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五十一章 周一的看望

    少女的房間,朝東的窗口掛著深棕色的窗簾,前一秒還是完全的一片幽暗,下一刻一點點光亮從窗簾布的縫隙中鑽了進來。隨著時間推移,光明越來越多,房間內漸漸敞亮了起來。

    躺在床鋪上把被子錯當成床單的夜衣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陽光,緩緩睜開了右眼,原本黑水晶一般奇異的眸子在一層隱形眼鏡的遮擋下呈現出淺棕色。

    而她的左眼完全被一枚緊貼肌膚的黑色眼罩所覆蓋,眼罩上鑲嵌著一朵深紫色的花朵,整體上看來,就仿佛夜衣的左眼本來就是一朵妖艷的花兒一般。

    把右手抵在額頭上,以這種姿態又躺了一會兒後,夜衣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身上所穿的並不是平時入睡時的睡衣,而是出門用的黑色洋裝。裙擺隨著纖細的雙腿蜷曲而微微褪去,露出了黑色的長筒襪,口沿部多多少少因沾染了一晚的汗水有一點濕漬。很明顯,她一整晚都沒有入睡。

    一夜的興奮過後,現在的夜衣在心中更多的是忐忑,不過再怎麼臆想也是無用,總歸還是要去面對才是。淺顯的嘆了口氣後,她走下了床,徑直走出自己的房間,在走廊上經過三個房門,一轉身打開了浴室。一晚積累下來的汗漬惹得渾身不適,她決定在出門前淋浴一下。

    一邊在盥洗台前照著鏡子一件件脫去內外衣物,把它們放進洗衣籃,夜衣一邊回憶著昨夜晚飯後所發生的事。

    緒野打來了電話,還是那種百年不變平淡到了極點的語氣,不過她告訴夜衣的卻是非常激動人心的消息:一直沉睡了快兩個月的緒蓮終於醒了過來!

    正是按捺著想要立刻前去探望的心情,夜衣昨天才怎麼樣都睡不著。這樣想來的話,緒野絕對是故意的吧。

    思緒暫時停下了,夜衣已經褪去了所有的衣物。站在鏡子前,她退後幾步把全部的自己都映照了進去。仔細打量了一陣身體後,她抬起雙手揉了揉胸脯,然後唉聲嘆氣了一下,明明每天都有像喝藥一樣地喝牛奶結果卻依舊可憐。

    不過,這個尺寸也稱不上飛機場應該叫做可愛才對!如此算是安慰了自己一下後,夜衣不再糾結於此,轉身推開了洗浴間的玻璃隔門,走了進去。

    隨著旋轉型的開關被一圈圈的放鬆,分成數縷的熱水從可拆卸的蓮蓬頭內噴出從頭到腳地淋在了夜衣的身上。水流輕微地擊打在肌膚上酥酥麻麻的,不斷升高的溫度使渾身的毛孔一個個張開,這種感覺真是非常舒服。

    「啊。」夜衣享受著淋浴的快感,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輕吟,時不時抬起雙手把流下的水滴再度撩起一把潑到身上。

    在感到沖洗的過程差不多後,夜衣開始用沐浴液、洗髮露等清洗身體,這種行為幾乎每一天都在做,熟練到即使不用大腦來指揮,身體也能夠憑藉習慣像工廠的流水線一般按部就班的行動。

    夜衣今天的行程不是上學,而是準備在第一時間去探望緒蓮。看到恢復活力的蓮蓮,這明明是兩個月來她一直都在盼望的事。可在就要實現的當下,她只要一想到,就會感到很畏懼。

    吵架後未能和好的狀態,讓夜衣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大病初癒,有了痛苦回憶的緒蓮。

    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見面時簡單地說一句「嗨」嗎?不,那樣的話也未免太過冷漠,而且也不符合自己的心理。

    那麼要熱淚盈眶地一邊不斷重複著「對不起」嗎?這樣總覺得感情表達得太過鮮明,反到有點虛假的感覺,而且這樣的態度有點咄咄逼人,會讓人不舒服。

    到底自己該怎麼辦呢?這個問題任憑夜衣左思右想,準備了無數種場景,但卻始終不能得出理想的答案。或許對於這個問題來說,答案這種東西從最初開始就不存在。屆時在現場的真情流露才是最好的選擇。

    「呼!」長出一口氣,夜衣從思緒中回過了神來。注意到的時候,自己已經回到了臥室中,換上了一套新衣服。不過,從外觀上看這一身似乎和淋浴前的那套沒什麼區別。

    整整衣物,夜衣轉頭看了看桌角上的鬧鐘,時間不過是五點剛過,在這個時候擁有著準確生物鐘的婈彩都還沒有起床。這也就意味著,沒有早飯。

    至於等待,則完全不在夜衣的選擇範圍內,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緒蓮了。

    再一次走出房間,夜衣從二樓下到一樓。在經過餐廳廚室時,她還是心生僥倖地看了一眼,不過裡面果然是空無一人,也就更不可能有準備好的早飯放在桌子上了。

    聽著零星的鳥鳴,呼吸著被朝露洗刷過的新鮮空氣,夜衣用離奔跑只差一線的頻率行走在街道上,一步步朝著東邊的城際地鐵站邁進。途中,她在偶然一家早早開門的麵包店買了一個甜瓜包,又在隨後經過的小超市拿了一袋牛奶。

    6:00,在第一班發車的城際地鐵上,夜衣視若無睹了「請不要進食」的標誌語,吃著簡單快捷的早點。她倒不是故意的違反規章,而是一坐下來腦子就不由自主地又考慮起了探望的事。

    高速的列車從高架鐵軌上駛出,自中柏林的邊緣潛入地下,穿越數十公里後又衝出地表再度駛上了高架鐵軌,不久後緩緩減速停靠進了東赤口的終點站。

    「歡迎來到東赤口市。wee to city of dongchikou。」

    中英文兩種語言的問候語先後響起,聽到這個,夜衣猛地站起身就像是下定了決心奔赴戰場的士兵一般,將麵包和牛奶的包裝紙捏成一團,然後邁開大步走出了列車。途徑為乘客準備好的垃圾桶時,她隨手一拋將包裝紙扔了進去,動作在周遭的人看來多少有點瀟灑。

    在街上漫步了一個小時左右後,夜衣終於來到了市立第三醫院的大門前。手中多了一個顏色明快的包裝袋,那是在半月前和葉瀾一起去的那家店中買來的禮物。

    走在台階上的夜衣的步伐非常沉重,緩慢的動作讓她看起來仿佛要匯聚全身的力量才能抬起一隻腳,邁出向上的一步。

    就算選擇樓梯又把速度壓到了極點,夜衣還是只用了不到六分鐘的時間就站到了緒蓮現在所住的病房。頭腦的思考宛如掀起了風暴一般,但也還是如同前幾次時一樣沒能得到答案。

    死死注視著油亮的門板,夜衣喘著粗壯的氣息,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壓下了把手。

    「歡迎。」

    在打開房門的一剎那,一個闊別了差不多兩個月的聲音傳進了夜衣的耳中。一步步走著,看著短小的玄關即將達到盡頭,夜衣覺得自己的呼吸快要停滯了,鼓動的心臟即將從喉嚨中蹦出來。

    「果然是夜衣啊。」

    寬敞,當然豪華的病房的正中,在那被禮物的海洋所包圍的病床上,一個將近二十歲卻體態嬌小,有著海藍色波浪狀短髮,波斯貓般左藍右金之瞳的女性半坐半臥,在那張稚嫩的奇妙臉龐上掛著宛如小孩子般天真、純潔的笑臉。

    在病房靠近落地窗的牆壁附近還站著一個人,但此時夜衣卻對其視若無睹。她的雙眼僅停留在緒蓮一個人身上。

    該如何思考,然後該如何行動,該如何說話。這些理性的東西在此一瞬全然消失,夜衣在從心中噴湧出的感情的驅動下,快步沖向緒蓮,擁抱住了她。

    「對不起,蓮蓮!」

    脖頸感受著夜衣超過分寸的力道,緒蓮很不舒服,但這種行為中所蘊含的那份感情卻讓她感到愉悅。

    「不要這樣啦。夜衣沒有錯,即便有,身為姐姐的我也絕對會原諒夜衣的!」

    「嗯。我知道的。」

    「那麼,以後就也該叫我……」

    「適可而止吧。」

    突如其來的話音打斷了緒蓮要說的後半句話,使得她露出了很失望的表情。隨即,同樣被打擾了的夜衣也抬起頭露出了不滿的表情,此時她才察覺到那個人,緒野的存在。

    「原來你在啊。」

    夜衣的語氣有著很明顯的挑釁,但緒野卻對其置若罔聞把目光轉向了緒蓮。

    「蓮,再說一遍。」

    「什麼事?」

    「是我被襲擊的那天夜裡的情況啦,夜衣。」

    於是,夜衣終於知道了在兩個月前的那天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夜,緒蓮就如同眾所周知的那般前往士郎的公寓想要問清楚「殺人鬼」的事。


    而也就是在緒蓮經過小區附近幽暗的林蔭道時,她遭到了至今都還是謎一般的殺人鬼的襲擊,只在一瞬就受了重傷因劇烈的疼痛昏了過去。

    不過在昏迷之前緒蓮還是看到了關鍵的景象,那正是,到底是什麼東西襲擊了她。

    不錯,正是要用「什麼」來形容,那個「殺人鬼」不是人類而是怪物。具體的姿態,緒蓮也已經忘記得差不多了,不能很仔細地形容,不過倒也不難讓他人明白……

    「狼、人。」

    夜衣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按理說,學習過魔法界生物知識的她應該會很容易相信緒蓮的說法,但她作為魔術師太過年輕,還無法對沒有親身經歷過並且脫離世俗常理的事物產生實感。

    「不用懷疑。而且哪怕這只是蓮的錯覺,也要極為慎重、嚴肅的對待。」

    「這個,有那麼嚴重嗎?」

    「無知的問題。狼人是在不死類怪物中和吸血鬼齊名,和『夜之一族』相對被稱為『地之一族』的存在。在現代很多的狼人都選擇和同一民族的同伴們聚居在遠離世俗的地方,就算有少數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也會採取安全措施,基本不會有什麼隱患。」

    「可是有例外吧。」

    「領悟得可真快。有一種狼人很危險,西方稱其為『別西卜』,東方則叫為『饕餮』。」

    「暴食的意思?」

    「正是。狼人有著過剩食慾的特性,即便身體不需要補充營養也會產生飢餓感。這種飢餓感和我們所感受的肚子餓不同,而是如同毒品的戒斷症狀一般,讓人發瘋失去理智。當然在了解的情況下來預防並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有少數狼人卻會肆意放縱。」

    「為什麼要那樣做?」

    「吸毒的人會因為毒品的弊病而放棄嗎?那種飢餓感被滿足的一瞬會給狼人帶來極度的快感,似乎就和吸血鬼從事吸血行為時所得到的一樣。麻煩的就是那些『飢餓感』中毒的狼人。」

    「你的意思是襲擊蓮蓮的傢伙就是這種狼人嗎?」

    「沒有證據,但卻有著一些疑似的跡象。如果那個傢伙吞食了蓮的身體的話,就應該明白自己襲擊的是什麼人,有理智的話就該儘快逃跑,最起碼也要完全偃旗息鼓。可現在它又一次行動了,而且比先前更加瘋狂,以前被害者留下來的是殘缺的遺體,但現在留下來的卻是遺體的殘渣。而且再有兩個月就是滿月的夜晚了。」

    「我明白了!不快點抓到那傢伙的話,城市的居民們就危險了!」

    「比起那個最重要的是魔法界的事有暴露的可能性。我可不想倫敦塔和基督教派過多的關注這個城市。至於普通市民……不管是死上一個,還是死上一兆,都無所謂。對了,必要的時候可以利用活餌呢。」

    冷酷地說著,緒野邁步徑直朝病房的房門走去,最後留下了一句,「不要待得太久。明白了,就要趕緊行動。」

    用滿懷著「快滾」之意的目光看著緒野離開,回過頭來,夜衣對著緒蓮則又恢復了笑容。

    「對了,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布偶。」

    「真的!姐姐,我好高興啊。」

    說話間,夜衣用公布獲獎名單般的態度亮出了自己一直隱藏著的包裝袋,交給了緒蓮。

    「噹噹!」

    「殺人熊。」看著袋子中說萌不萌,說駭人不駭人,滿身裹滿染血繃帶的怪異小熊,緒蓮有些不自在地念出了印在標籤上的名稱。

    「夜衣的興趣很有個性呢。」

    「是嗎!果然還是蓮蓮最懂行!」

    「呵呵呵,就當是這樣吧。」

    ……

    緒蓮還處於觀察期,探視的時間只有一個上午而已。在逗留到將近正午十二點時,夜衣也不得不結束歡聲笑語,走出病房。此時,她一直淤積在心中的濁氣才一口氣消散開來。

    帶著輕鬆的心情,夜衣下意識地看了看左右,卻意外地返現本來早該離去的緒野竟正倚靠在牆壁上。

    「你,不是早走了嗎?」

    「又想起了一點事情。你那個男朋友……」

    「你在說什麼啊!韓禮祠充其量不過是我的……」

    「什麼!」

    聽到緒野較為嚴肅的追問法,夜衣不由自主地把臨時編出的身份咽了回去。不知為什麼,她不願在正式的問答中敷衍了事。不過韓禮祠對她來說到底是什麼人?她卻也沒有答案,於是只好一時語塞。

    「話說,我好像還沒說是誰吧。算了,男朋友也好,普通朋友也罷,你還是最好不要再和他有來往的好。」

    這一瞬,聽到這種話的夜衣先是一愣,隨即內心猶如火山噴發一般。

    「開什麼玩笑!終於就連我的私人生活你都要干涉了嗎!」

    「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我還真沒興趣去管。但那個韓禮祠卻是屬於必要的範圍內。他可能是燕家的人。」

    這還真是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事實,不過夜衣在此刻卻沒有把它當作有多麼重要。

    「那又怎麼樣!我要和誰要好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應該知道『羅密歐和朱麗葉』吧。再這樣下去,你們所要面對的只有悲劇而已。」

    「是嗎。但是很遺憾,我叫南、宮、夜、衣!跟你的廖家根本,完全,徹底沒有一丁點關係!」

    最後怒吼一句,夜衣掉頭就走,腳步就好像要飛起來一般。

    「無論你如何否認,你的身體內都流淌著這份血脈

    !」

    「感謝你提醒我,早晚有一天我會換血的!」

    就這樣這次探望在最後迎來的是一個不歡而散的結局。夜衣的身姿剛剛從樓梯口消失,病房的房門便被緩緩打開一條縫隙,從後面探出了緒蓮微微欠著的腦袋。如此大聲的爭吵,她怎麼可能察覺不到。

    「緒野姐姐……」

    「你認為我做錯了嗎?」

    緒蓮沒有回答,這無異於默認。

    「我只能告訴你,我採取的一直都是最佳的行動。她,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的。」



第五十一章 周一的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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