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巫記 第十五章 三件禮物

    再次甦醒的刑天，眼中更增添了一絲飽經風霜後的睿智和堅定。

    而那個無名老者，此時靜靜坐在一旁，就像是被魔戒刺激到的甘道夫，失神地盯著篝火，眼中表現的情緒有著刑天從未見過的複雜，那是憂慮、喜悅、欣慰和疑惑，各種好的或是不好的情緒，在眼中交雜、糾纏在一起……

    「老丈，老丈？」

    刑天輕聲詢問。

    老者恍然驚醒，純白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亮，「嗯，你回來了。」

    刑天點了點頭，「我見到它了……」

    老者點了點頭，沒有多問，繼續用他的盲眼盯著篝火……

    刑天頗感氣餒，肚子裡面有一堆的話想要說出來，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嘆息一聲，坐到老者的身邊。醞釀了一番，剛要說話，不料老者率先直言：「聽說過一人部落嗎？」

    一人部落？

    一個部落里只有一個人嗎？

    刑天覺得這個答案太過愚蠢，於是搖了搖頭。

    老者答道：「一人部落，就是一個人的部落，或者說，是一個人供養圖騰的形式。」

    刑天頓時覺得像是吃了蒼蠅一般的噁心。

    「你跟我說了實話，我也應該跟你交代一些實情。」老者仰望星空，緩緩道：「其實，在上古時期，我們並不叫做蠻族，而應該是叫做巫族。」

    「巫族，錘鍊肉身精血，天生能掌控天地威能。肉身之強大者，焚天凍海、移山平淵不在話下。而能讓我族人有此威能的，便是因為錘鍊精血肉身的圖騰之術。身體為之用，而精血和靈魂放為之根本。」

    老者深吸一口氣，純白的眼眸「盯」著刑天緩緩說道：「其實最初的圖騰之火，只是上古大巫從自身精血中煉化出來的魂火。讓世間萬民祭祀敬仰，目的不過是反哺自身，強化個人的實力。遠古強大的部落，如九鳳、九黎、相柳、有熊、炎羊、夸父等，都是如此。」

    「巫族是先有圖騰之子，而後有圖騰之火、守護神獸和部落族民。部落存在的目的，不是生存，而是為了創造出強大的圖騰之子，也就是巫族的戰士。可如今，圖騰之子、圖騰之火和守護神獸，都成了守護部落的奴才，頗有些本末倒置。」

    「而所謂的『一人部落』，其實是這種最原始方式的回歸。道理上，有了部落之後，圖騰之火的力量晉升更快，但如果圖騰之子不爭氣，整個部落就成了飼養圖騰之子的腐敗工具。這樣一來，反倒不如獨自一人在莽荒中掙扎求生。雖然圖騰之火晉升緩慢，但卻可以錘鍊出一個真正的巫族戰士。」

    刑天明白地點了點頭，心中有了幾分猜測，但卻不敢肯定，於是疑惑地問道：「那這個『一人部落』與我有什麼關係？」

    老者轉過頭，微微一笑，道：「你聽說過靈山十巫嗎？」

    刑天再次搖頭。

    老者解釋道：「我巫族為了生存，征戰萬載，流落至莽荒之地，至今尚有十名大巫存世，名為靈山十巫，永世侍奉巫神殿。老夫巫彭，十巫之中名列第四。」

    刑天登時瞠目結舌，他想到老者的身份不俗，但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的身份強大到如此地步，竟然來自那虛無縹緲的巫神殿，而且是位次最大的靈山十巫之一。

    老者巫彭並沒有理會刑天的震驚，反而拋出更犀利的秘辛，道：「老夫百年前被仇敵重傷，被迫坐關百年，未料到出世之後發現當年擁護自己的部落，已被仇敵所滅……」

    看著怔然的刑天，巫彭嘆息一聲，道：「不錯，那個被毀滅的部落，正是貴部——青兕部。百年未曾出世，我手中勢力盡喪，這一次歸來，便是再燃青兕部圖騰之火，尋找圖騰之子。」

    刑天頓時大為狂喜，不過轉瞬之間又恢復冷靜，沉聲問道：「原來大巫是我部守護者，青兕部這次有救了。但您將如此秘密之事告訴在下，卻是為何？」

    老者巫彭為刑天的氣度城府暗自點頭，不過卻說出令刑天心涼的話語：「青兕部的確需要重建，不過繼承青兕之子的，不是你，而是啟羅！」

    若是談話之前，刑天聽到這句話絕對會是心神劇震，不過此時此刻，他反倒變得極為冷靜，因為他猜出作為大巫之一的巫彭，定然還有事情交代給自己。

    果不其然，巫彭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青兕部需要緩緩積蓄實力，不能衝動蠻幹，將它交到你的手中，雖有可能一飛沖天，但各有可能摔得骨斷筋折，我並不放心。啟羅，我觀察數日之久，此人為你兄長，沉穩之風更甚於你，青兕部交到他手中，我很是放心！」

    「至於你……我有辦法讓你以『一人部落』的方式成為圖騰之子，並收你為徒，傳你『蠻紋之術』，全力支持你的夢想。成為我的徒弟，會令你名滿天下，好處自不必說。但同時也是命運坎坷，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要知道，十巫之間，並非相安無事。大利之地，必有大害。不知你可願答應？」

    刑天毫不遲疑，立即取出骨刀，在手心上劃了一刀，任憑鮮血流出，血掌撫胸，發出蠻族血誓：「弟子刑天，奉巫彭為師，以血魂為誓，永不背叛。若違此誓，肉身毀滅，靈魂不升天、不入地，永受失魂之苦！」

    能夠成為靈山十巫的弟子，絕對是強悍的本錢，就算因此而面對危險，也是值得的。

    富貴險中求，如果這等機會都不能把握，那未免太過愚蠢無能了。

    「哈哈哈，好好好！」巫彭欣慰大笑，手中木杖用力地頓了頓，說道：「你即以成為我的徒弟，這見面禮是絕不能少的了。」

    巫彭探手入囊，一番搜索之後，拿出三樣東西：一個小口袋，裡面是圍棋子一般的黑白兩色巫晶，以及一張寫滿巫文，畫滿圖案的獸皮；一個密封的琉璃罐，裡面紫金色的液體緩緩滾動；一把鋒利無匹、精光暗閃的青銅大斧。

    三樣東西體積都不算小，但卻全都裝在一個小小的皮囊之中。刑天看得心動不已，不過也沒有太過吃驚。

    畢竟有上一世的經驗，理解這就是空間法寶之類的物品，而一名大巫的手裡，這種東西當然是標配。

    巫彭笑呵呵地拿起那張獸皮，言道：「這張獸皮上記錄的是祭祀圖騰之法。個人實力強大與否，除了肉身和魂力之外，圖騰更是各種蠻族神通的來源，所以一旦在戰場有所斬獲，儘可能在第一時間將祭品，尤其是仇敵之頭奉獻給圖騰。而這張獸皮上記載的，就是簡易祭壇的搭建之法，讓你能夠在野外，隨時隨地祭祀圖騰。這張圖畫，你一定要牢記於心！」

    刑天點頭稱是，珍而重之地將口袋接了過來，貼身收好。

    巫彭接著又拿起第二瓶紫金色的液體，緩緩說道：「這裡面是我煉製的『紫金煉血散』，在你氣血壯大的時刻服下一滴，可以起到錘鍊精血的作用。但此藥效力極大，你要小心使用，若是自己氣血虛弱，強行服用可能會耗光你渾身精血，成為一個乾屍。」

    刑天大喜過望，這個藥方正是自己現在所迫切需要的，刑天所化的怪異大蛇，要想成功點燃圖騰之火，與自己合二為一，便需要強大自身精血，而這個藥劑，無疑是最為有用的。

    而至於最後一把青銅大斧，卻給刑天一絲異樣的感覺——

    光是斧面便足有半張桌面大小，算上斧柄，足有一米二三，拿在手中極為沉重，怕是超過五百斤。從斧面到斧柄，布滿獸面吞天的饕餮古紋，荒古、神秘、令人心生敬畏。中間一個圖案如龍似鳳，充滿了未知的能量。

    它完全不像是一把兵器，更像是承載著神秘力量的神物，竟然生出令人頂禮膜拜的感覺。

    斧柄握在手裡極為舒適，略微凸出來的紋理有著極為奇異的感受，放佛整把大斧都已經成為身體的一部分，那種緊連著血肉的觸感，順著紋理傳到了大斧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

    在感受到青銅大斧內的力量之後，刑天忍不住低呼一聲：「祭器！？」

    「不錯！」巫彭捋須一笑，道：「這是我年輕時用過的祭器，名為『蠻破』，乃九等魂級的祭器。這可是個好傢夥，不但可以殺敵，更可祭祀。在你的圖騰晉級到祭靈之前，你都離不開它。」

    刑天心內狂喜，這真是剛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

    他剛剛得到那位洪荒戰神的頂級殺戮戰技【干戚殺訣】，干，就是大盾；戚，便是大斧。

    這套戰技中的殺招，是需要盾牌和斧頭才能施展。現在剛得到招數，就有兵器到了手中，怎能不讓他興奮？

    自己得到了兵器形制祭器，又有了簡易祭壇布置的方法，自己只需殺戮和祭祀，圖騰的晉級便可飛快成長，同樣，自己的實力也會極快提高。

    祭器的使用也有極其嚴格的限制，高等級的祭器可以進行低級別圖騰的祭祀，但低級別的祭器，絕對不可以用來祭祀的高級別圖騰，這是對圖騰的不尊重，甚至可以說是對巫神的侮辱，不但不會得到魂力反哺，甚至會受到圖騰的懲罰，損耗自身力量。

    正如巫彭所言，有了一把魂級的九等祭器，所有祭魂級別的圖騰祭祀都可以使用，但卻無法應用於祭靈級別的圖騰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