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覺 第18章 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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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過後，不時有配套商來訪，李彬不能不接待;當初自已兩手空空上門拜訪的時候，都是真正把自已當朋友熱情招待的，離開時的承諾也沒有打折扣，在公司需要的時候準時準點到位;後期雖然有點猶猶豫豫，但能理解，一是超出了當時的約定，二是擔心自己為了搶市場，惡意競爭，貨好發，錢難收;搞得和晟通一樣，外面一大堆應收，最後連他們的一點應付都解決不了，全是紙面財富。最後弄得現金流斷了，紙面財富經過一年比一年大的壞賬計提，最後搞得資不抵債。

    大家搞實業的，那點流動都是一點點慢慢累計起來，多發一分貨，自家的流動就少一分，企業名義是自已的，但自家幾十上百號員工，那就是幾十上百個家庭;其中好些員工都是跟著自己從頭開始打天下的，對企業那也是付出一生的心血。人是有情感的，都不想虧待了跟著自己努力的人。沒有情感吃獨食的也搞不長，搞不大。能再次擔風險給你原晟通的一幫人免費供貨，那是相信你李彬，超出約定你也不解釋說明一下，這誰放心了?

    李彬當時忙於自己的一缽醬沒顧得上工廠，也相信兩位師兄牽頭的團體;唯一沒想到的是小團體成員們憋屈了這些年，爆發出的戰鬥力遠超自己預計，兩個月把自己半年的計劃就搞爆了。雖然猶豫著把貨供了，這說明我們仍相信你李彬，但我們也不能無限制，猶豫一下提個醒。所以這些都是守信重諾、有情有義的真正朋友，李彬不嫌多，多多益善。有了這樣的朋友，你得珍惜;李彬當時請蘇師兄、劉道宏二位無論如何國慶節把應付給解決，以後發票入帳三個工作日主動付款，那也是變相的檢討，然後才能說是回報。

    現在快半年，你企業搞上來了，不去拜訪感謝別人，反而讓支持你搞上來的人來拜訪你，李彬覺得自己特不是個東西，這段時間只顧著偷米忘記了情義。這是錯，是大錯，得改。於是向魏師兄匯報了自己的心路歷程，想主動登門拜謝。魏師兄說:這才是做人做事的正理，得支持，但自己沒空，讓宏道陪你跑一圈。於是和劉總兩人三天跑了二十幾家供應商，送上點年禮，喝了幾圈酒，總算是把那點小隔閡解開，議定了來年的合作，回家感覺自己念頭又通達了。

    這念頭一通達，做什麼事都順。近期也不知哪裡來的真真假假的消息，這裡馬上有衝突，那裡馬上有戰爭，把原油期貨、黃金期貨還有好些個材料的走勢弄得波瀾起伏，象狂風吹大浪。李彬最怕那些不溫不火一條直線不動的，遇到這種狀況，李彬是狗咬刺蝟無處下嘴。最喜歡的就是這些走勢山高谷深大變化的，不怕你莊家厲害，我小批量搶先手，喝了點湯，又不妨礙你莊家發財。連續奮戰了兩周，直接就把賬面資產翻了一倍。陳刷子也是一把好手，又快又狠，把賬面資金衝過了九位數，總算是達到了財務自由。

    就是不知怎麼回事，程刷子和倆混蛋的關係好像顛倒了。以前每天是倆混蛋下樓給程刷子買早點、下午茶之類，時不時還要拎點少見水果。但近期李彬碰見幾次，程刷子大包小包的給兩二貨帶，時不時還聽到兩二貨的嫌棄：

    「文哥，你這買的哪家奶茶，這太甜了，傷身體...」

    「文哥，你這水果不是今天進的，不新鮮啊!」

    「下次下次，一定給二位兄弟買最新鮮的」

    「明天我讓他們少加糖」

    …

    李彬也莫名其妙，估計是程刷子有什麼把柄給落兩二貨手裡。李彬也不管，就看著他們斗，也是一個樂子。

    中間王惠安倒是來過幾次，向李彬溝通和國字號的合作聯繫。先幾次都是說等國字號回話，這最後一次才聽說國字號有個副總到了公司上海總部，和總公司領導及這邊省分公司張瑞林張總見了一面。基本達成合作意向，但春節臨近，兩邊都要準備放假，具體的推進要等到春節後。李彬也不急，事後也想明白了，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把資金量往後撤一撤，恢復到以前一粒一粒的狀態，不惺不癢的做，平時一天百八十萬的也能過，遇到大風大浪偷機幾把，這小日子也能飛起來。

    春節前公司的土地批文正式下來，公司法人是魏師兄，用不著自己去煩。建廠資金元旦後上班就進了帳，也沒自已什麼事，只需要在二十八號晚上的春節聚餐露露臉，說幾句就行。

    兒子早已經放假，據說考得還行，回來第二天就和等了幾天的小學姐到左江去了，趙三妹沒攔，李彬也就沒管，反正只要趕到老家吃團年飯就行。趙三妹和程刷子商量了一下，好像是要給他們三家先各提一部分收益，李耀兩口子和趙青過來了一天，趙三妹給他們幾人開了個小會，提了幾點要求，做了幾點指示。李彬也沒問，只是要趙三妹轉告了幾點，進來的錢該交的稅不能拖;不要到處炫耀給自已找不自由，也給自己帶來麻煩;文檔性的東西一定要保護好，不要影響個人以後發展。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說實在的，李彬一點也不擔心他們幾人。只是看到自家的兩二貨頭痛，借自己的一百二十萬已經還了，每人帳上還有五六百萬，有時李彬看見這倆二貨看著自已帳面發呆傻笑就擔心，這沒經過風雨的還不敢過度刺激，怕刺激傻了沒辦法給兩家人交待。做點國內小盤，那操作得是個慘不忍睹的，就象張著手捧水，好好的一捧水，兩人沾了點水花，還樂得像個二傻子似的。唯一讓李彬鬆了口氣的是兩二貨不再象剛來一樣一個輕浮，一個呆傻，似乎好象手上有錢了人就好象有了靈性;出門在外象個小老頭一樣，也不知是成熟懂事了，還是在裝深沉。看來得和程刷子談談了，這樣下去不行啊，原指望他把兩人搓揉一翻，各方面都提升點。但這段時間關係好象顛倒了個，被兩混蛋挾持，感覺一點進步都沒有。

    等到二十八號，公司聚餐，李彬才知道員工過了二百，技術、業務口一個三十一、一個三十六，辦公室兼財務兼人事還是三人，除了兩位師兄，其它全在生產一線。李彬以前分公司也有二百幾十號，技術、業務口人差不多，就是各科室辦公室人多，多達四五十號，可把李彬難受的，找過幾次魏師兄，魏師兄兩手一推，「你這才幾個人，我口子上比你多得多。」然後又勸李彬「集中精力做事，別管這些人」，李彬是不想管，養著就養著吧，做做工人的工作，做好手上的事，拿到自已該拿的錢就行。但這幫人你不管他，他要管你，也不管你產銷季不產銷季，時不時要組織個學習，傳達個精神，全是花架子，問他具體能在公司哪個具體的細節上有幫助，很乾脆「不知道」，弄得李彬是不勝其煩。

    聚餐是在北湖邊上的一個酒店，整個一個一樓大廳五六百平，前面牆上有個大投影，左手側是一個立式發言台，總共二十一桌人，分得比較開。劉宏道坐在靠近發言台的一桌上，這樣便於他主持今天的會餐。被劉宏道請上去第一個發言的是魏師兄，他今天頭髮往後上方梳的根根筆挺，髮膠定型，戴著一個鈦合金無框眼鏡；白襯衣打底配斜條花紋紅色領帶，一身藍色西裝，皮鞋蹭亮蹭亮的，龍行虎步，精神飽滿，整個人感覺都年輕了七八歲。他的發言中規中矩，前面是回顧，然後是總結，最後是展望。半年時間銷售過億，淨利潤兩千一百萬，這已經遠超預期，李彬很滿意，估計在座的股東們也不會失望，這也是他們辛苦半年的成績。新的一年銷售目標三個億，利潤六千萬，這需要大家繼續努力。話不長，簡單明了，五分鐘不到結束。

    第二個發言的是蘇師兄，同樣白襯衣打底，藏青色西服配藍色領帶，褐色皮鞋。可能剛從外地回來的緣故，臉上約顯疲倦。他把技術、質量、生產都是幾句帶過，強調的是服務，可能是出去一趟，客戶反應較多，要求技術人員、技術工人把客戶操作手要培訓到位。今年起步，沒有把各產品系列化的全部生產，主要是兩類產品各兩個型號，這樣能加快出產，提高效率，把產銷快速聯動起來。但市場是多要求的，系列化不可避免，系列化的技術要求更全，自己不掌握，服務就瘸腿。至於如何提高這塊大家群策群力。蘇師兄也是五分鐘不到就結束。第三個環節就是今天的高峰了，李彬上台致謝，並現場為優秀員工發獎。劉宏道先前已經告知李彬優秀員工和獎勵情況，獎金就在劉宏道桌子下面的黑色手提箱裡，整整一百萬，由大個子貢文濤看著。十名員工，一人十萬。李彬的發言更簡單，主題思想就是大家共同努力本小康，多拿獎金充實私房錢。然後就是頒獎拍照。吃飯的時候，魯芯梅領著兩名女員工，帶領大家搞點小遊戲，摸摸紙盒裡的帶數字的兵乓球，根據數字分紅包，有插科打諢的，時不時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今年的風有點怪，還有兩天就除夕，趙三妹已經帶著兩二貨先回去了，還是選的走遠路，先動車到老家省城，再坐三百多公里大巴到縣城然後在轉車回鄉下，可能是和李玉梅、李玉荷約好一起從省城回，也可能是迫不及待要向大姑子、小姑子炫耀自己的功績，自己把你們兒子培養的多好，還不多拍幾個馬屁讓嫂子享受享受。但程刷子的動作就有點看不明白了，李彬原以為兩個人開車一同走，結果程刷子告訴李彬他今年不回去過年了，要留下來值班。辦公室就幾張桌椅，幾個茶杯，李彬實在沒看出什麼物件值錢，業務在老家也可以照樣做，這值的哪門子班？成年人有自己的私密空間，李彬也不問，一句話「你自己安排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