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奕整個人怔忡在原地。
他的話讓她來不及思考,他的瞭然與探究,聲音清湛透亮話語卻迫人心弦,壓迫的簡奕緊張地快喘不過氣。
他怎麼會……突然這麼問?他想起她了?
簡奕雙手緊攥,骨節微白。
有那麼一刻她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是她的夏景言回來了麼?
……
可是作為律師長年累積的觀察天賦讓她很快冷靜下來。
他之前的神態舉止,還有說話的語氣,還有最後的疑問。
對,是疑問,只是疑問。
所以,不會是想起她,那樣漠離的口吻不會是以前的他,不會……
就像倏地燃起了一絲希望,又在瞬間被澆滅,然後落進深不可見的谷底,又回到漆黑一片。
簡奕的嘴角滑過一絲哀婉的笑,她背對著他微微合上雙眼再睜開
如同上次被北耀辰和以婕質問一樣,簡奕很快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再次轉過身面對他時已是神色平靜,淡定如初。
「沒有……以婕的婚禮我們是第一次見面……」
她說的不疾不徐,仿佛就是在陳述一件最尋常不過的事情。
夏景言坐在餐桌前視線落在她精緻的臉頰上。
從在哥哥婚禮上見她第一眼,她遠遠的站在那裡不需要過多的動作與修飾,那種渾然天成的美,似不食人間煙火,讓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而現在她所有的美都只屬於他一個人。
聽著她的回答,他清俊沉靜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明滅不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兀地問出這樣的話,只是很多次,他都會覺得與簡奕似曾相識,而這樣的感覺在他們在一起後變得越發的強烈。
所以借著皮蛋瘦肉粥他問得毫無預兆,只是問出口後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了。
如果見過他怎麼會沒有印象。
看她一直站在那裡夏景言沒有再多問,從餐桌前緩緩站起。
「以後記得給自己做一份早餐,我去公司了。」淡然地說完便抬步離去。
簡奕看著桌上絲毫未動的早餐不禁開口。
「早飯你還沒吃……」
「你自己吃吧。」夏景言沒有回頭,他的背影看起來俊挺而又孤傲,就這樣消失在餐廳。
他不需要她每次把他照顧的細緻入微而將自己不知遺忘到何處。
他每天都很忙,他不是每次都有閒工夫帶著她去醫院看病。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來照顧他。
愚蠢的女人。
夏景言坐電梯下公寓的時候一直陰沉著臉。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簡奕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也能這樣牽動他的心緒了……
簡奕獨自留在公寓,依舊站在餐廳的那個位置,一動不動。
「簡奕,我希望景言以後的人生里不會再有你,永遠都不會再有……」
耳邊一直縈繞著這句話,那個沉鬱的聲音像一個魔咒會不定時地在她耳邊響起,不斷地提醒著她不能逾越。
因為那是她承諾過的,她親口承諾過的。
在回國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後,在她想去找回她的夏景言的時候,他的父親夏世榮像是洞察知曉她心跡般地突然找到她。
「如果不是你景言不會出車禍,你差點讓我失去了我的兒子,光憑這一點,我可以讓你全家這一生都再也無法安寧。」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那麼害怕,那麼狼狽。
她知道vg雄厚實力,也知道夏世榮強大的力量,翻手即覆雨,只手可遮天。
她一個人小小的力量是根本無法去與他抗衡的,她也知道杵逆他的後果。
兩年裡他已經心慈手軟放過了她的家庭,如若這一次她執意想去說出一切,她知道他會說到做到。
而除了友情,父母是她最大的死穴,她不可以為了自己的私心害了他們。
「叔叔,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不會去找景言,不會去告訴他以前的事,我全部答應,你放過我父母……叔叔……求你……」
那樣錐心入骨地痛,那樣根深蒂固地印刻在她心裡,直到現在,她閉上眼都可以看到那個時候自己脆弱可憐的樣子,哭著哀求著他。
「簡奕,我希望景言以後的人生里不會再有你,永遠都不會再有……你要記得……如果你違背了承諾……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沉痛的代價!」
兩年前放手後的愧疚,兩年後看到自己深愛的人在面前卻無法相認,她被逼迫地再也無路可退。
除了深深的自責後悔,夏世榮的脅迫對她來說也是精神壓力上的一次重創。
而她現在選擇與夏景言在一起無異於是在懸崖勒馬。
她已經錯了一步,不能再錯第二步,所以她不會說出一切,也不會讓任何人去向他說出一切。
那樣的痛他承受一次就夠了,既然忘了就讓它消失吧,其他所有的痛讓她一個人背負就好。
她現在只是在彌補之前犯下的種種罪惡,等到他和井卉結婚,她會自動退出的,她會消失地一乾二淨的……
***
到「環宇」的時候,簡奕一直心神不寧。
以婕因為懷孕時間越來越長,已經休了產假安心在家休養,簡奕沒有見到以婕也不知道北耀辰與她說了沒有,一個上午心裡都忐忑著。
她一邊怕遇到北耀辰,一邊也擔心他已經把她和夏景言的事告訴了以婕。
現在的她已經身心疲憊,失去了北耀辰這個朋友,如果要連以婕都失去的話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再支撐下去。
「小奕姐……你有心事?」
似乎是看出了簡奕的心不在焉,安琪在一旁試探地問道。
簡奕回神,對上安琪關切的眼神。
「昨天沒睡好,今天有點不在狀態。」略顯窘迫的解釋道,想起周日的事接著問她。
「你和北律師昨天的見面怎麼樣?吃完飯就那麼結束了?」
雖然知道北耀辰對安琪沒有任何想法,可是她之前也答應了安琪會幫她簽紅線,就這樣回絕人家她總覺得很愧疚,她也不知道北耀辰是怎麼面對安琪的,昨天有沒有向她表態,所以她只能這樣問她。
提到北耀辰安琪仍是一如既往的羞澀。
「北律師很好,原來他私下的時候和在事務所里嚴肅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紳士儒雅,很有風度,不過他真的很忙,有事在身還抽時間出來和我吃飯,還送我回了家,一點都沒有架子。」
安琪說的極其認真,簡奕也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歡北耀辰,只是北耀辰本來就無意願,再加上她現在也和他鬧僵了,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再和北耀辰開這個口。
只有先對不起安琪,將這件事先擱置了。
中午獨自從員工食堂用餐回來,出電梯回辦公間的時候恰好遇到了經過那處的北耀辰。
看到是她,北耀辰眼神漠然,沒有任何言語,也沒有停步,繼續走著自己的路。
「北耀辰……」簡奕踏出電梯快步追上他。
「你還在生我氣……?」抓住他的衣袖她問的毫無底氣。
北耀辰鼻間冷哼。
「我生什麼氣?我能生什麼氣?你自己已經做出選擇了,難道我生氣你就能回頭麼?你自己都不愛惜自己,我為你生氣替你不值我找罪受?我何必?」
臉上的慍怒一目了然,語氣也是很不友善。
簡奕垂眸,雖然他什麼都沒做,可是他的話就像一擊耳光,狠狠地甩在她的臉上,讓她痛得體無完膚。
「簡奕,你真的讓我很失望……你明知道他現在已經忘了你,忘了一切,他有了新的生活,有事業有未婚妻,你為什麼不能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呢?」北耀辰看著她痛惜道。
「你沒有看到他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麼?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夏景言了,他的高傲他的冷漠,他只是一個紈絝的富家子弟,你以為你這樣他會對你負責?會對你不一樣?你醒醒吧,你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
北耀辰赤、裸、裸地向她揭露著所有的事實,簡奕站在他面前無力反駁。
這些她不是不知道,她都知道,很早就知道。
是的,沒錯,她就是在自欺欺人,可是這樣只要能讓她內心能好受些就算是自欺欺人又如何?
有些事情就是這樣,一旦做出了選擇就是覆水難收,她已經跨出了步子,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見她無動於衷,北耀辰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
簡奕是那樣固執的一個人,她怎麼會有所動搖?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以婕,你自己去向她坦白,但是簡奕……你會後悔的……」
「……」
說完鬆開她抓著自己衣袖的手他走得決然。
簡奕,你為了那段殘破的感情又何必再執著,你空守著的只是以前那些美好的回憶,時過境遷,你為什麼還要固執地緊緊抓著那些記憶不放呢?
他是生氣,很生氣,卻更憐惜。
如果說那件事他們幾個都受到不同的傷害,那麼簡奕的精神傷害並不亞於夏景言的身體創傷。
所以老天是多麼的不公,一定要拆散相愛的人。
他苦澀,心酸卻也無能為力。
簡奕你真傻……是全天下最傻最固執的傻瓜……
***
夏景言今天在vg臉色一直沉斂著。
夏景葉去辦公室找他的時候他也如同視而不見。
「景言,我們談談。」
「如果你是勸我回去,抱歉我沒時間。」夏景言語氣冷漠疏離,似將把哥哥拒於千里之外。
夏景葉雙眉緊鎖。
「夏景言,你非要和我這麼說話是麼?」站在他面前審視著他,他現在真的看不透他。
「你現在讓我覺得很陌生……」
兄弟之間沉默靜寂了很久,夏景葉再次開口語氣失望。
夏景言抬眸看他。
「什麼樣才是你熟悉的樣子?像小時候一樣一直追在你身後你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還是你說什麼我就該聽什麼?」夏景言笑得嘲諷。
「夏景葉……我已經不再是你眼中的孩子,也許我曾經一直把你視為心裡最高大的人,但是現在不是了,我要做的是我自己,也許很多事情在你離開家的時候就改變了,只是你現在才看到而已,所以你和爸不要妄想來改變支配我,我不是讓你們用來操控的棋子。」
夏景葉看著他現在的樣子痛心疾首。
現在在他眼裡,他和父親已經那樣的不堪,是這樣嗎?
「夏景言,你覺得我們在利用你來增強vg的地位嗎?你就是這樣想的?」他苦笑地問著。
「難道不是嗎?一切已經那樣明顯,所有人都覺得你才是最好的領導者,而我卻什麼都不是,因為你是哥哥,我不會去抱怨,但是有些事情我會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夏景言的話沁涼入骨。
一字一句殘酷地敲在夏景葉的心頭。
這就是他的親弟弟,從小最懂事最聽話的親弟弟,他變成這樣,他能去怪誰?
如果當年不是他利用以婕父親欠下黑社會巨額的事情作為與她結婚的藉口,如果不是他有私心想得到以婕,所有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弟弟也不會出車禍失憶,這一切的一切,其實源頭都是他。
只是當時也年輕氣盛的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己私利會害了自己的親弟弟……
平復了一下心情他不知道要該怎麼面對弟弟。
「爸昨天是氣話,只是昨天你在井家面前沒有給他留顏面,如果你不想這麼早結婚,他也不會咄咄相逼的。」輕輕開口說道他現在內心充滿了愧疚。
「氣過了就回來吧……那是你的家……」說完便轉身離去。
夏景言聽著哥哥離去的腳步陷入沉思。
在他說出那番傷人的話後哥哥沒有和他爭吵令他很意外,哥哥越發的遷讓他越讓他覺得不自然。
有時候,他也不需要他的遷讓,那樣只讓他覺得在他面前永遠只是個孩子。
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思緒飄忽了很久。
直到他的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他才回神。
「老大,你找我?」
是他的助理,也是他的心腹,剛剛從外面辦完事回來就直奔他的辦公室。
夏景言微微頷首示意他進來。
「老大有什麼交代?」
助理和他關係一向親密,也不拘泥禮數,便直接喚他老大。
夏景言慢條斯理地坐回自己的座位,舉止優雅,然後神色淡然地開口。
「我要你幫我查一個人的所有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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