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惜朝的手掌處,破開了一個橫跨掌心的口子,像是被什麼尖銳的刀子劃開。
血肉綻開,露出的卻不是森森白骨。
而是一截做成骨頭狀的木頭。
曲真垂下眼眸,濃密細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緒,讓人看不透。
月惜朝若無其事地將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傷口。
以為曲真是害怕。
這很正常。
月惜朝淡淡地想。
他聲調溫和平靜地安慰:「小師妹,不要害怕。」
曲真此刻抬起頭,直直望進了月惜朝看似溫和,深處卻古井無波的眼眸。
月惜朝卻愣住了。
曲真眼中情緒萬千,獨獨沒有害怕恐懼。
「大師兄,你傷得好重啊!」
曲真說,「疼不疼啊?」
月惜朝還未應聲,曲真便從自己儲物袋中找了一番,掏出了一卷紗布,跟靈草。
紗布還是他給曲真準備的。
曲真將月惜朝拉下來的袖子拉上去,原本潔白的袖子已經染上了些許的血漬。
曲真不小心碰到,指腹傳來濕潤一片,她手指頓了頓。
看著月惜朝的手掌有些無從下手。
最終小心翼翼地給月惜朝纏了一圈又一圈。
月惜朝靜靜看著,心緒有些飄遠。
他身份特殊,全身骨頭被拆出之後,並沒有死去,只是陷入了沉睡。
二十年後再次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修復身體。
沒有骨頭,他只能用其他東西來填充。
當時烏靈木,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它圓潤冰涼,又有光澤,放入身體內,不會如尋常木頭那樣粗糙不舒服。
他去求助了自己當時的好友,恰好,他就有一截烏靈木。
那位好友是他治病救人時結識的,那時自己救了他一命,好友便纏著他結交。
他渾身已沒了骨頭,也不能行動。
只能拜託路過的人將自己帶到好友的家中。
這花光了他所有的靈石,他本就不多靈石。
他曾經一心想要救濟的人們,看見他的模樣,無不害怕得四處逃竄,罵他怪物。
他的樣子像極了怪物,任誰都會害怕,他不怪那些人。
他只是慶幸自己有靈石。
有錢能使鬼推磨,那時,他才深刻明白了這個道理。
路上,他聽聞自己的這位好友,因自己出事而傷心不已。
他想著,還好自己沒有死去,能去安慰這個好友一下。
當他滿心歡喜的來到好友的家中,那時好友看自己的眼神。
月惜朝如今還清楚的記得。
驚恐,害怕,唯獨沒有喜悅。
好友拿著自己曾經接濟他的靈石,招來的侍從,將他趕了出去。
「這樣還不死,你這個怪物!」
又因為害怕至極,命那些侍從將自己打死。
那些侍從是打不死他的。
可是打得他很疼。
月惜朝便學會了裝死。
確定自己沒有了呼吸之後,那些侍從才停了手,將自己的丟入了亂葬崗。
月惜朝等人走了,才從亂葬崗爬出來。
周圍屍骸堆積成山,他躺在地上,發了一晚上的呆。
那兩個侍從,其實他也認識。
一個家中母親生了重病,又沒錢醫治,求他救治。
他救了。
一個被妖獸所傷,丹田被毀,幾欲尋死。
他也救了。
可他們看到自己那時的模樣,依舊很害怕,害怕到手絲毫不留情。
被自己想要救的蒼生百姓這樣對待,他是什麼心情,月惜朝已經忘記了。
只是覺得,自己那副樣子一定很可怕,讓人們一個個都那麼害怕,嚇到別人了。
後來,他的身體修復完,就一直儘量不讓別人發覺自己與常人的異樣。
沒什麼想法,就是覺得會很麻煩。
直到有一次不小心,為人醫治的時候,被妖獸襲擊,手臂沒有防備地被咬出了深深的一個口子。
病人將那低階妖獸趕走。
轉過頭來,詢問他沒事吧。
關切的眼神,在落到他手臂上時,立即變了。
那像看怪物一樣驚懼的眼神。
跟當初那些人如出一轍。
病人捂著自己治療到一半的傷口,找了藉口就跑。
月惜朝倒沒有覺得很傷心,他其實早就變了。
若是說出事之前,治病救人,是憑著一顆熱忱的心。
如今,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應該救人,應該治病。
而不是,自己想這麼做。
他這個小師妹。
看起來一直乖乖巧巧的,嘴甜又喜歡撒嬌。
本以為會看到她驚懼害怕的表情。
人來人往,千年已過,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
本以為要離開這短暫的停留地。
沒想到曲真膽子竟這麼大,只是關心他。
「好了。」
清脆的聲音響起。
月惜朝低頭,沉默了些許。
「小師妹,包紮得挺厚實。」
曲真看了眼被自己包紮得高高腫起的手掌:「有嗎?」
月惜朝笑得無奈:「厚實挺好的,不會太容易再受傷。」
曲真點點頭。
二人師妹情深。
有東西忍不住了冒出頭了。
黑色的裂縫若隱若現,不甘寂寞地提醒自己的存在。
曲真跟月惜朝的表情微淡。
方才,曲真感受到的就是黑裂縫的氣息。
月惜朝看得也是他。
月惜朝道:「早就聽說這地界多災多難,原來是它搞得鬼。」
他眉宇輕皺,滿是對這裡民眾的擔憂:「小師妹,此事要儘快告知十宗宗主,向他們請示古天大樹的樹葉才能解決。」
曲真摸了摸自己的耳旁的珠子,卻是提起了另外一個話題。
「大師兄,我們來交換秘密吧?」
月惜朝微愣。
喜歡說好的病秧子呢!把修仙界虐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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