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和吳汐來到松澗樓的頂樓,崔明寒以和老朋友敘舊為名留在了秦志立的辦公室,吳汐知道他是害怕,但是明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幫助還願意留下來已經顯示了他足夠義氣。那她自己呢,為什麼不也乾脆留在辦公室和他們喝喝茶聊聊天?是因為她已經被牽扯進一個完全未知的局裡,還是因為徐行的那句話——「陸吾想讓你一起去。」不管是因為什麼,吳汐都知道,現如今,她沒有後退的資本,只能摸索著前行。還好,有徐行在身邊,吳汐看了一眼身邊這個年輕的男子,他的眼睛如此平靜,像沒有一絲微風的湖面。
徐行把脖子上的紅線解下來,紅線上赫然掛著一枚玉扳指,它遠不像吳汐在博物館看到的那些扳指好看,博物館的那些展覽品,或為象牙所制,通體潔白,光可鑑人;或為翡翠打造,色澤濃郁,質地細膩透亮。它似乎只是一枚極為普通的白玉,而且這白還透著些許微黃的渾濁,扳指的表面更像是生鏽了似得,爬滿星星點點的暗紅色的印痕。可是吳汐還記得它的威力,在王老爺子的院子裡,它輕輕一閃就讓幾個魂魄瞬間消失了,現在,徐行把它祭出來,是要做什麼呢?
「一會兒我要召回跳樓的那個女孩子的魂魄,吳汐,你要仔細觀察她自殺之前說了什麼,有什麼異常的舉動,還有,記得一定不要看她的眼睛,如果讓她發現你可以看到她,會給你帶來麻煩,可以做到嗎?」
「好……好的。」
「如果怕,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開始吧。」
雖然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吳汐還是咬著牙應承下來。徐行把玉扳指放在離護欄最近的地面上,折回到吳汐身邊,閉上眼睛,輕輕念到:「三魂七魄,收。」只見那扳指突然輕輕的抖了一下,隨即開始在地面上旋轉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快的吳汐已經看不清楚它的形狀,只能看到一團夾雜著幾絲暗紅的白色霧氣。突然,霧氣砰的升騰開來,變得有一人多高,慢慢消散的時候,中間若隱若現的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背影。
黑色的長長的直發,一身輕薄的長裙,這個單薄的身影似乎在護欄前游移不定,她輕輕地向左挪了挪,然後又向右靠了一下,然後說了一句話,是什麼呢,吳汐聽不大清楚,不由自主的向她邁近幾步。「這個……這個位置可以了嗎……好的……」這是什麼意思,吳汐一頭霧水,就在她仔細思考她的話的含義的時候,女孩子突然攀上欄杆,縱身要跳。「啊,」吳汐本能的倒抽一口涼氣,聽到她的聲音女孩停住了,她回過頭,死氣沉沉的雙眸盯住吳汐,「不如,你來代替我?」
女孩向吳汐走來,被風吹亂的髮絲飄到了吳汐的臉上,發出一股腐朽的氣息。她的手好涼,像埋在地下的萬年寒冰,被這樣的手緊緊拉著,吳汐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一步又一步,吳汐被她牽著走向欄杆,她的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像被牽線的木偶,慢慢走向那個黑洞洞的萬劫不復的深淵。
就在要爬上欄杆的那一剎那,吳汐看到了一束溫暖的光,那道光束越來越強,溫暖的讓人想流淚,吳汐突然感覺身體上的禁錮被解除了,她不管不顧的扭頭就要跑,卻發現自己的雙腿軟的根本無法支撐身體,好在一雙手臂即時的托住了她,把她從欄杆上拉下來。
背後傳來悽厲的尖叫,吳汐回頭,發現在玉扳指的強光下,女鬼慢慢幻化消散,最後凝結成一顆銀色的小小的光球,重新被玉扳指吸入其中。光線漸漸暗了下去,那玉扳指在地上輕輕地抖動了兩下,旋即安靜下來,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立在原地。
「好了,沒事了,她走了。吳汐,你怎麼了吳汐。」吳汐呆呆的坐在地上,她看見自己的眼前開著大朵大朵的杜鵑花,一團團,一簇簇,就像落日的餘暉一般燦爛。女孩站在花海中間,她的身邊站著一個男人,由於兩人都背對著她,所以吳汐看不到男人的臉,但是能感覺到他的年齡比女孩要大上不少。
「這裡很美吧,我也很喜歡這裡,以前每到春天,爸爸都會帶我來這裡看花,可是,自從他去世之後,我就再沒來過這裡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和你……再來這裡看看。」
「你把我當成你的……父親了?」
「不不,當然不是。」女孩著急的解釋,卻被男人一把摟入懷中。「別說,我……都懂。」
過了良久,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你,願意跟我走嗎?」男人問她。
一陣大風颳過,花瓣紛紛飛起,像一片紅色的紗布遮住了吳汐的眼睛,吳汐使勁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他們,可是眼前出現的卻是徐行那張冷峻的面龐。「吳汐,吳汐,你還好嗎?」
吳汐坐在秦志立辦公室的沙發上,向他們描述她看到的情況。「她很奇怪,像是在和一個看不到的人說話,她在詢問自己站的位置是不是正確,就像是……像是被人控制了似的。還有,我看到了一個男人。」
「男人?什麼樣子的男人。」徐行問她。
「他背對著我,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他的年齡應該有四十來歲了,但是,他和那個女孩子好像是一對情侶。對了,他說要帶她走。」
崔明寒沒理會吳汐的話,把一杯熱茶遞給她,輕蹙著眉頭,「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誇張了啊,」吳汐扶著沙發站起來慢慢的走了兩步,「喏,你看,好著呢,就是被嚇得腿軟了而已。」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秦總,我們先告辭了,後續的事情大家再聯繫。」崔明寒看向秦志立。「好的好的,今天實在是辛苦你們了。」秦志立的語氣充滿了歉意。「等等,陸吾呢,陸吾還沒回來。」「先管好自己吧」徐行看著她,「該出現的時候陸吾自然會出現。」
返程的車上,崔明寒望向吳汐:「你如今這情況不適合一個人住,要不然你去我那裡暫住一陣子,這樣大家都放心。」「崔主任,您還嫌單位的閒言碎語不夠多啊,您孤身寡人一個,我去您家,咱們正好湊成一對孤男寡女,沒被鬼嚇死,我也遲早被閒話淹死了,是是是,我知道您對閒話一向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還得靠這份工作餬口呢,要是為我好,就請您別再勉強我了。」吳汐像竹筒倒豆子似得把心裡的話一股腦全說出來了,說完才覺得自己是不是對崔明寒也太隨意了點。
崔明寒倒是不生氣,「我答應你吳汐,不過你確定找到新的住處了?」「這個我確實是騙你的,不過房東看我可憐,同意寬限我半個月時間去找新房子。」她繼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謊。
送完了徐行,崔明寒堅持把吳汐送到樓下才肯離去。一直到聽不見他的汽車聲,吳汐才慢慢從黑洞洞的樓道里走出來。今晚的月光很亮,照在她纖瘦的身體上,扯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吳汐抬頭望向六樓那扇沒有燈光的窗戶,她和朱昱曾認真裝飾那間小小的陋室,粉刷牆壁,栽種綠植,在各個犄角旮旯放上兩人的合影。吳汐慢慢的蹲下來抱住膝蓋,任憑淚水在臉上肆虐。
「無家可歸,沒有行李,甚至連包都沒帶,即使是這樣,也要拒絕別人的幫助嗎?吳汐。」一個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把吳汐嚇了一跳。「徐行?不,主管,你怎麼在這裡?」
「早上我和丁丁聊天,你都聽到了?」徐行沒有否認,「今天你出狀況,我也是要付上一定責任的,先去我那暫住幾天吧。」看吳汐猶豫不決,他接著說:「放心,我不是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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