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言茉眼中緩慢分解的動作,也只是眨眼間,等宮女們聽到「咔嚓」一脆響聲。
一圈的宮女已經被一個兩支手腕像只有一層皮連接著還沒斷的宮女給壓在了身上。
剛才氣勢洶洶的宮女們被砸的七葷八素,還不明白髮生什麼事,紛紛從地上坐起來。
「翠雲,你怎麼了啊?
啊!來人啊!這
殺人了,皇宮進刺客了」!
和翠雲交好的一個宮女這才看清是什麼不明物體砸到了她們,再看孟言茉面前站著一個全身上下皆著黑。
明明站在你面前,卻怎麼也看不清樣貌,渾身充滿著一種讓人尖叫的恐懼氣息的男子。
那宮女的尖叫聲劃破了坤寧宮的喜慶氛圍。
叫翠雲的宮女奄奄一息,狠戾的看了眼護在孟言茉面前的無滅。
上下頦猛的一咬,不過無滅比她動作更快,抓住她的下巴,上下一錯,下巴被卸了下來,那女死士服毒不成。
看著無滅的眼神有著諷刺,就這樣在無滅盯著的眼神中七孔流血,兩隻眼睛淌出血淚來,仍然死死的和無滅對視。
無滅大驚,連忙去探她的脈息,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糟了,線索斷了。
孟言茉黛眉顰蹙,看著女死士的毒發症狀,竟然是她沒有在師父留給她的醫書上見過的。
在外庭巡邏的侍衛很快就到了,看著無滅的眼神滿是戒備。
無滅從腰中拿出塊令牌,侍衛隊長大驚,驚慌的跪在了地上,匆匆的帶著侍衛們退下。
宮女們被這劇情發轉弄的太快,都轉暈了腦筋。
「孟姑娘,請。
皇上召見」。
鄭貫忠帶著幾個內侍,小跑著擦著汗,氣都沒有喘勻,對孟言茉做出恭敬的手勢。
皇上本來正在和大臣們議事,玄奕大人打斷了正在回報邊關戰事的姚大人,在皇上耳邊說了什麼。
然後他就看到皇上的臉色從來沒有見過的難看。
「都退下!」
皇上的聲音還算平靜,鄭貫忠當時恨不得也能跟著大臣們一塊離開,他還沒有見過皇上這麼平靜,又這麼生氣的情況。
「皇上,邊關戰事瞬息萬變,事從緩急,皇上理應先處理姚大人回報的事情」。
偏偏有這麼不怕死的,胡元蘇大人面色平靜的回道。
鄭貫忠恨不能此時隱形。
聽說前幾天,這胡大人的公子光著身體在街上遊行,引得大姑娘小媳婦追著偷偷看,
氣暈了幾個國子監的夫子,大喊:有傷風化,斯文敗類。
胡大人被氣的心絞痛,想不到這才幾天時間,胡大人就恢復過來了。
還是這麼的敢作死。
鄭貫忠不得不在心裡對他寫個服字。
「胡庸之行為不端,德行失虧,充軍三年,以正風化」。
皇上冷冷的看著胡大人。
胡大人依然平靜道:「謝皇上替臣教育犬子。謝吾皇隆恩」。
鄭貫忠在心裡替胡大人寫兩個服字。
聽聞胡大人的公子細皮嫩股,這充軍三年,不知道會不會被軍中的莽漢給玩死,他依然沒有退縮。
太強悍了!
「臣還是要說,請皇上先處理姚大人回報的要事」。
於是鄭貫忠跟著皇上十幾年來,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皇上逼的公開發火。
「滾!」
皇上一腳把面前的御案給踢翻了,嘩啦啦的各種奏摺,書籍,毛筆,寶器之類的東西撒翻了一地。
整個殿裡的都跪在地上,鄭貫忠簡直要罵胡元蘇祖宗八代。
只有胡大人仍然像根標杆似的垂頭肅立。
只是那有皺皮的脖子下有凌落大人的繡春刀閃著利芒。
胡大人行了個禮,施施然的退下。
滿殿的大臣像逃命似的,也匆匆叩拜完,倒退比正跑還要快的迅速退出。
若是如此,鄭貫忠對胡大人還沒有這麼的五體投地的欽佩。
你道胡大人此時已經和那些大臣似的早跑出了宮。
圖森破。
鄭貫忠把孟言茉請回奉天殿時,就看到胡大人正直挺挺的跪在大殿外的玉階上正在朗聲念著《明君冊》。
《明君冊》是太祖皇帝為明氏後代皇帝所寫的警言訓句,朝中大臣在皇帝不清明時,皆可朗誦,以醒君王。
是為耿介忠臣。
當然這樣的耿介忠臣,在萬宗和歷宗時死了好幾個熬了一輩子的閣老和翰林學士,就沒有人敢再念了。
「明君當以古為鏡,知興衰,當以人為鏡,知得失。
明君當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決勝千里之外。
明君當採納百言,以慧其身。
明君當仁閒愛民,收天下軍士之心,戰必勝,攻必取。
明君當驅除韃虜,外鎮王師,藉邊營境。
......」
孟言茉朝胡元蘇看去,暗道,這老頭還挺抗擊打的。
恰是胡元蘇也看向了她。
於是口中的《明君冊》間或還會夾雜著兩句《史記·周本紀·褒姒傳》裡對後世皇帝萬勿紅顏禍國的忠告句子。
孟言茉走著的腳步就一個踉蹌,她簡直想和老頭理論理論。
她哪一點像褒姒了!
人家可是史上有名的寵妃,哪裡像她,一個沒做什麼,還總被人欺負,被人暗諷。
現在連小命都沒有保障了。
孟言茉進了殿裡,有太監低著頭走到胡元蘇面前,低聲道:「胡大人,皇上說:『朕若是周幽王,想來你大概也沒有命再念《明君冊》了』」。
內侍傳過口諭,低著頭退下,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
胡元蘇卻是不敢再念褒姒傳了。
他自認是個忠臣,但做忠臣前提是個人。
是人都怕死的。
胡大人並不認為自己怕死,他只是覺得他是個聰明的忠臣,度還是要把握好的。
孟言茉進了東暖殿裡,不管是黑衣衛還是內侍宮女們,統統退的一個不剩。
她見明耀穿著件明黃緞繡緙絲五彩雲蝠金龍十二章紋常服龍袍,身材依然挺拔頎長,面容依然極俊極美。
嗯,氣色也很好,看來過不好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傷心的也只有一個人。
看到他望過來的眼神,孟言茉垂了眸子,屈膝行禮。
明耀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麼冷淡的看著自己,以往不管是戰戰兢兢的小心討好,還是羞怯軟糯,她的眼神中總帶著濃蜜的愛意。
明耀皺了眉,走過來,扣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脈。
孟言茉輕輕甩開:「奴婢賤體,不敢勞煩皇上」。
知道她沒有被死士傷到,明耀放下心來。
看著她的眼神深幽一片:「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要跟他劃清界限的意思?
「奴婢沒什麼意思,皇上是至尊貴的龍體,接觸奴婢賤體,恐污了聖上貴體。
奴婢只是謹遵本分,不敢有絲毫別的意思」。
孟言茉垂著眼睫,仔細看,那長長的睫毛在輕微的顫動。
明耀今天嘗試了兩次「第一次」。
第一次因為緊張擔心她,要急著見到她,而在群臣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焦燥。
第一次竟然被一個女人逼的說不出話來,更可氣的是有氣也發不出。
「朕要關心誰,要碰誰,還沒有人敢說出不來」。
明耀又走近了她兩步,孟言茉垂著眼帘,可以看到他胸前因為肌肉而微微繃起的坐龍的圖案花紋。
「皇上說的是,整個天下都是您的,您要什麼有什麼,要碰誰就碰誰。
奴婢只是個低賤的宮女,明日您的皇后就可以入宮來,您要做什麼都可以。」
明耀捏住她的小小下巴,迫使她抬起臉來。
「你在吃醋?」
說到這,剛才明耀冷凝的語氣微微帶了些笑意。
「您看著我像嗎?」
孟言茉透過長長的睫毛縫隙,黑黑的黝黑眼珠如月光情話般冷輕輕的。
明耀飛揚的劍眉一下皺的緊了起來。
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太過平靜,太過不把他放在心上的無關緊要。
這還是曾經那個哭著在他懷裡撒嬌,只期望他能看到她的小女人嗎?
明耀的心裡忽然就有了一種患失的緊張感。
「香香,不要這麼跟我說話」。
明耀湊近她的耳邊,輕輕的說道。
「奴婢怎麼說話了?」
孟言茉半分表情也沒變,仍然恭敬。
卻很冷清。
明耀的眼神愈發深沉。
他緩緩的靠近孟言茉臉頰,溫熱的氣息伴隨著龍涎香灑在孟言茉的臉上。
以往這個時候,她都是羞紅了臉的。
明耀看著她的臉依然白皙,連呼吸都沒有變過一瞬間。
他冷著臉繼續靠近。
四片唇相觸。
她的嘴唇依然軟的不可思議,可是卻帶著冰涼。
她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臉頰上白的像雪,一絲紅暈也沒有。
明耀忽然就覺得這眼前的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
那個曾經愛他用盡了全部力氣的女人哪去了!
「香香,你這是在逼我嗎?」
他離開她的唇上,輕輕的話語卻有著咬牙切齒的意思。
「皇上在說什麼?」
明耀看著她連這疑惑無辜的表情都懶得給他了,冷清的像是要化作一抹空氣化去。
幽深的眼神寒冰帶霜般的皺眉就這樣一直看著孟言茉。
不知道這樣的僵持過了多久,明耀鬆開了她的下巴,退後兩步。
對著孟言茉輕輕道:「退下吧」。
「是」。她蹲身行禮,垂首靜靜退下。
明耀看著她連腳步的尺寸長短都沒有變,一雙幽深鳳眸深暗無邊。
一直低著頭走到寂靜無人的宮苑裡的假山的地方,孟言茉走到假山的另一端。
靠著山石,看著掌心裡,血與汗都凝結在了一塊,慘不忍睹的掌心。
看著遠處天空漂浮的深灰雲霧。
兵法上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耗盡了所有的心神來愛他,她已經太累了,沒有這麼強韌的毅力再堅持下去了。
她必須改變他們之間的相處。
她現在做的就是等和賭。
等著看他會有什麼表現。
賭她的愛入了他的骨髓幾分。
想到今日她在他面前那麼冷淡的表現,他卻沒有任何霸道的舉動,這就能證明,他現在對自己和其他女人是完全的不同。
因為在以前他可不會這麼客氣的看到自己表現出這麼反抗的神情時,卻什麼都沒做。
想到這,孟言茉看著灰沉的天空靜靜笑了。
他總說自己是傻姑娘,自己也一直都不願意承認,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曾經那麼用力毫無雜念的愛著他。
原來真的是很傻。
不過這種傻,卻是完成了謀心的第一步。
如果做不到這種傻,恐怕是怎麼也走不進明耀的心。
神啊,告訴我,我會完全得到那個男人的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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