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麼就成人質了?九重仇無奈抿嘴,大步向坐在床上的萱兒走去。
傷口上隱有黑氣環繞,從里往外腐蝕著肌理。
九重仇欲言又止,但深知勸不動,只好飛快的上完藥,看著萱兒躺下蜷縮進被子裡,無用的勸慰道,「好好休息,我們明日就走了。」
走出幾步的九重仇又返回,輕拍了拍藏於被子下的萱兒,不太習慣的問道,「你,你都愛吃些什麼?」
九重仇能明顯感受到被子下的軀體猛然一震便不再動彈,從被子裡傳出迷茫壓抑的聲音,「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九重仇頹喪的收回手。
他該知道的可他確實不知道,他選擇埋藏記憶,而現在被迫一遍遍去為那些已經模糊的記憶懺悔,在那顛沛流離食不果腹的日子裡,有他一口吃的就必有她的一口,可那時候又如何得知她會愛吃些什麼?
「那現在又何必再問!」萱兒猛然掀開被子坐起身,怒視著九重仇,淚水無助的掛在眼窩上也難掩赤裸的恨意,萱兒指向門外,「你大可繼續裝冷漠裝無情,而不是在與她重逢後開始看向我開始幫我上藥開始問我愛吃什麼,她在教你如何對另一個女人好,而你欣然接受不過是在向她搖尾乞憐的表忠心!」
「不是的。」九重仇乾癟的試圖辯解。
『咚咚咚』催促的敲門聲響起,九重仇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嘗試給萱兒蓋好被子,萱兒扭過頭倔強的不肯動一下。
九重仇離開房間,輕手輕腳的關上門,轉身抬頭正好對上水淼淼關切的視線,「唉。」水淼淼替九重仇嘆出心中的惆悵,「慢慢來吧。」
水淼淼似乎能透過門扉,看到那個蜷縮在床上無助的小女孩,「她遭受過的苦難都是非人的,我們就算經歷在多也無法理解她,自然沒有我對你那般容易。」
「不對。」九重仇截住水淼淼的話頭,苦笑著,「是我一再的搞砸著一切,我晚太多也遲太久,我甚至。」九重仇敲著自己的心口,那句「你愛吃什麼?」不怪萱兒會暴怒,九重仇自己都覺得假的不行,他還是無法用真心,那將要撕開自己並承認過去所有的過錯罪孽。
九重仇自認做不到,所以還妄談什麼拯救,自己可真虛偽。
「好啦,笑一個。」水淼淼走到九重仇面前,雙手拍上他的臉用力揉捏著,將他所有糟糕的情緒盡力團成一團壓縮到最小,逼出腦海,「我們該去吃飯了,肚裡有食才有力氣胡思亂想。」
水淼淼向九重仇伸出手,示意他可以牽著,九重仇試探的想要握上那素手,可最後還是搖起了頭,坦然一笑。
水淼淼歪頭一笑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哦。」
「占了才真是王八蛋。」
二人並肩向府外大門走去,藍季軒穆蒼都以等候多時一同前往蘿春閣。
仙盟眾人早都到了,留給水淼淼他們的還是那日的雅間,雜役們在大堂坐,其他人幾人一雅間全憑喜好,水淼淼突然覺得幸好自己包下了整個蘿春閣,這熱鬧的不輸此刻燈火輝煌的大街。
而身處雅間的水淼淼卻是無感,甚至還覺得有點冷清,自己是不是有點多餘了?
水淼淼托著腮做無語狀看著四個熱火朝天拼酒的漢子,宮格似乎是在記那日的仇,疑惑自己怎麼可能幾杯酒下肚就醉的不省人事,今日誓要找回場子。
所以還是男人懂男人,就幾句話,瞬間戰意昂揚啊,水淼淼根本勸不住,只能在一旁干看著。
水淼淼偷偷摸摸伸出手,目標是桌上沒人動過的青瓷酒壺,他們都是抱著酒罈如牛飲水的,自然瞧不上,水淼淼想嘗嘗,掌柜可說了,這次他搬出了他家珍藏釀造,外面絕對喝不到。
『啪!』一扇子就敲上了水淼淼的手背,水淼淼睜大眼睛,驚訝的抬頭望向藍季軒,二人眼神交互著『你沒醉啊?』
單手撐著臉頰的藍季軒歪頭朝水淼淼笑著,暈暈乎乎雙眼朦朧理因醉得不輕,但若盯著細看便會發現那藏於眼中的澄明,『看起來淼淼給的那藥,實乃神藥,至今仍由效果。』
『那你裝醉?』
『不裝醉今日怕是下不了桌。』藍季軒揮著手中扇子驅趕著水淼淼,旁邊玩去,這飯桌上現有戰場,誤傷了可不好,水淼淼心有不甘,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藍季軒搶過她看中的青瓷酒壺,全數灌給了宮格。
罷了,水淼淼實在看不下去,如那日般,隨意拾了一個金絲卷向月台走去透透氣。
打開門扉,迎面便是一陣涼風,水淼淼頓感舒暢,閉眼享受只到風吹盡,隨後入耳的便是無盡鼎沸聲,心中有些唏噓,睜開眼的水淼淼輕笑一聲,自己又沒喝酒為何要燥熱不安又要憑生感慨。
今夜過後就將回程,穆蒼答應過的事少有掉鏈子的,所以萬骨山脈里的動物會沒事的, 至於九重仇,他不會看著萱兒自尋死路的現只望萱兒別太瘋癲。
踏入月台,水淼淼深吸一口氣拋去煩心事,放鬆的雙手搭在欄杆上,望天上明月,水淼淼終於品出了幾分落英鄉的美,忽有目光從下至上射來如劍鋒利攪碎了平靜的心情,水淼淼猝然低下頭,而那轉身融入人海的背影,讓她眼皮直跳。
抓住一抹熟悉感瘋狂在腦中搜尋,一個有些久遠的名字緩緩浮現在腦海——杏姿袇,那個曾與她一同參加過簡家招親,並在最後試圖搶奪鮫人淚手串的杏姿袇後又在嘉佑秘境見過一面就在無消息。
她還活著?
念頭剛出,水淼淼便自嘲一笑的打散,她自然還活著。
杏姿袇是誰的人?水淼淼知道杏姿袇曾搶奪過鮫人淚,去嘉佑秘境似乎求的也是鮫人淚,可杏姿袇不姓花。
她為什麼會在這?
水淼淼無法自遏的胡思亂想著,花家已經覆滅,杏姿袇當是自由身。
可這說服不了水淼淼那就去問一下好了,撐上欄杆就要躍下,肩上突然搭上一直手將水淼淼摁住並強制轉過身,迎面而來的酒氣讓水淼淼直皺眉。
「淼淼。」宮格看起來比那日還要醉,他欺身,雙手掌上欄杆將水淼淼圈住。
水淼淼竭力往後仰去,牴觸之意明顯,半個身子都快懸空了出去,宮格卻無知無覺,他囫圇著抒發著剖析著自己心中情意,但卻不知他的深情與真誠全被眼中的黑蓋過,透不出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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