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色 29無從得知

    這一夜簡奕在夏景言的懷中入睡,她已經很久沒睡得這樣踏實。

    早上緩緩睜開眼,他俊美的臉頰與她靠的那樣近,安靜地沉睡著,她一仰頭便能與他緊密貼和。

    他的呼吸均勻而輕柔。

    簡奕失神地看了他好久,然後伸出手,用自己的指尖去輕輕觸碰他的眉角。

    只有他熟睡的時候她才敢也才能這樣。

    她看他的眸光變得柔暖眷戀。

    景言……我就在這裡……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她埋首在他懷中汲取著他的氣息，之後再仰起頭在他唇邊印上自己的唇。

    夏景言,從前,現在,以後……我都愛你如初,從未改變……

    從他懷裡輕手輕腳地抽離出聲，披上睡袍，怕驚擾了他,她走路的步伐極輕。

    和往常一樣先去廚房準備早餐。

    今天是周一……

    她不知道事到如今她該怎樣去面對北耀辰。

    收拾好雜亂的思緒，她忙碌著做著早餐。

    失憶後的夏景言在飲食口味上倒是沒有特別大的改變。

    他從前愛喝酸牛奶，水果愛吃草莓。

    他不愛和任何飲料包括咖啡，他只鍾愛最平淡的純淨水

    這些還和從前一樣，簡奕都記得。

    所以公寓的冰箱，都是她為他買的這些東西。

    從微波爐里拿出熱好的牛奶慢慢倒進杯中時簡奕卻微微失神。

    等到他和井卉結婚，等到她再也不再他身邊……

    井卉會這樣照顧好他嗎？會記得他所有的習慣和嗜好嗎？

    想到這裡心倏地一抽。

    井卉會不會像她照顧他一樣對他？萬一不會他會不會不習慣？

    牛奶已經溢出杯子，滴濺在簡奕的手背讓她覺得有些疼。

    立刻用涼水去沖洗自己的手。

    看著自己被燙紅的手她嘴角自嘲地一笑。

    井卉怎麼會照顧不好他呢？井卉愛了他那麼多年，從學生時代開始到現在都不曾變過。

    如果當初不是她的出現，也許本該就是井卉與他在一起……

    ***

    驀然想起多年前夏景言的初次告白。

    他們是在知名學府的交流會中作為各自校方代表相識的。

    第一次親眼看到被各大高校傳頌的a大才子夏景言，她才開始相信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完美無缺的人。

    只是她並不知道同樣的第一次見面，她那出塵脫俗和活潑開朗的姿態已經深深地印在了夏景言的腦海再也揮之不去。

    而後因為a大b大間的學生聯誼兩人又難以避免地見面。

    那場聯誼的假面舞會夏景言主動邀請她一起跳了舞，她笨拙地踩了他好幾腳從而各自留下聯繫方式開始熟識。

    和每個青澀的少女一樣，從未談過戀愛的簡奕在越來越深的接觸下發現自己喜歡上了他，只是她一向矜持不會輕易表露自己的心事。

    夏景言每天都會和她聊天到深夜，也會和她說晚安，宛如同情侶般每天都會互發簡訊，只是誰也沒有捅破那層紙。

    直到簡奕一日去a大探討學術，無意看到有個女孩親密地走在夏景言身邊她才結束了兩人每天的互動。

    她是個很有原則的女生，她不喜歡玩曖昧，卻沒想到他也是那樣的人。

    將他的所有聯繫方式都刪除簡奕便把這段曖昧不清的情感扼殺在了搖籃里。

    只是她沒想到夏景言會在幾日之後直接找到b大。

    他推著他的車將她攔至在b大的梧桐樹下。

    「簡奕……你在躲我？」

    那時的簡奕梳著雅致的公主頭，一席長發散落在肩後，懷中抱著厚厚的一疊法學書籍被他堵在去往圖書館的小道上，她面對著夏景言卻不敢抬眸直視。

    簡奕低頭不語，夏景言便繼續開口。

    「你怎麼了？為什麼我發的簡訊不再回復？」他的語氣有些焦灼。

    後來簡奕才知道，那時候讓那樣沉穩的夏景言亂了分寸說出那番話是有多麼的不易……

    簡奕薄唇緊抿，也覺得與其這樣僵持著倒不如說開亂了好，至少讓他知道她的原則。

    「夏景言……我只是覺得作為朋友我們似乎交往過了那個度，我不喜歡曖昧，非常不喜歡，尤其還是在你有女朋友的情況下，我不想被人誤會，我想你也不想。所以……還是劃清關係比較好。」

    她緩緩開口說道，沒有看到夏景言怔忡的表情，只聽見他困惑的聲音。

    「女朋友？」

    「……」

    「我沒有女朋友……」

    聽到這句簡奕有些憤慨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他是這樣朝三暮四的人。

    有些生氣地直接轉身就走，卻被他快步追上，這次他索性緊緊抓住她。

    「你是聽到了什麼還是看到了什麼？簡奕……總之我沒有女朋友，從來沒有……」他向她解釋道。

    簡奕想甩開他的手卻怎麼也甩不開。

    「夏景言你放手，你有沒有女朋友管我什麼事？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麼。」

    連自己都聽出了自己賭氣的聲音，簡奕想逃離卻被他更緊地抓住。

    她感覺到他的掌心都出了汗，牢牢抓住她的手就是不願鬆懈。

    「夏景言，你到底想幹嘛！」簡奕掙不過他氣急敗壞地問道。

    夏景言就那樣俊挺地站在原地，兩人之間隔著他的自行車，溫暖的陽光下，他的髮絲像是渡了一層金邊，線條分明的英俊臉龐更顯奪目。

    「簡奕……」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那一聲讓她居然瞬間安靜了下來，然後等待著他的下文她心跳如鼓。

    空氣也像是凝滯了，靜謐得只有樹葉飄動的聲音，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都是經久的沉默不語。

    過了很久夏景言才再次開口。

    「我只想……你做我的女朋友……」語氣真摯目光真誠。

    聞言，簡奕的呼吸都漏了半拍。

    但是沒有等她開口他又接著補充。

    「如果讓你誤會了什麼你告訴我好嗎？至少……讓我有一個解釋的機會。」隨後低頭淺笑帶著難以掩飾的尷尬。

    「我不想第一次告白就被一棍子打死……」

    簡奕記得她當時就「撲哧」地笑了。

    她沒想到，那樣沉著冷靜，被眾星捧月的夏景言，原來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就這樣尷尬的氣氛化解，簡奕給了他解釋的機會，她也從那時候知道有一個叫井卉的女孩，從小就愛戀著夏景言……

    ***

    結束回憶的時候，簡奕眼神空洞無光。

    那個時候，她任性胡鬧……而他卻一直縱容著她嬌慣著她，以至於把她寵得有恃無恐，讓她最後反過來去傷害他。

    等到她真的拋下他只剩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沒有他的日子她什麼都不是。

    沒有人會在她哭的時候替她擦眼淚，沒有人會天天發簡訊讓她好好吃飯乖乖睡覺，沒有人會不管何時替她排隊去買她愛吃的酒釀圓子，沒有人會騎著自行車載著她到處跑。

    回憶是個多麼傷人的東西，因為她傷了他他選擇了一種最極端的方式來逃避現實，他把她忘了，就可以不去承受那份錐心入骨的痛了，而留下記憶的那個人卻永遠是空守著殘害最痛的。

    在法國的那年，他不在她身邊她學會了很多，她不再任性也不再胡鬧。

    她忍著不去想他，卻在每個深夜夢裡都是他的影子，她偷偷探尋過他的消息，只是在法國的時候，她再也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

    父母將他出車禍失憶的事很好的隱瞞了下來，每次的電話里也隻字不提他，她本來可以有很好的機會留在法國，只是她想回來再看看他，她想著看一眼就好，一眼就離開。

    卻不知道他失憶的事她竟遲到了一年才知道，而之後更令她心痛的是當年以婕與夏景葉的婚姻並非她所想。

    當年以婕的父親欠下黑社會巨債，遭黑社會勒索，以婕差一點落入黑手，是夏景葉挺身而出在她最艱難的時候用自己的婚姻護住了以婕一家。

    黑社會用以婕的家庭和身邊至親至愛的人威脅以婕，她為了保全所有人才選擇獨自承受與夏景葉約定結婚。

    而從頭到尾夏景言和她一樣，是從未知情。

    那時年輕衝動的她只當以婕是為了錢和利，也一度認為夏景言背叛了自己的好友北耀辰幫助了自己的哥哥。

    與他不斷爭吵，不聽他的任何解釋，到最後負氣去了法國，丟下他頭也不回。

    她不會知道，在她過了那個十字路口他遭遇了車禍。

    如果她回頭看一看，是不是……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得知真相後，她沒日沒夜的做著同一個夢，夢裡是他最後哀求她的模樣。

    她心中的愧疚越積越深，每每醒來她都是帶著滿臉淚水，她恨自己，追悔著一切卻無能為力。最終她將自己逼入死角，精神出了問題。

    有時候她很羨慕北耀辰，他為了以婕，在以婕獨自承受一切的時候同樣不知情的他只是選擇消失，放棄了自己熱愛的化學從b大退學回到美國一點一點地學習法律，他只為有一天能打敗高高在上的夏景葉再次站在以婕面前，而他也做到了。

    即便最後以婕真的愛上夏景葉，她最終選擇的還是夏景葉，但是北耀辰能夠學會放手，笑著去祝福她。

    而她，當年就錯的離譜，現在還是沒有學會放手，她從頭到尾都是那麼的固執。

    明明知道是錯的，明明知道前方已經沒有路，她還是要一錯再錯下去，還是要執迷不悟下去。

    命……這就是命……

    ***

    夏景言醒來走出房間的時候簡奕已經將早餐做好都放置在桌上。

    一如往常他出現的時候已是西裝革履。

    簡奕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後，怕剛才的回憶會讓她忍不住失控，腳步有些凌亂地想要逃離。

    夏景言走到餐廳的時候便看到她匆匆忙忙的模樣。

    想要繞過他回房間換去事務所的衣服卻被他一把拉住。

    「時間還早，先吃早飯。」

    他還是那麼的強勢，沉鬱的聲音讓簡奕也頓時清醒了幾分。

    被他帶著坐在了餐桌前，和平常一樣，她只做了他一個人的早餐。

    「簡奕……我讓你留在這裡不是做我的保姆……」冷然地開口道。

    「你生病了不要再指望我送你去醫院！」

    簡奕不知道他哪裡來的火氣，失憶後的他喜怒無常，但是她現在已經習慣。

    只以為是早飯不合他的胃口，她輕輕開口。

    「今天時間有點趕……下一次做你愛吃的皮蛋瘦肉粥好麼？」

    像是在哄著鬧脾氣的男友，她極有耐心，只是夏景言卻緊緊皺眉。

    皮蛋瘦肉粥……

    自他們確定現在這樣不可告人的關係之後，她為他每天做的早餐里都沒有皮蛋瘦肉粥，而他也從未提過他喜歡皮蛋瘦肉粥。

    如果說其他的嗜好是她在最快的時間用心記下的，那麼皮蛋瘦肉粥從何解釋？

    邱以婕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不可能無緣無故與她提起這些，那她是如何得知的呢？

    簡奕看他一直沉默不語便輕輕挪步想回房間換衣服，只是剛抬步便被他叫住。

    「簡奕……我們曾經見過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