掃中,震得她吐血,肋骨又斷了一根,斷骨似乎戳到肺上,大口的鮮血沫子咳出來,落到衣襟上,將緋色袍子染得更艷,血紅得刺眼。
一名左神策軍的武騎將軍擊殺了對手脫身出來,心中猶豫是否上去助拳,但……萬一公主真的是要借刀殺人呢?這麼一想,那武騎將軍便扭了頭裝作沒看見,風一般沖入另一個武騎將軍的戰團去了。
李毓禎決定結束她這邊的戰鬥。
雖然交戰的對手並不能給她壓力,但畢竟高一階,越階戰鬥的好處就是能鍛煉自己的神識和內力的精細控制,而與不同的宗師戰鬥,能體會到不同的人對力量的運用,這對增長閱歷,提升經驗都是有好處的,而且累積之下還能促進對道的體悟。
但現在這位吐蕃對手已經「黔驢技窮」了,不能再帶給她更多的體驗;而且分出的神識留心到蕭琰那邊要糟,雖說讓蕭琰越階挑戰是要她磨礪自己,但不能把人磨死了。
太阿在她手中耀出劃破長空的光芒。
這邊次旦二十七招沒有拿下蕭琰,感覺自己丟盡了宗師的顏面,怒氣勃發到極點,殺意也盛到了極點,根本不會給蕭琰喘息的時間,就在那武騎將軍望過來一眼又扭頭衝到另一邊的短短一個呼吸,他連出六拳,拳風交叉,交織出了一片拳網。
強大的力量將空氣都扭曲了,拳路的軌跡跟著被扭曲,即使被蕭琰的神識捕捉到也是混亂的。
在這一片拳網內,混亂的拳風構成了絞殺,因為每一道拳風都足以碎金裂石,上百道拳風如同密集的劍光,將蕭琰的身體籠罩。
李毓禎那一道劍光仿佛劃破時空,噶瑪已經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這一剎他決定「死也要拖著她一起」,不避反迎上去,當劍氣刺透心臟,他的身體轟然爆炸開來,一聲巨響伴隨著巨大的震浪,無數的紅泥被氣浪轟得飛上了天空,漫天漫地都是紅色,肢體肉塊和血沫。
晉王和竟陵郡王目眥欲裂: 「阿禎!」 「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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